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陆子颜叫进来吧!”他那么高傲的人,拉下面子来找我,想来是碰到了很大的事情,我抬眸望着帐顶,白色带点花的顶子此时在我看来,什么都不是,我呆呆地望着,不理会绿萼在一旁数落陆子颜的不是,只是淡淡地重复一遍叫她出去将陆子颜叫进来。
“暄和……”陆子颜透过缥缈的纱缦,看着躺在床上的我,欲言又止,而我却仍旧静静看着帐顶,不发一言,似是在赌气,又似是的确无话可说。
“暄和……”陆子颜又是一声呼唤,我仍旧不回,屋里虽有五人站立,可静得像是碧湖中无风的水,安静无波,没有一丝涟漪。
慕容辰风嘴角噙着笑,戏谑地看着那位尴尬有些苦恼却又似是极度自信的人,像是正在观看一场极其滑稽的戏子在舞台上表演。
“暄和,你不应我也无妨,我知道你是躺在床上的,我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的。”陆子颜无法,僵持了良久,只得自己开口作罢,也免得自己没面子。
室内仍旧毫无声响,连姬渐鸿的脸上也露出了嘲弄的浅笑,双手抱剑于胸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陆子颜瞥一眼慕容辰风,心里只觉今生这一辈子的面子就这样给丢光了,再瞥一眼姬渐鸿,心里一阵恶寒,似是姬渐鸿那胸前的宝剑已然出鞘,脖子似乎一凉,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脖子,嗯,还算牢固,心一下子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继续传旨:“奉我瑞国皇帝之命,令瑞国暄和公主即刻医治暄凤公主和暄铎太子。”
“呵呵,陆大才子看来是负了才子之名啊。”慕容辰风斜睨一眼陆子颜,故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眨巴一下他那一双甚是好看的凤眼,顿一下,又朝陆子颜看上一眼,正好瞧见陆子颜狠狠地回瞪一眼,慕容辰风得意笑得更灿烂,两手轻轻相握,笑道:“暄和公主已是我慕容家的儿媳,哪还有要听你瑞国皇帝之旨?”
“呵呵,庸王此言差矣,暄和公主身体内流得血永远都是我瑞国端木家的,至死不休,我国圣上之旨,暄和公主岂有不遵之理?”陆子颜据理力争。
“不过,我听说暄和是替暄凤代嫁我黑曜国的,更何况,他可一点也说不上是一个好姐姐,相反,这样的姐姐可是闻所未闻,这时候,却来相求暄和,我想暄凤没了知觉,陆才子,你自己不觉得羞愧么?”慕容辰风双眼闪烁着亮光,轻蔑的笑容漾在唇角,直直地盯着陆子颜,似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与暄和原来有过一段往事,令对面的陆子颜愧的别过脸不敢回视。
良久,陆子颜才回视而笑,脸上已经回复原有的平静,亦是含笑道:“据闻庸王少年成名,今日得见,陆某唐突了,但是……”陆子颜的笑容瞬间消逝,回望纱缦后躺着的人,冷声道:“无论治不治否,还请公主示下,因为冷宫娘娘的脖子都挂在公主眼前呢。”
甫地,我心里一惊,身子一阵哆嗦,眼神犀利地穿过那纱幔,直取不远处的陆子颜,硬声道:“陆公子,果真是一点也没变啊!”那一名话的疏离,隔断了我对他最后一丝美好的印象,那犀利地眼神也是第一次在我眼中发现,那硬冷地声音也是第一次从我的喉中发出,但是,却都不是我最后一次这样。
“呵呵,公主,臣给了公主选择,请您尽快给臣个答复。”陆子颜的脸上已经显露出得意的笑来,而在我看来,太恍眼了,也太荡心了。
“你从来都这样对我,呵呵……”年少时的初恋历历在目,似在嘲弄我的无知。
“暄和,不可……”慕容辰风出言阻止,担心的看着我,我摇头只是凄然一笑,无奈与心酸堵在胸口,甚是难受,就这样干呕起来,早上喝的茶水全部给吐了出来。
“公主……”绿萼担忧的替我抚背,帮我顺气。
而陆子颜嘲弄的冷笑又起,直透我心,舒服了一会,我无力地道:“陆公子,只此一次,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好!”那样的干脆。
“陆公子,公主现在身体不好,能延迟么?”绿萼担心地扶着我,有些乞求的看着那扬起高傲下巴的陆子颜。
“今日是最后一天,七夜泣血,如果不是有仙丹续命,早就化为一滩血水了。”
“好。”我回声,拖着疲惫地身子就欲起来,可却总是站不稳。
“哼,你别得意太久。”慕容辰风冷扫陆子颜一眼,姬渐鸿已经将我抱在怀里。
