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内室,方硕从橱柜里拿出一样包裹仔细的物件。他将此物放置桌上,然后看着我笑容可掬,眼神鼓励地示意我自己打开。
忍不住好奇我上前一步,慢慢揭开包裹它的绸布。一点一点揭开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一件方形锦盒。我充满疑惑地看向方硕,不知道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他依旧用神情暗示我继续,不禁心里的好奇心更胜一筹。
这个盒子不大,红彤彤的盒盖瞅着就透着喜庆。我更纳闷了,拿起盒子上下左右都仔细瞧过一遍仍然没有头绪。方硕好笑地拍我脑袋,“这丫头还不快打开,磨磨蹭蹭瞅什么呢?”
我冲他作一鬼脸,觉得自己真的谨慎过了头,赶紧放下盒子将盒盖轻轻掀开。待看到里面躺着的物件,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因为我发现这个让我防备异常的物件原来是一棵人参。
对于这种滋补药材我向来不甚精通,但我想能让他特地从边疆带回来的,肯定不会是京城随便就能买到的。这棵人参的个头很大,样子也已成形,十足十地一副小孩模样。
怔怔地盯着盒子里的人参,我恍惚地说不出话来。方硕看我半天没有反应,拿起人参在我面前晃几下,调侃地问:“怎么一棵人参就吓傻了?”
“哥……”舌头滚了几滚最后也不过只吐出最简单的一个字。我知道这样的反应很丢人,不过一棵百年人参,便把我感动成这样。可是当我一直预想这个素未蒙面的兄长背地里如何算计我之后,竟然发现其实他也是关心我的,心里的反差可想而知。
“傻丫头,不过一棵百年人参,就把你感动成这样。我若是再送你些别的,还不把你高兴疯了?”他一脸无奈地给我擦去忍不住滚下来的泪珠,口气中透着宠溺。“在边关那会儿就听说你身体一直不好,幸好我无意间得到这株百年老参。听太医说这东西滋补有奇效,你带回去让丫头们弄给你喝,身子慢慢就好了。”
我擦擦脸颊,乖巧地点点头。“颜颜知道大哥从小最疼我了。颜颜谢谢大哥。”
方硕摆摆手:“别谢我,这些还得多亏了源沁。若不是他心心念念着你的身体,我也不会记得如此清楚。源沁对你还是一如既往啊!”
听着他话里明显地袒护意味,我低头不语。倒是裴源沁自己顺着杆往上爬,笑得温柔:“只要颜颜没事,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说得比唱的好听……”我低着头,一脸不满地嘀咕着。没等他们反应,我赶紧露出满脸谄媚,贴着方硕:“哥,颜颜有事请你,你答应我好不好?”摇着他胳膊,我不依不饶。
“什么事?说来听听。”他挣开我,走到外面的主座上坐下,表情已经是一脸严肃。
我讪讪地收回手,跟着他慢慢走出内室,规矩地在他旁边坐下,小心地答:“颜颜最近身体一直不好,被王爷安置在别院修养。可是最近听闻皇上软禁了他,原因是什么,我一点都不知情。颜颜想着王爷是皇上御弟,能让皇上作出如此决定肯定是不小的事。颜颜担心王爷安危,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正好听闻哥哥回京,就想着哥哥一向疼爱颜颜,这件事颜颜求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我说得情真意切,不为别的只想他能顾念一份兄妹之情。想起他带回来的人参,我决定放手一搏。
“殇烨瑾的事我听说了,正如你所说皇上能不顾亲兄弟之情将他软禁,这事就小不了。想我方硕不过一介外派的武夫,哪里有资格在皇上面前左右他的安排?颜颜,这事你就不必操心,皇上自有他的安排。我们这些臣子好好听命就试了。”他说这话时,我注意到虽然他一直努力做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可是眉目之间的冷然还是泄露了真实情绪。
难道真如沈悠他们所料,殇烨瑾落马他们才是最大的赢家?
“哥!那是我夫君啊!”我故意表现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难道你想看着自己妹妹沦落为弃妇吗?他若真有三长两短,你让我今后怎么活?”
