“正是草民。”我颤巍着声音。
“嗯。”皇帝低下头来又继续批奏折。
“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带宣大夫告知皇祖母的病情。”晋王静静看着眼前的父皇,平淡却又深清地说道。
“怎么说?”皇帝搁了笔,直直的看着我,我用手抚了抚胸,深呼吸一下。
“坐吧,慢慢来。”皇帝含笑温言道,我抬起头来才敢看眼前的皇帝,见他年纪虽大五官却极其俊美,与八皇子相似,但眼睛深遂见不着底,不似八皇子眼里的温和清澈,身着深紫金丝衮边的蟒龙袍,头带紫玉金冠。
“太后年轻时劳累过度,当时并未好好调理,加之太后本就气血不足,阴阳失调,而且咳嗽,昼夜不寤,时吐脓血,如若早治,便作罢,现在太后这病已深到骨髓,草民回天乏术,求皇上治罪。”头已经深深触地。
“与太医说的一般无二。”皇帝动怒,我身子一瑟,抬眼看着他,哆嗦道:“但,草民开方,太后按草民的方子服药,便会多两年寿命。”
皇帝的脸色突变,黑沉了,铁青了,慕容辰雪却色如平常,看着他,我稍微心安,匍匐在地,却不敢大声喘气。
一盏茶的工夫:“平身吧,这病就交予你了!”我舒了一口气,心里彻底安了下来,谢恩完便随杨公公和八皇子出了宫。
“你倒是比那些庸医强。”慕容辰雪踩着轻快地步伐悠悠开口。
“草民不知,请晋王恕罪。”我仍旧躬首行礼。
“我说你是鱼木脑袋便是鱼木脑袋,哼!”八皇子拂了拂手:“下次我一定带把扇子来,被你气了我也有个出气筒。”
秋天已经到了,俗话说一阵秋雨一阵寒,他以后要带扇子出来,我不禁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本王有那么好笑吗?”慕容辰雪咬牙切齿。
“八皇子,哦,不,是晋王,奴家还说今天定遇得贵人,想不到一出门便瞧见晋王了。”梅花香气飘来,是倾城。
“宣大夫,您好也在啊。”顷城上前便挽起慕容辰雪的胳膊,笑颜如花。
“倾城,怎会有闲情来找本王了?”慕容辰雪语气宠溺。
“晋王,您去边城三个月,奴家想念得紧。”说着跺脚撒娇,直往慕容辰雪怀里转,眼波流转。
“宣大夫,我就不送你回家了。”慕容辰雪笑语晏晏,温和有礼,我心里头却放下了石头,幸好不送我回家,心里不禁对倾城又感激了一番。
刚一进门,便被绿萼啰嗦得头疼:“太后、皇上没有为难你吧?”眼睛直直地瞅着我,上下其手的捏捏我胳膊,拍拍我大腿,我对她很语,只得翻白眼做抗议,哪晓得她却不当回事,半晌叹了口气道:“幸好没事,如果真缺胳膊少腿就麻烦了。”
“没事。”我笑着答道,看来是我大半天没回来,绿萼担心,出去问了方路,才知道的,拍拍绿萼的肩,便转身径直迈着步子进了屋子换衣服。
“公主你是不知道宫里有多险恶,记得你嫁过来的前三天,浣衣局的翠萍去给皇贵妃送了浣洗的衣服,哪晓是被抬着回来的,第二天就咽气了,在你嫁过来的半个月前,原来伺候虞贵妃的丰公公,不知道得罪了哪位神仙,去了就没回来了……”绿萼先是放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说个没完,说到后头却哭了起来,我上前搂着她,节奏性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哭了一会,绿萼泪眼婆娑地打了我一拳,声音哽咽:“奴婢不是担心公主么?”擦了把眼泪:“如果公主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奴婢怎么向锦嫔娘娘交代。”
我笑笑,柔声道:“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想着今天本想向晋王打听秦二公子的近况,哪想到那人却不开口,还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这么自恋的人我还头一次碰到。
“我向一个人打听了一下秦二公子,但那人却没告诉我。”看着绿萼,我有些懊恼。
“公主,你认识几个人啊,用手指头数都数得过来。”绿萼破涕为笑,我却被咽得一句话也吭不出来,也对,我在这认识几个人啊,原来在宫里,除了师父还有陆子颜是男人,其他的不是女人便是太监,连个侍卫大哥我都没认得,自顾地叹了口气。
“公主,饿了吧,今天我做你最吃的菜,辣椒炒肉。”绿萼讨喜地端着菜盘站在我面前,看着他的微笑,我也笑了。
第二天,照旧是看了一些病人,给姬渐鸿施了针,还有些时间,姬渐鸿却央着要我陪他喝茶,看着他煮茶,赏心悦目,品着碗中绿色的茶汤,满心的惬意,突记得昨天他病情的反常,今天给他施针时顺便帮他又解了一道毒,今天才算没那么凶险。
