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渐鸿翌日照旧来了,似是昨天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眼睛里没了火光灼灼,言语里少了温柔和暖意。
给姬渐鸿施针的第六日
看着过孔针溢出六滴黑血来,我舒了口气,明天是最后一天了,看着置于墙角的沙漏,巳时过半,施针的时辰所需的越来越短,瞧着眼前苍白的脸颊,心里不禁有一丝心疼,刚拔下最后针,就听得外堂闹闹哄哄,不知是谁来闹事,我轻皱眉头,抿了抿嘴,低下颔首,垂着眉角,虚了眼榻上之人,迅速抽出最后一针,床上的人轻哼了一声。
“很痛么,抽得有些急了,对不起。”我轻言道歉,可眼神却频频地飘向了门外。
“去外面看看吧。”姬渐鸿红唇微笑。
“那你?”我有些放心不下他,毕竟现在他们虚弱,他朝我点了点头,道:“有姬书在。”含笑着,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欲拍拍我的头,却愕然停在了半空,自个缩了回头,眼角尽显无奈。
我有些不懂,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便踩着快步去了外堂,迎面站在外堂中央的不是谁,是那八皇子,是晋王,他看到我时眼神有些慌乱,随即便敛了神,抚了抚如墨地鬓发,温和含笑道:“本王是来请宣大夫出诊我王府的。”
八王府,我的恶梦,至今我只踏过八王府正门槛一次,那蒙着盖头拜天地的那一次,却从未看到过八王府的大门、正厅是何光彩,奢华或是简洁、艳丽或是清雅、威严或是平和?不同得心里莫名一酸,一痛,抽抽搐搐,反反复复萦在心尖,我别过头,朝向里边,可那不争气泪水却无意识地滑落在那越发苍白无助的脸上,我握了握拳,紧了紧手,摇着头道:“草民从不出诊的规矩不会再破,请王爷恕罪。”
“宣大夫,本王一侍妾难产,众产婆无能为力,还请宣大夫看在毕竟是一条人命的份上,救他!”晋王行了个礼,言辞恳切,似要掉下泪来,令在场之人无不汗颜,医馆刹时安静,静得如死寂般,对我来说透出丝丝寒气,环顾四周,众人皆两眼盯着我,表情却是出奇地相同,似是诉说道:宣大夫,你就救救晋王侍妾吧,救人一命,甚造七级浮屠。
心里有些软了,可看着眼前的晋王,在为另一女人求我救他,我不禁嘴角上扬,眼神迷离,一抹嘲笑不自觉地绽于眼角,溢于嘴上,心不由地硬了,过了半晌,抚了抚胸,将那口恶气咽下,整了整衣衫,顺道偷偷地抹了把泪,屈身行礼道:“草民乃一介草医,至今从未给人接过生,草民无能为力,晋王请回吧。”我尽量平复情绪,放柔声音。
哪想却是一瞬,人已被横抱起,又被点了穴,我想说话,却口不能言,我想挣脱,却身不能动,透着缝隙,我求救地看着通往内堂的那扇门,可那门依旧静静地关着,紧闭红唇,隔了这喧闹,不理这尘世烦扰,静看这世海沧田,我有些绝望,心里莫名一凉,却没了挣扎,只是闭上眼睛,听着耳边漱漱的风声。
“不想看看我这王府是何模样?”晋王抱着我钻进了马车,我的医馆离八王府本就不远,一柱香不到便到了王府门口。
“到了!”听着他那玉润的话语,我心里一动,却也是一抽,有些气闷,但仍旧睁开了双目,他轻笑着解开了我的穴道,我欲挣扎落地,可他却死死抱着,眼里的玩味不言而喻,我动弹不得,不去理他的嘴脸,扭过了头,看到了门口的一对大石狮子,俱是身子蹲坐,两足前踞,巨首圆睛,呲牙咧嘴,但一个威严,一个勇猛,神态细致,栩栩如生;抬眼看了看那金色的牌匾,是新的,想来是几天刚将八王府换了成现在的晋王府吧,直下朱红色厚重的木门,有规律点缀着颗颗圆滚滚、金色发白地铜珠子。
穿过大门,沿着青石板铺路的路,两旁的石狮加起来足足十八只,个立于静色的石墩上,小巧而又夺天地之功,有的昂首挺胸,仰望云天;有的双目凝神,注视路面;有的侧身转首,两两相对,好像在交谈;有的在抚育狮儿,好像在轻轻呼唤;有的欲势待发,视天长吼……真是千姿百态,神情活现;两旁的亭台楼阁,花木相间,瞧那紫色丁香摇曳生姿,三角花娇艳欲滴,桂花飘香,我不禁想起了倚梅轩原来的及腰野草,不禁心里堵得慌,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知是怨还是恨,一时定不下来,可眼里却湿了,我轻轻将脸躲在他怀,怕他看出我的泪,看清我的心事。
“呵呵,那只不过是我一名妾侍,宣儿多心了!”慕容辰雪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笑声不间断传来,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宣儿了,真是个自恋狂。
难道他又不担心他的侍妾了么?