“当初这场姻缘我便不赞成,现在也好。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断个彻底,源沁对你的心意你也看到了,哥哥不会委屈了你。”如同走进他早已布好的的陷阱,只等我今日前来提前收网而已。
“怎么可能?我已嫁与王爷,今生便是烨王府的正牌王妃,哪有改嫁的道理?哥,你糊涂了?!”我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疯了吗?这样的打算竟然说得明目张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颜颜殇烨瑾对你自始至终都不过是利用罢了,你与源沁才是青梅竹马,上天订下的姻缘。”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语重心长地样子俨然是位为我着想的兄长。
“大哥,你误会了。殇烨瑾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嫁给他过得也很幸福,完全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不要被别人误导!”我下意识地望向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的裴源沁。这个男人果然比我想象中城府还要深。
“够了!什么叫他对你很好?对你好就是让你失去腹中的孩子?对你好就是三番几次地囚禁于你?还有那个踏歌!哼,你不用再说了,乖乖等我安排就是。”方硕的火气也被我挑上来,脸色铁青地拂袖而去。
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我绝望透顶。这一趟回府,到底值不值得?
裴源沁企图上前再劝我几句,我厌恶地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跟他说:“你最好离我远点,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这张虚伪的脸。”
他被我一阵抢白弄了个灰头土脸,看了我好半晌最后也只得转身离开。
我一个人又在这陌生的房间呆了一会儿,才喊过秀儿陪我回自己出嫁前住的绣楼。
“小姐,有没有劝动大少爷帮咱们?”路上秀儿挽着我胳膊,一脸担忧地问。
我颇为烦躁地摇头,“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说不定咱们这趟回府不过是自投罗网!”及地的裙摆被路边的草木绊住,我不得不停下来等丫头为我整理好再起步。刚才那番谈话让我对方硕这个人充满了矛盾和捉摸不定,说他心肠诡异处心积虑想对自己妹妹又体贴入微兄长疼爱表现的淋漓尽致,可是真等到求他帮助殇烨瑾,却又毫不留情地断然拒绝甚至字里行间还大有将方颜另行打包嫁人的意思,丝毫不顾及她现在的身份地位。
究竟他的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站在将军府的花园小道上,我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我视线,那是之前领我来见方硕的小仆役。此刻正不知为何心急火燎地向府外奔去,看这情景是要出门。我不动声色地捏下秀儿,示意她此人身形诡异,她显然也看到了,对我低了低头。
“秀儿啊,今儿天也太热了。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时兴的瓜果解解暑气。”我故意很大声地吩咐。
“是,秀儿这就去办。”然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行去。
“行了,走吧。大热的天别都杵在这里了。”我挥动手里的手帕,慢慢悠悠向前走着。
等我跟着丫头回到曾经的绣楼,秀儿早已在屋里等我。我迫不及待地上前追问:“有没有什么发现?”
“秀儿跟着他到了将军府大门口,发现他出了门,便嘱咐孔辰带来的侍卫一路尾随下去。小姐先别急,应该马上就有回信了。”她走到桌前为我倒上杯茶,细声安抚着。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心急了。现在只怕人都还没回来,哪里知道什么名堂?
“哎……”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有没有进展,又一天过去了,殇烨瑾有没有吃苦,皇上有没有再为难他?想起之前自己唯一一次进宫,不禁叹息,方颜曾与皇后交好,难道真要去求皇后开恩?
我没有把握,毕竟再怎么说自己不过是与方颜长相一样的外人,与皇后的交情实在无从把握。万一弄巧成拙帮不到殇烨瑾反倒被人怀疑,便会铸成大错。现在只能等孔辰的消息,希望那个小仆役没有令我失望。
“小姐,秀儿有个建议,不知该不该说……”看着我一筹莫展的样子,秀儿犹豫着走到我身边。
“你说就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有该不该!”我急切地放下茶杯,充满希翼的看着她,不管什么方法现在我都想试一试。
“裴家少爷虽然目的不纯,想要害王爷,可是他对小姐的心还是一如既往。秀儿觉得就算是看在这份感情上,若是小姐单独求他,或许他不会为难小姐。毕竟谁都知道,当初裴少爷对小姐可是言听计从,宝贝的不得了。”
求裴源沁?我沉默了,对他我的感情很复杂。我拿不准若我利用曾经二人的感情恳求他放弃伤害殇烨瑾,或者劝说我哥为殇烨瑾在皇上面前求情,他会不会真的就言听计从。但我也担心,如此难得的机会,他会不会要求我其他……毕竟他对我的心思,那么明显。
“再说吧。真到了走投无路,我会考虑。”我不想做对不起殇烨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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