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秋色宜人。
水足饭饱后,我懒懒的斜坐在窗边的在椅子上晒太阳。完颜褒则是拿了匕首和一块巴掌大小的木头不知在桌旁刻着什么。只是偶尔对上他投来的目光,一脸温和。
这是临安城外东北方的一座小山村,稀稀落落的住着十几户人家。一早起床时,完颜褒不知去了哪里,邻居大婶送了几块月饼和一些山菜干来。说是我相公昨日给的银子实在是多了些,因此颇为不好意思。
我心里气恼着,他什么时候成我相公了。大婶慈眉善目一脸可亲,我也没有辩解什么什么。想来若不是夫妻却住在一起更惹人怀疑。
大婶还说,我们住的这间屋子本就是他儿子儿媳所住,如今他们小两口回娘家省亲,刚好空出了房子,便租给我们几日。哪想我们会给那么多的银子,就算挑了临安城里上好的客栈里住上半月也有富余了。
“那个,褒哥哥。”
完颜褒疑问的抬头看向我。
“褒哥哥,既然你姓完颜,在金国应该是个大人物吧?”我好奇的问。
完颜褒笑了笑,低下头去继续刻着那块破木头。
他越是不说,我就越想知道:“不敢说了吧,我就知道,神神秘秘的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人。”我用上了激将法:“你和完颜亮都姓完颜,还都那么古古怪怪,你们什么关系?”
完颜褒没有抬眼,只是淡淡的说:“完颜亮是我堂兄。”
“堂兄?完颜亮竟然是你堂兄?”我好奇的问着:“那你是做什么的?”
完颜褒斜了我一眼,说:“只是带兵打仗而已。你问这么多做什么?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呦,还满神秘。我兴奋的跳起来,问道:“军官?很机密的那种吗?”一开口我便后悔了,明知道他不愿意对我多说这些,也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可我就是管不住这张嘴。怪不得总感觉他与其他人有所不同,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风范,原来是带兵打过仗的人呢。
完颜褒看了看我,目光在我身上停了几秒钟。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匕首,起身走向我,边走着边冷冷答道:“统兵官三路都统。”
我被他声音的冰冷惊得一颤,完颜褒已离我越来越近,周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凛冽,面无表情,盛气凌人。我着实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连“好奇”两字还没有说出口,我便被他的气势吓得跌坐在了椅子上。
“只是什么?”他眯着眼,嘴角微扬,一脸的奸诈。
“只是,只是我……”我有些语无伦次。他不会,不会想要灭口的吧,是他救了我的呀,难道他后悔了?或者,或者他会把我绑起来送给完颜亮?对,完颜亮是他堂兄啊。兄弟如手足,他定会抓了我去谢罪,皆大欢喜。
“只是什么?”他加重语气,向我逼近。
我承认,我有些颤抖。心里千百遍的思量着,凭借我拍戏时武术指导教给我的那些三脚猫功夫,到底能不能应付得了他。带兵打仗,还是个都统,金人本就强悍。更何况,与他接触的这些日子,我也看得出他的斤两。我呢我呢,越想越是浸了一身的冷汗。
不敢看他,我低下了头,却能感到他的目光。刚刚紧闭了眼咬紧了嘴唇,突然的,整个身体被他单手拉起,揽在身前。我猛的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他温柔又可爱的笑脸。
“你,你……”我诧异,我惊讶,我气愤。
刚想冲他发火,“这个送给你。”随着他的声音便有东西落在了手上。
低头一看,是一个木雕的小人。原来他刚才就是在刻这个东西。细细再看,一道道,细腻而分明。那明明就是我的容颜嘛,而且,还是千娇百媚版的。
这份惊喜,使我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感动。在这个没有Kitty没有多啦A梦的时代,眼前的小木人儿可比现代的芭比娃娃稀有得多。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总是抢绾绾的小熊布偶玩得不亦乐乎,当绾绾有了新的娃娃之后,便将那个小熊送给了我,直到现在,那个破旧的小熊还摆在家里明显的地方,因为那段童年的回忆,是无可替代也不能重来的,这便是稀有的珍贵吧。想着想着,便又激动的马上要热泪狂奔了。
这是我来到古代之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喜欢吗?”他轻声问着。
“喜欢。”我忍着泪水拼命的点头。
