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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迷香

千年落 官满月 5095 2021-04-02 20:36

  回到客栈,身心疲惫的我迫不及待的瘫倒在床榻上,困意阵阵袭来。

  话说,我没跟着陆游和杨万里去见宰相大人是个明智的选择,无论怎样,这也是千百年前的南宋,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总不好出尽风头,况且我也不想和那宰相大人有任何的交集。当然,在我从完颜褒口中得知当朝宰相就是历史上顶顶有名的大奸臣“秦桧”之后,我就更感到自己的决定是相当正确的。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唐婉那丫头居然趁着陆游到楼上参见秦桧老贼的时候,硬是拉着我陪她逛起了夜市。原来,无论年龄大小古代现代,逛街都是女人的天性,即便什么都不买也是乐不可支。

  在现代,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我几乎不去逛街,每一季的新款衣服Cathy都会精挑细选之后拿到我面前。绾绾就疯狂多了,我曾连续12个小时不断的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向我炫耀她那些华而不实的战利品。

  一夜无梦,醒来时有鸟儿停在窗棂。我掀被起身却惊了鸟儿,再探头看去,已不知那只叽叽喳喳的鸟儿飞去了哪里。

  到了福泽的房门前,还没抬起手来,便听到完颜褒低沉的声音从房中传了出来,随后便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响动,福泽冷冷的说道:“狼子野心!”

  我心中一紧,胆怯的收回了手,将耳朵贴紧了房门,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却半晌没有动静。

  扫兴之余,我决定去趟悦来茶楼,倘若这次再遇到那老头儿,绝对不能轻易让他跑了。

  走在临安城喧闹的街道上,心情起伏,思绪连篇。

  若是我就这样走着,走到尽头,是否就可以回到现代了呢?

  这些日子来,身边的人,身边的事,会不会如同现代的畅销小说中所说的那样,“很多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我们遗忘了。”

  进了悦来茶楼。

  茶,还是上次的龙井,小二,还是那么手脚麻利声音洪亮。宽袍青衫的说书人正兴致勃勃的讲着西楚霸王项羽举兵反秦率军入关中的段子。

  “小二哥,请问那位道骨仙风的老人家今日可来了?”我讨好的笑着。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小二总该给我些老头的资料才是。

  “姑娘,你可是问对人了,那老头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只坐上一盏茶的功夫,即便来听书也让人抓不着影子。”小二得意的说着:“这时间还早,姑娘稍等片刻就能看到他了。”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位老人家是否常常给人看相占卜?”

  “姑娘,你不是临安本地人吧,你不知道,那老头神神秘秘的,倒有不少人来这里打听他的行踪,也有人找他给披个八字断个凶吉什么的,但那老头愣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听闻就连宰相大人请他到府中他都不领情。”小二说着,给我添了茶水:“也不知那老头子哪来的名气,我就没见他有什么名堂。”

  “小二!”正说着,楼中有客人吆喝起来。

  “哎,来啦!”小二回头应答着,随即对我说道:“姑娘慢用。”

  听了小二的说法,我倒是心里没了底,也不知这老头是真的天人之姿,还是徒有虚名。转念一想,小隐于林大隐于市,单凭那风骨,便不是常人所及了,看来还真是一位隐市高人。

  左等右等,说书人都讲到项羽乌江自刎时年三十了,我也没看到那老头的人影。思前想后之下,总不能这样守株待兔,应该主动进攻才对。问了小二老头的住所,我便扔了银子提脚出了茶楼。

  大概两个时辰以后,我跳河自尽的心都有了。话说这老头就住在临安城北不远的余杭镇,可是,为什么我走了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还没走到!眼看着太阳都把脑袋耷拉到山后了,可脚下那条路还是没见到尽头。最可怕的是,为什么自打两小时前,我便没看到过一个人影儿,刚出城的时候路上不是还有很多人的嘛。

  福泽和完颜褒一整天没见到我,一定着急了,我有种想要掉头往回走的冲动。可是,万一我再走一会儿就到了,岂不是更好?

