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宛冰和鲁鸣星夜兼程,很快赶到了宁州城,却听说秦鹤翀已经去了落云山。穆宛冰又急着要往回赶,被鲁鸣劝住了。鲁鸣的理由是,既然秦鹤翀接到密旨驻扎落云山,那么就说明落云山肯定有情况,十有八九还会从宁州调兵遣将,不如等秦鹤翀的消息来到时,和军队一同前往。穆宛冰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就安心在宁州住下了。
穆宛冰还不知道,自己来到宁州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连日来,宁州的男女老少、官兵百姓们被安南王府这些眼花缭乱的事情弄得目不暇接。先是听说王妃和一个侍卫私通,在畏罪潜逃中坠崖身亡,然后来了个如花似玉的丽侧妃,还是王妃的妹妹,可没过多久,又听说真正有私情的是这位丽侧妃和另一个侍卫,而且已经被王爷发现并关押了起来。
其中,对这事儿最关注的非罗知府的独养女儿罗月容莫属。由于多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安南王妃突然出现,目前还和秦鹤翀没有任何关系的罗月容觉得自己遇到了最强劲的情敌,并因此而将整个罗府闹得鸡犬不宁。罗知府和罗夫人不得不一边劝女儿另觅佳婿,一边嘀咕着这位王妃着实不如自家女儿有才有貌。
因为秦鹤翀临走前已经弄清楚了王妃与侍卫鲁鸣私通纯属造谣诬陷,且下令扣押始作俑者,所以,负责看护王府的将领和管家看到王妃安然无恙地回来,就请她履行当家主母的职责,打理王府家务。穆宛冰不禁哀叹自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家庭主妇”,可也没办法拒绝,只得学着料理家事。
这一天,穆宛冰正在书房听管家报账,并且边听边用阿拉伯数字在纸上计算核对,因为她不会打算盘,又没有计算器可用。忽听下人来报,罗知府千金来访。林管家一听乐了,把宁州城关于这位罗小姐害了相思病的传言一五一十告诉了穆宛冰。穆宛冰一听顿时脑袋胀大了一圈。心道自己好容易大难不死,赶来宁州与秦鹤翀会合,非但没见到他,还得替他管理家务,这也就算了,现在还来了一个拿自己当情敌的知府小姐,真不知怎么应付。
穆宛冰没别的办法,只得换了衣服,在林管家和朵儿鼓励的目光中去见这位专程来拜访自己的罗小姐。
前厅里,罗月容正在不紧不慢地啜着茶。只见她不过十七八岁年纪,鹅蛋脸,柳叶眉,身穿一件滚黑绒边的大红锦缎紧腰窄袖长裙,上身罩同色洒金暗纹呢坎肩,旁边的椅子上,还搭着一件黑色栽绒斗篷。看上去俏丽大方,英气逼人。
穆宛冰含笑招呼:“我才到宁州没几天,罗小姐就前来拜访,真是不好意思。原该我去府上拜访令尊大人的。”
“王妃客气了。”罗月容眼波流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穆宛冰,心道这王妃长相不算太出众,眼睛很有神,身材也苗条,倒没什么架子,不知道是故意藏拙呢,还是生来就没有王妃该有的气势。就缓缓开口道,“我曾和王爷一同作战,也不算陌生,这次来拜望王妃,也是应该的。”
“罗小姐是巾帼英雄,让我好生佩服。”
“这也没什么,我自幼练习武艺和排兵布阵,喜好两军阵前对决杀敌的痛快淋漓,其实说来也有些粗鲁,自然比不得王妃出身高贵,文雅端庄。”
“罗小姐说笑了。”穆宛冰如何听不出那话里的炫耀和贬低,只装做不明白。
罗月容一边浏览着墙上的字画,一边似是随意地说:“王爷以前也曾到宁州来驻军作战,我们经常在一起谈论兵法,商量怎么能尽快取胜。有一次,在宁州城外两百里的马元村,我们遇到了偷袭的南越国的军队。当时已经夜深了,王爷正和我正在大帐中议事,突然,一支支利箭从门口射进来,随后,一个个手持长枪和弯刀的彪形大汉直奔王爷。我一边高喊‘有刺客’,一边和王爷一起跟他们周旋,等到将士们听到喊声赶过来时,我们已经把他们打败了。”又像是才想起来什么,“哦,真抱歉啊王妃,我应该知道,你是大家闺秀,不喜欢听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无妨,”穆宛冰不动声色,“罗小姐讲得精彩,比京城里最有名的说书先生讲得还好,我听得正有趣呢。”
罗月容一下子听出来了,穆宛冰这是说自己不过是在说书罢了,一时间气得不知下面的话该怎么说。其实,她只不过是一名中级将领,按天胤王朝规矩,中级将领是不能随意进入主帅大帐的,更不够资格与主帅议事。那次战斗的真相是,的确有人行刺秦鹤翀,只不过罗月容既不在他的大帐里,也没有和他议事,而是碰巧在一边溜达,听到秦鹤翀大喊“有刺客”,就赶忙冲了进去,与其他闻讯而来的将领和士兵一起制伏了刺客。听穆宛冰那样一说,她也觉得自己吹牛有点儿吹大了,尽管知道真相的人都不在跟前,也不可能揭穿她,可她还是脸红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我今天来呢,一是拜访王妃,二是说一些宁州的风俗习惯,毕竟这里少数部族很多,我先讲清一些事情,也好让王妃心中有数。”
“罗小姐真是想得周到,只是我既然身为安南王妃,就该尽快熟悉和适应这里的环境,今后也好帮助王爷。不过,宁州的百姓实在既纯朴又热情,这几天来,他们已经告诉了我不少这里的风土人情和逸闻趣事,还有一些很好笑的事情。”
“什么好笑的事情?”