完颜褒向邻居大叔借了两匹马,我们这就要去临安城找陆游和唐婉。
“今晚城里热闹着呢,那夜市保不齐有什么新鲜,直到明儿个天亮才散。你们年轻人多去凑凑热闹也好,我们老两口可是折腾不动喽。”大叔笑着把缰绳递到了完颜褒手中。
谢过大叔大婶,完颜褒抚了抚马头:“上马吧。”说着,他便飞身跳上了马背。
我侧头看了看眼前那头鼻子冒气的大马,一时不知所措。“那个,我不会骑马。”
完颜褒皱了皱眉:“我们大金国的女子哪有不会骑马的,你还真是稀奇。”居高临下的表情让我很是不爽。
我又不是你们大金国的女子,我可是根正苗红的21世界新新人,整天骑着马在街上逛那才叫稀奇。
“不是啦,也许我以前也会骑的,可是,可是你也知道,我失忆了嘛,所以,所以……”我支支吾吾的解释着,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突然,腰身受力,双脚一轻,我已不知不觉的侧坐在了马背上。还未等我惊叫出声,只感到身后一片温热,已被完颜褒揽在了怀中。
完颜褒单手一甩,便将另一匹马的缰绳缠在了树上,伸手利落,帅气至极。
我看得呆了,这哪里是人,这简直出神入化。完颜褒的形象瞬间在我心中又提升了一个段位。
“妍哥,你不是说要鲜衣怒马仗剑江湖?”完颜褒低头问我。
他的脸离我那么近,使得我有些恍惚。我轻轻点了点头,完颜褒扬鞭一甩,马儿随声跃起,吓得我不禁抓紧了他的衣襟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他日回了上京,我教你骑马。”完颜褒温柔的声音飘荡在风中。
回上京吗?那不是要嫁给葛王?他哪里还会有机会教我骑马,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竟抬起头来轻轻答道:“好呀。”声音轻柔得连我自己也是一阵心悸。
完颜褒扬起嘴角,紧了紧拦住我的手臂,随即抬起头来目视前方。
我悄悄的抬眼看向他,英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俊美绝伦。心中丝丝暖意涌动,为什么,只要有他在身边,我就会这样的安心。
我想,倘若你以上帝的视角俯视,便会发现郁郁葱葱的林荫小道上,一匹骏马飞驰而过,策马的男子白衣飘飘潇洒倜傥,而他的怀中,一脸涉世未深的鲜衣少女眉目含笑明媚如花。
临安城内扎绸挂彩,热闹非凡,邀了陆游和唐婉后,我们便换了马车前往西湖。
出了喧哗的街市,马车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把脸探向窗外,微风抚着脸颊,透着一丝丝的凉意,心中却是说不出的雀跃。桂花的浓郁十里飘香,确实不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呼出,那香味儿竟弥漫开来,令人颇感舒心。
前方,完颜褒和陆游策马慢行,不时传来清朗的笑声,夕阳的余晖洒在那白色的身影上,俊挺非常。
“姐姐在看什么风景,看得这么入神。”唐婉探过头来笑着问我。
我被那身影晃得收不回眼,说道:“只是,被这宜人的风景吸引了而已,居然看得出神了。”
半晌不见唐婉搭话,我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唐婉莞尔一笑,随即撩起帘子探头说道:“姐姐,怕那吸引姐姐的不是宜人的不是风景,而是看风景的人吧。”
我转眼向车外看去,完颜褒正仰头望着远处的青山,满脸透着温和的笑容。
一时羞恼,我瞪着唐婉怒道:“死丫头,就你多嘴,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我便挪到唐婉身边故作用力的轻轻用手在她身上掐了起来。
“哎呀,姐姐,婉儿错了,姐姐,哎呀……”
还不等马车停靠稳妥,我拉着唐婉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唐婉那娇娇柔柔的身子哪经得起我这样拉扯,吓得小脸儿惨白。
陆游见此更是关切至极,忙下了马来到车边。直到确定唐婉没有受伤才安下心来。
明月千里,天涯此时。月光优雅的静静铺撒,抖落着它的无暇。
我蹦蹦跳跳的在白堤之上欢快的转着圈儿。身后的陆游和唐婉显然已被满湖的月色所吸引,双眼闪耀着向往。看向完颜褒,却见月华之下的他一脸温和的看着我,霎那间,我又不由自主的恍惚起来。
“对了姐姐,你和完颜大哥不是应了柳依依之约,要共同泛舟西湖的吗?”唐婉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好吧,事实上我也没有忘记,只是不想再见那柳依依而已,其实,其实我是不想完颜褒再见柳依依,一想到他们俩人在西湖之上郎情妾意的模样我就恨得牙痒痒。所以,我巴不得大家都把这件事给忘掉。而且,万一遇上完颜亮,难不成我还真的要说我是完颜褒的妻子?