  心里七上八下,硬着头皮往前走。

  佛祖上帝真主阿拉,哪位有空变出个路人来让我问问道啊,没有人,蹦出个鬼来也将就着呀。

  欲哭无泪间,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一回头,原来有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向这边驶来。我大喜过望,跳起身来朝着那三人不停的挥手。

  蹄声越来越近,铿锵有力。天哪,马上的三人之中,竟有两人我曾经见过。

  策马于前的那人,正是昨夜在昭福酒楼坐于我们邻桌的那位公子。昨天实在太疲惫,竟忘记问完颜大帅哥和那公子到底什么关系。

  而另一位,就是那个肤如凝脂面露寒光的小美人,昨晚她那双带刀子的眼可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没想到,他们俩竟是一伙儿的。

  正想着,三人勒绳下马,走到了我的身前。我想我此时此刻一定是狼狈得很,不然他们见到我的表情怎么会那么奇怪。

  刚想开口和他们打个招呼,话还含在口中没有吐出半个字来,便突然眼前模糊一片,只感到身体仿若掉进了一个漆黑的无底洞,下沉,再下沉,继而失去了知觉。

  “落落,落落,杨千落!”

  好似沉睡了千年一般,朦胧中,我仿佛听到了绾绾在唤我的名字,从轻柔到绝望。我拼命的想让自己睁开眼,却怎样都做不到。绾绾的声音越发近了,却越发的声嘶力竭。心,不住的抽动,原来我,竟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助。

  撕心裂肺之后,我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感觉,身子那么的轻,好似漂浮在空中一般。是做梦吧!不如,就让我这样睡下去也好,什么都可以不要想了。好舒服……

  时间,好似静止了,又好像,是在一点一滴的静静流淌,悄无声息。

  懒懒的翻了个身,身子有些酸痛。缓缓睁开眼,才发觉,温暖的阳光正洒在身上。准备起身,才微微一动,微酸的痛感席卷全身,好似刚刚跟人打过一架。挣扎着坐起身来,心中打着鼓,环顾四周。

  这是间不大的木屋。虽说不大,但布置得却格外考究。单看那屏风,便知这屋子的主人定是个清雅之人。屏风包边宽实,用横枨隔了数格,格内镶着雕板,屏心内高山流水相映成辉。

  忍着酸痛,我起身向屋外走去。经过木桌,瞟了一眼上面摆放着的精致酒壶,好奇心驱使,不自觉的轻闻了一下。酒香扑鼻而来,还散着淡淡的杏花味儿。

  对了!我不是要去余杭镇找那个神秘老头的嘛!啊,我想起来了,路上遇见了两个“熟人”。然后,然后呢?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敲了敲脑袋,眼光一扫,竟瞄到了右手的手腕。我连忙挽起袖子来,手腕上一道深红的印子历历在目。慌乱的查看另一只手,竟也相同。

  “这么快就醒了?”听到这个声音,我一愣,转过头去望向门口,看到的竟是阳光下的笑脸。不禁心中溢满了温暖。

  “我怎么会……”我忍不住问着,话还没说完,却被截了去。“先吃些东西再说,你一定饿了。”

  满心的疑问使得我一个头两个大,哪里顾得上吃饭这种事。

  “褒哥哥,这是在在哪里?我昨天遇上了那个酒楼里的……”

  “是完颜亮。”完颜褒淡淡的说着,完全不顾我的惊讶,将饭菜逐一摆上了桌。

  是完颜亮,那个有着水晶般深邃眼眸的华服男子竟是大色狼完颜亮!

  我仍旧疑惑着,问道:“那他们人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完颜褒坐了下来,看着我无奈笑道:“说你聪明,你如今倒是犯起傻来了,就连怎么被人用迷香绑走也不知道。”

  恍然大悟,原来是迷香。

  “快来吃饭吧,否则不用迷香你也要饿晕过去。”完颜褒呵呵一笑。

  这一说,我才真的感觉肚子已经饿扁了,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引得我直流口水,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伸手抓起一只鸡腿便大咬一口。完颜褒看了竟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果然有大金女子的风范。我也不做声,只管张牙舞爪的讨好自己的肚子。