到了大厅,他放下我,我正要退后一步,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挣扎了半晌,却无济于事,只见得意的冲我笑着。
出了在厅,沿着九曲十八的回廊,周围景致优美,小桥流水,绿树红花,跨过那白色三石桥,见得是:听雨轩,随着入内,园中姹紫嫣红,香气四溢,十来位美人坐于园中,个个面色焦虑,见到慕容,还不忘优雅起身行礼,个个风姿绰约,见一美女轻移莲步,掩面而泣,嘤嘤啜啜,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王爷,青妹,青妹这样已经一天一夜了,妾身,妾身好生担心啊。”迷雾双眼直视慕容,慕名容上向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抚声道:“没事,在本王在。”那女子温柔地点了点头,轻启朱唇:“各位姐妹都很担心青姐姐,绿姐姐已经去佛堂替她祈福了。”
“王爷,大夫来了没有?”房内产婆急急的问声打断了门外王爷与侍妾之间的暧mei。
我闻声,便穿过众女,径直进了去,把了脉,心里却是一喜,走出门外,叫慕容辰雪进来。
“王爷,产房不吉,万万不可。”一位珠圆玉泣,身材微丰的美人站了出来,只见她身着橙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高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救人要紧,还管那劳什子事么?”慕容辰雪眼角一挑,便进了屋。
我替女子扎了针,慕容辰雪给她输了些真气,再运气将胎儿旋转了下,我才松了口气,如此已过了一个半时辰。
刚出门,便听得婴儿啼哭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得一弯,心情也大好了起来。
出来,众女都满脸欢喜:“恭喜王爷!”众女一起道贺。
“恭喜王爷,是位小王子。”产婆抱着小孩出来了,一脸欢喜。
“打赏。”慕容辰雪欢快地笑了,朗朗入耳。
我随着来时的路返回,慕容辰雪紧紧地跟着,恼着道:“怎么这么急,不多坐会?至少恭喜我一声嘛!”
“恭喜王爷,喜得贵子。”我心里不好受,表面却要装出高兴的样。
“嗯,这还差不多,哦,你走错了。”慕容辰雪随着指了指另一条道,可我明明记得没走错,我轻看了他一眼,他却一脸灿烂的笑容地道:“这王府我比你熟,你肯定走错了。”
看着他的坚定,我点了头,随着跟在他后面。
“你怎么这么喜欢走在别人身后?”慕容辰雪突然停下来,我猛头一撞,反弹向后几步,他却笑着扶了我的腰,拉近了距离,柔声道:“慢点。”
我挣脱了几下,他才放手,笑道:“这是不是变相的*?”他那灿烂的笑看得我很郁闷,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慕容辰雪却像没事似的,径自潇洒地向前走,不久,便停在了门前都是紫色丁香房子前,纳闷,这是哪,斜他一眼,问道:“这是哪,这不是前厅。”
“这是饭厅,小生子,把饭菜端上来。”慕容辰雪踏着步子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眼神变得迷离,浅笑地看着我。
我坐在檀香桌旁的圆凳上,一手撑着脸颊,只是闭目养神。
“我在你面前就这么没魅力吗?”慕容辰雪自言自语,把玩着胸前墨发,我不语,装作没听见。
“我看我是对你太好,你才敢在我面前嚣张。”他轻描淡写。
我一愣,立马跪在地上,道:“请王爷恕罪。”
“就是,我对美人都是很好的。你以后别听着我的话时候,老不搭理就成了。”慕容辰雪有些小孩子气的翻了翻眼皮。
“是。”我恭敬地回答,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起来,以后别动不动跪。”慕容辰雪此时满脸含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谢王爷。”我起身站在一旁。
“坐啊,我说你是鱼木脑袋就是鱼木脑袋,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难道我还要说‘请您坐下’不成?”慕容辰雪故意生气地大吼。
我依言坐下。
“唉……”他长叹一口气,瞪了我一眼。
“王爷,菜已经好了,是否现在就要端上来。”门外仆人恭敬地问道。
“上,上!”慕容辰雪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应道。
“是。”说完一道道菜摆了上来,个个美观精致,香气盈人。
“尝尝,看我府里的厨师手艺高,还是那醉云楼的师傅手艺高。”慕容辰雪起身坐了上来,一手夹起菜就往我碗里放,看着他飞快的筷子,很快,我的碗里已经堆成了顶,他才停下。
“嗯,怎么不吃?”慕容辰雪侧过头来看着我,沉着脸,可那笑容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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