刚要开口,完颜褒却叹笑着说道:“想必那柳姑娘已在画舫之中等待多时了。”言语间,还不忘放眼望向湖中的游船。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当电灯泡!”我瞪着完颜褒吼道。
三人皆是一愣,随后陆游开口问道:“电灯泡是什么?”
“天哪!”经他这么一问,我一时语塞,可是怎样也打不起精神来再去解释掩饰,长叹一声,便甩下他们三人独自向白堤深处走去。
月色霜天下,那些泛舟湖上的游人品味着西湖龙井,悠闲淡雅,临风赏月。我是在嫉妒吗?是的,我是喜欢完颜褒,喜欢他对我的温柔对我的好,不过只是喜欢罢了。美的事物,我杨千落向来难以抵抗。这不是爱,仅仅是喜欢而已,我不该嫉妒的。可是,为什么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醋意犹然而生。
山川水色,烟波月影。中秋佳节,我却是孤独的被遗弃在另一个时空。越想心中便越是寒冷,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好像只有热泪,才能使冰凉的心得到一丝温暖的安慰。
绕过白堤,我在一处寂静的角落呆呆的望着夜空,被凉风惊醒的明月染透了孤山碧水。轻轻仰起头来,忍住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也在为我担心,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做什么明星,每日陪伴在你们身边才对。二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我还没有报答,女儿不孝……
“想家了吗?”一双温热的大手搭在了我的肩上,阵阵温暖从肩头袭向心尖。眼角,竟涌出泪水来。
我用力甩开那人的手臂,用衣袖胡乱抹了泪痕,转身吼道:“你不是要去找柳依依吗?去啊!我不要你管。”
我能感到他的身体猛然一震,脸上的表情瞬间石化,随后是满目的慌乱。
我又伤到他了吗?
明月高挂碧光隐隐,流转着照耀在他满是心疼的目光中。我强忍泪水骄傲的站在他面前,随即一阵火热的触感刺进皮肤,凉如冰露的小手已落入他的掌心。温暖蔓延开来,像是溢出的清泉涌进了心田。
“妍哥,我会永远陪着你,相信我。”他温柔的看着我,轻轻抬起另一只手来抚上我的脸颊。
皎洁的月色下,他的轮廓那么的清晰,眼角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光芒,好似绽放了绝美的光华,纵使是那阴柔的水,圆黠的月,天绝的夜色,也敌不过眼前他的温柔。
我顺势轻轻的靠在他怀里,“褒哥哥,我不属于这里。”是被蛊惑了吗?还是这份撩人的暧昧刺激了我的心,想要寻找一份难得的温暖。
“不论你到哪里,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不会离开你。”他的声音那么轻柔,轻柔中带着不可质疑的坚定。
这样的诺言,好沉重,沉重得让我透不过气。
我不禁苦笑,他不懂,这里,没有人懂。
可是,倘若我真的回不去了,那要怎么办?顷刻间,我想到了福泽,想到了我未曾谋面的“爹娘”,想到了海罗伊河世代生活着的乌林答家族。
“褒哥哥,你知道的,我姓乌林答,我是乌林答家族的骄傲和荣耀。”我缓缓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眸:“即便你能帮我,我还是决定要嫁给葛王,只有那样,乌林答家族……”
“如果是没有葛王,没有这桩婚事,你会嫁给我吗?”话还未说完,他便急忙问道,明亮的眼眸熠熠生辉。
我会嫁给他吗?如果没有那个令妍哥苦恼的婚约,如果我永远都只是妍哥,如果永远不能回到现代。我想,也许会的。因为,我似乎已经放不开他温暖的怀抱,这温暖,那么熟悉,好似陪伴着我沉睡了千年。
“只是,没有那种如果。”我微抿了双唇。
“如果有呢?”他握着我的手加了几分力道,微痛感随着指尖蔓延到了心间。
我凝视着他,轻轻说道:“如果有,我想我会的,只是褒哥哥……”
话未说完,冰凉的唇已被满载的灼热封住。
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完颜褒的俊颜在我眼中放大,透过月的光华,我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微闭的眼睑。
几秒钟后,罢工的大脑终于恢复了运作。我能感到,他的吻,温柔而虔诚。
我没有挣扎,没有拒绝,而是轻轻的将双臂环上了他的腰身,闭上了眼。
他身子一颤,继而抱紧了我,吻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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