起梅花络针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的精力,两眼睑已经无力垂下,可还有最后一步,心念着不能放弃,起针取出最后一针,看着两人的脸色已经稍有起色,我无力的一瘫,坐在了地上,可那额间的火烫仍旧,似有愈演愈烈之势,我用手摁了摁额间的布料,想不到当手无力垂下之时,额间布料被我顺手带下,只听得陆子颜手指着我,一声尖叫:“紫色梅花烙,祝乱苍生。”
这个传说,我也听说过,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仍旧没有被人遗忘,口口相传。
我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陆子颜为什么会手指着我,说着那些奇怪的话语,闭上眼,便睡了过去。
又是一次漫无边际的昏睡,我做了很多梦,杂乱无章,但每一个梦里都有冷宫的那棵陪伴我成长的梅树,奇怪的是,他开的却是妖艳而又高贵的紫色花朵,美丽非凡,然后就是椒房殿前干枯的梅树,可在我的记忆中椒房殿前从来就没有梅树,一棵也没有。
我怔怔地瞧着那洋洋洒洒随风飘洒的紫色花瓣,伸出双手欲接下那些漂亮的花儿,可他们却是长了眼一样,一瓣也没有落到我的手心,有些气恼,回身准备去屋内取出簸箕,才发现冷宫死寂沉沉,没有一点人气,空荡荡地只剩下我站立起中,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我默声问着自己。
“暄儿,暄儿……”似有人唤我,我抬眼四处张望,没有人,可随着那几声的急唤,我的身影似乎在渐渐地消逝,不久,我已经睁开了双眼,是姬渐鸿,那深陷带有血丝的双眼看得我心中一痛,我伸出手替他抚平蹙着的眉头,笑着:“我已经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嗯!”他默然转身而去,绿萼端着药已经在床旁,柔声道:“公主,来,张嘴。”
盛着满满药汤的匙子已经伸至嘴边,我摇头道:“吃不得,我是中毒了。”
“啊……”绿萼手上一颤,那药都洒在了我的面上,我笑着道:“给我弄点东西来吃,你就回去休息吧,累着你了。”
“公主,奴婢也是刚刚才起的,昨晚上半夜是六皇子守着,下半夜是姬公子守着,奴婢其实也是才起。”原来我又昏睡了一天一夜,额间已经没了昨日的灼烧感,可额上仍旧系着布料,不,现在正确来说是额巾,我纳闷地看了一眼忙碌的绿萼。
绿萼传了膳,帮我穿上衣服。
我坐在化妆柜前,静静地等着绿萼将我的发简单盘起,可与以往不同的是,前额挂上了一颗紫色额坠,用手触之,温润透着些许凉意,我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绿萼,绿萼却笑道:“公主,您戴额坠的时候真漂亮。”
绿萼已经与我相处将近两年,他的笑意没有以往的轻松,我怎会察觉不出呢?呆呆地看了不远处的镜子半晌,才探过身子,细细看着额上,揭开那额坠,下面是一朵淡淡却妖艳异常的紫色梅花烙,我一惊,手上一松,那坠子刚刚将那烙给盖上。
眼珠闪烁,没有焦距,颤着身子,心里咚咚直跳,用手抚着胸口,低吟着:“祸乱苍生,祸乱苍生,原来我是妖孽,我会祸乱苍生……”
“公主,公主,你醒醒……”绿萼说了几声,我仍旧没有反应,无奈,只能摇晃着我身子,许久,我才醒过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绿萼,死死地抓着她的手:“绿萼,你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
“公主,不会,公主是天下最善良的人,哪会祸害苍生,六皇子和姬公子了这么认为……”绿萼解释着,才知道这坠子也是姬渐鸿与慕容辰风昨天白天在街市上专门挑的。
“我从来不相信命,可我又不得不信,谁会想到一百年后,真有紫色梅花烙出现呢。”我自嘲地笑了起来,看得绿萼一阵惊慌,我抚了抚绿萼的脸,苦笑道:“这时候,恐怕天下人都要负我了,死期将近啊。”
“晋王妃,门外程太医求见。”外面不期然的声音响起,我立马敛神,绿萼听得是程万年,便许了他进来。
“小人春凤楼阁主程万年参见主上。”程万年一出现便又跪下。
“请起吧,程太医,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亲自上前扶起他,搬凳让他坐下,程万年诚惶诚恐,有些胆颤地坐上凳子,才呐呐道:“是小人应该做的。”
“你的医术不错,能分得清这毒药发作症状与伤寒的症状,所以,谢谢您。”我起立躬身行礼,程万年早已弹跳起来,匍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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