“说来这事情和罗小姐有关,也和王爷有关。”
罗月容自然早就听说了那个关于自己害相思病的传言,可是没想到,才来没几天的王妃也知道了,不觉脸上又微微有些红。
穆宛冰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罗月容的表情,继续说:“罗小姐不知道么?那我还是不要说了,事关名誉问题,最好不要多嘴。噢对了,说到这里的风土人情啊,还真和我们汉人不一样,这里的少数部族大多有女子主动向心仪的男子表白情爱的风俗,我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孤陋寡闻得很,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事。看罗小姐如此热心,不如哪天再有什么对歌会啦、荷包节呀之类的热闹,叫上我一起去见识见识,也省得以后不小心见着了大惊小怪,惹人笑话。”
罗月容微微冷笑:“王妃太客气了。不过,王妃真要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感兴趣,我很乐意做个向导。不过,只怕这宁州的风土人情比不上蓝音镇,堂堂安南王妃竟然可以和侍卫私奔,这种事情,连对情爱之事最开化的璃莫族听了都瞠目结舌呢!”
穆宛冰一听,这是要正式宣战了吗?
“罗小姐年轻气盛,嫉恶如仇,难免对有些事情看不惯,也看不懂。”穆宛冰慢条斯里地整理着博古架上的花瓶,又顺手拿起一只玉碗对着光看了看成色,看完了放回去,舒舒服服地坐回椅子里,“不过,看不懂看不惯的事情,对着可靠的人发两句牢骚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调查清楚之前随便发表议论,这样,对人对己都能留有余地。”
罗月容气得满脸通红,杏目圆睁:“既然王妃这样说,那就算我今天来得多余,告辞!”
穆宛冰悠闲地算起茶碗:“罗小姐慢走。朵儿,快给罗小姐把斗篷送出去,这宁州的冬天也冷得紧,要是把知府大人的千金冻坏了,咱们整个安南王府都得上知府家去赔罪呢!”
朵儿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斗篷追了出去。
林管家担心地看着那个火红的背影怒气冲冲奔出去,回过头来对穆宛冰说:“这罗知府八面玲珑,交游广泛,在宁州一带很有些影响,王爷驻守宁州还需他的支持,此番得罪了他唯一的女儿,怕是不好。”
穆宛冰右手扶着额头,懊恼地说:“我也后悔这样冲动,可这罗小姐也太过分,但凡她不是那样咄咄逼人,我也不会针锋相对。只是事情已然这样了,管家可有什么好办法弥补一些?”
林管家沉吟了一会,缓缓开口:“除了千方百计疼爱这位罗小姐,罗知府最大的喜好就是搜集古往今来的奇谈怪论和奇闻轶事,还把自己最喜欢的故事写下来,说是要写成一本书呢。”
“噢,那这罗知府最喜欢什么样的故事?”
“天外飞仙,鬼怪狐精,还有一些常人听了害怕的故事。”
那就是又一个聊斋先生了。穆宛冰心想,从自己来到这这天胤王朝,并没有听这个时代的人谈论过明清及其以后的事情,那他们肯定不知道蒲松龄和《聊斋志异》,至于现代的奇闻轶事,那他们就更是闻所未闻了。哈哈!这个罗知府,我一定要争取到自己的阵营里来!穆宛冰又仔细筹划了两天,于罗小姐拜访后的第三天清晨,以安南王妃的身份正式拜访宁州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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