“姬公子,你身边有奸细,昨天你又中了一种毒。”我呷了一口茶。
“我知道,以宣大夫的医术,不应该会出现像昨天那样的意外。”他的嘴角勾起,映着阳光,那笑容诡谲却又嗜血,但因为他对我的全部信任,令我开怀,便也没多少害怕。
“不过你放心,在给你施针前,我已经帮你解了。”我含笑着。
“你也放心,给我下毒的那人永远不会再出现,宣大夫也就不会那样的忙了。”心里头咯噔一下,谈笑间,一条命便消失于无形,他的嘴角依旧含笑,云淡风清,似乎这种事已属平常。
品完茶,他依旧坐着,静静地看着后园里的湘妃竹,我却在外堂给人看病,午时刚到,姬渐鸿便踏着步子出来了,脸色虽然苍白,身体虽然虚弱,可眼神坚定,深遂的眸子透着不屈。
姬渐鸿走后,我便撩起袍子出了门,听方路说今天是城隍庙的庙会,去城隍求姻缘最为灵验,想着秦玉和绿萼两人,笑着去为他们俩个求个姻缘签,再买上一对姻缘香囊给他们。
城隍庙外人声鼎沸,人头攒头,好不容易挤了进去,穿过街道,便到了庙门外,人也少了很多,见着一辆木板车上一排排的不同颜色的纸质玩具,纸质叶轮,随风而动,我定定地看着,觉得它们甚为有趣,问道:“老板,这个叫什么?”
“风车!”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依然透着寒气,回头一看,是一身白色长袍的姬渐鸿,他拈花一笑。
“谢谢!”我笑着回头去挑,他却挑出两只红色的风车,交了钱,一只递于我,一只自己留着,对着手中的风车一吹,风车转得更快。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吹了吹,风车快了,却没有那么快,他笑着向我的风车一吹,风车果真快了许多,我睁大了双,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风车,拍了拍手,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兴高采烈地道:“这个真漂亮,真有趣,风一吹,像是转着的焰火。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不远处一戴着草帽的老人,手里一手腕粗根竹棍,竹棍顶上被用草包裹起来,遍插着一串又一串像葫芦一样的东西,红油油的,似要滴出水来,看得我直咽口水。
“两串冰糖葫芦!”姬渐鸿的声音夹杂着愉悦的笑声。
“好嘞!”老人将一串递给他,一串递给我,笑道:“公子,你们俩可真恩爱。”我是一身男装,为何老人还说恩爱。
“老人家好眼力。”姬渐鸿并不恼,相反,嗓音甚为愉悦,我却羞红了脸,轻声道:“我已经嫁人了。”
“你嫁人了?”姬渐红打击不小,脸色突得寒了,甩手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丝莫名的东西,可自己却不知道。
再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想起了过去,原来我是没有童年的,小时候,只会看到张张失去了光彩的脸,个个独自忙着各自的活,虽然她们都很疼爱我,但毕竟没有父母的童年将会多么的可悲,就像是人生总是欠缺着什么,根本就没有完整。
当那俊美的少年向我缓缓走来,嘴角挂着温暖宠溺笑容,那样的笑容令我迷醉,可是最终美梦终成泡影,最终才知道渴望被爱的我,当被伤了之后,更害怕的是被抛弃,被拒绝,因此由开始的渴望被爱变成了渴望被爱,却又害怕被爱,因为更害怕被抛弃。
一个是缓缓而来的美丽少年,一个是急急消逝的冰冷男子,心境却是完全不同,缓缓少年使我心凉,冰冷男子却使我温暖;但在此时心境又是如此的不同,因为带给我的却都是那样的无望,我已经嫁人了,对于幸福的幻想一想到这里,我便失去了勇气,便不敢多想起来,既使那样的温暖是我的希冀,可终究逃不脱理法的束缚。
舔着那冰糖葫芦,有时苦涩,有时酸甜,最终仍旧不知道冰糖葫芦到底是何味道。
转身去了庙里求了签,原来是百年好合,心里一阵高兴,绿萼一定会幸福。
祛了担扰与无奈的脸上扬起了笑意,快步回了倚梅轩。
喜欢非是和亲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非是和亲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