  夜,并不是那么静悄悄的。窗外婆娑的树影,亦如我的心。

  双手轻轻抓着被角,侧躺在温暖的床铺上,却情不自禁的把眼神向后探去。床下,他沉稳而均匀的呼吸声,听起来,那么舒心。

  一阵凉风从窗口处袭来,一个寒颤,双手下意识的紧了紧被角。转头看向地上的他,睡梦中眉头紧皱。

  听说,他救下我的时候,我被捆绑了手脚蜷缩在硕大的麻袋中,昏迷不醒。他说,完颜亮近年来愈发凸显着自己的狼子野心,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他说,即便我是石土黑的女儿,是葛王未来的王妃,完颜亮也会用自己的手段把我抢了去。他说,倘若宋金之间没有战争,希望我能永远生活在安逸的江南。可是他还说,福泽已等不及我醒来,一早便起身回了上京会宁府与我爹石土黑商议大事。而我,则是被托付给了完颜褒,由他送我回上京。

  当然,他并没有告诉我,他是用了什么方法找到我的。也许,他本就一直暗中注视着完颜亮的动静。毕竟,他也姓完颜。

  “褒哥哥……”

  “怎么了?”

  “……谢谢你。”

  “不必谢我,即便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让完颜亮糟蹋了你。”

  “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吗?”

  “……是。”

  “难道你就不怕完颜亮报复你?”

  “……怕。”

  “如果换了别人……”

  “换了其他人,我一定不会救。”

  “为什么?”

  “……因为,我要保护你。”

  “……”

  轻轻苦笑,不愿再去想。睡前的那番话,竟然让我有种莫名的感动。多久没有这样感动过了?好像是在昨天,又像是,过了一千年。

  又一阵凉风飘荡进来,吹开了原本就简陋的窗子。我蹑手蹑脚起身,小心翼翼摸索,将一条被子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生怕扰了他的梦。

  静静的看着他的轮廓,许久,竟有想亲一下的冲动。用力的摇了摇头,狠狠骂自己,杨千落,你在想些什么啊,色女。

  缓步到窗口。窗外,星空璀璨,而我的心却未能因它的美丽而变得欢快。

  “睡不着?”

  明明是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温柔得让人心中不起波澜。我随手关了窗,转身看向完颜褒,轻轻点头,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到。

  他起身点燃了桌上的烛火,淡淡的说:“明天,我们就起身吧。”

  什么?明天就走?我扑腾跳到了他身前,不依的说着:“那怎么行,明天可是中秋节呢,不是和陆公子还有婉妹约好了要去西湖赏月吗?而且,而且人家柳依依也约了你的呀!”

  完颜褒故作惊讶的说:“对啊,那柳姑娘可是个大美人呢。我也想去同她泛舟赏月,只要你不怕就好。话说这早走一日晚走一天倒也没什么。”

  “哼,我有什么可怕的,你喜欢那柳姑娘就去找她好了,我和婉妹还有陆公子一样可以玩的痛快!”我装作不在意的说着。

  “哦,这样啊。”完颜褒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说道:“倘若你再被完颜亮掳了去,我可不救你。”

  我这才缓过神来,不禁在心中捶胸顿足一千遍。怎么总在这种时候反映迟钝。完颜亮说不准也会去西湖的,我怎么没想到。

  轻咬着下唇,我颤颤的说道:“那,那还是不去了吧。”

  偷偷看向烛火下合衣而坐的完颜褒,他望着我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一般,眼中似乎有光霞闪耀。片刻后,入耳的是一阵爽朗的笑声:“若是真的想去,也不是不可。”

  我双眼发亮,问道:“真的吗?遇到完颜亮怎么办?”

  他起身抚了抚衣衫,一本正经的说道:“倘若真的遇上了,我便说你是我的妻子,那他不就没办法了。”

  我一晃神,向他“呸”了一声,撇撇嘴,躺回了床上不再看他。

  “快些睡吧。”他轻声说:“我出去走走,你也好睡得安心些。”话音刚落,我便听到的他沉稳的脚步声。下一秒,烛火灭了。

  我迅速起身,刚想开口告诉他其实我是不介意他也睡在屋子里的,他的声音便幽幽传入了我的耳朵,也,震撼了我的心灵。

  “带你回去卷入那些尔虞我诈之中也并非我所愿,如果你真的不想嫁人,我帮你。”

  他说,他帮我?他真的可以帮我吗?

  待我回过神来,门已吱嘎一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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