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作为殇烨瑾番外……“你说什么?!”殇烨瑾将手里的兵法狠狠扣在嵌玉桌上,突如其来的消息使他不自觉站起来,对着眼前一脸无辜又略幸灾乐祸的弟弟怒目圆瞪。皇上竟然下旨令他迎娶方震将军的女儿方颜,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难道皇上忘记自己曾与他表示,他的王妃必须是他认定能够从此携手此生的眷侣,何时成了稳定江山的牺牲品?殇烨瑾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每一处的苍白都彰显着他此刻灭顶的愤怒。
那周身的戾气几乎要将周围的人溶蚀掉才甘心。
殇烨轩挥舞着折扇,满眼玩味地注视着此刻几近失控的皇兄,从来冷漠得如同寒冰般的人此刻竟然也会出现凡人的情绪。他还以为自家这位皇兄早已修仙得道,世间琐事根本无法触碰他的凡心。
虽然皇帝哥哥命他来做说客让他很是幽怨,不过能亲眼目睹冷漠如斯的他露出如此罕见的表情,他得意地拍打着扇柄,值了!皇兄啊皇兄,说到底,谁让全族里只有你一人尚未婚娶呢!
戏看的差不多,该是自己办正事的时候,这皇帝的说客可不容易做啊。殇烨轩将嘴角处不经意上翘的弧度收好,敛了折扇郑重其事地走至殇烨瑾的桌边,语气诚恳地规劝道:“皇兄,稍安勿躁。皇帝哥哥作出此等决议也是为了咱们祖宗打下的家业,近些年四方之内战乱频繁,好不容易收复了塞北的游牧部落的反叛,紧接着便是南朝龙氏的挑衅,百姓民不聊生人民苦不堪言。姑且不说方家小女命格奇特,娶了她会保江山稳社稷,单凭这方老将军在朝中的威望,娶她做这烨王妃也是合宜的。况且,烨轩听闻方颜从小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更是了得。如此蕙质兰心、不可多得的美人,皇兄若见上一见,兴许就是你一直期许的‘一期一会’也未可知啊!”
殇烨轩极尽口才之能事,却偏偏遮掩住方颜早已与尚书之子情定终生。
盛怒中的殇烨瑾冷冷地瞥过他一眼,转头向外面大喝一声:“来人!”门口的侍卫应声而入,规矩地行礼站在厅中。
“速去查清方震之女方颜的底细,查明之后立即来报!”一挥手,便将侍卫打发走。“蕙质兰心、不可多得?”殇烨瑾口中重复咀嚼着他话中的这两个词,表情是那般冷凝与轻蔑。
殇烨轩强忍着戏谑的冲动,漫步桌边端茶抿过一口。皇兄啊,待你得知人家早就芳心暗许他人,根本就不将你放入眼中时,又会作何反应呢?
至于方颜,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精通是真,但这蕙质兰心、不可多得嘛……殇烨轩偷笑,或许蛮横刁钻也算是不可多得吧!想到皇兄根本不许抗旨,他就不由地勾起嘴角。
你不乐意娶人家,兴许人家还不乐意嫁你呢!刁蛮女对上冷酷男,皇兄日后的生活肯定精彩万分!
殇烨瑾一回身,便注意到自家弟弟嘴角嘲讽的调笑,顿时冷声发问:“看来你很闲,北疆的边防问题安排妥当了?”
听出殇烨瑾话里的迁怒意味,殇烨轩见好就收,赶紧收起白玉折扇离开。若再晚走一步,他保证这位愤怒的皇兄会接着追问攻打南国的对策……
冷眼望着皇弟尽兴而归,殇烨瑾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里迸射出耐人寻味的光芒。
他期许的从来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相伴相携,他的王妃也注定要与他白首不离。这也是直到今日早过了婚嫁年纪的他仍旧孑然一身的真正原因。
他以为会得偿所愿,他以为自己会是无数皇室牺牲品中幸运的一个……
只是生就皇家,哪里由得他随心所欲?
心头升腾起无数悲哀,再思索时星目中便掺杂起数不清道不明的阴鸷。方颜么?我倒要看看想做我殇烨瑾的女人,你有几斤几两!捏着殇烨轩喝过的茶杯,殇烨瑾的思绪又被拉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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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初定,四方之内仍旧弥漫着浓烈的不安气息。周遭蠢蠢欲动的异族无时无刻不在伺机窥探着撼动天朝的时机,其中最甚便是曾经甘心归顺的龙氏竟然在消寂了几载后突然卷土从来,不禁自立为国,竟然不自量力地屡屡挑衅。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没南方数座城池,其虎狼之心昭昭可循。
一时之间天朝上下人心惶惶,朝堂之上对于征讨南国一事争论不休。
“起奏陛下,老臣以为龙氏虎狼之心人尽皆知,我朝应摔大批人马前去征讨这群乱臣贼子,让他们俯首称臣绝不敢再造次!”年近半百的老将兵部尚书孙谋当仁不让,俯身出列。
高堂之上的皇帝缓缓点头,颇具赞赏。“孙爱卿不愧为我朝第一猛将,只是这战争一发受苦的终究是百姓,朕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民饱受战乱之苦哇!”说罢一身叹息,竟也道出身为帝王的万般无奈。
堂下众臣闻言也是静默一片,半晌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蹒跚出列,缓缓向圣上施过一礼,才娓娓道来。“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有深谙百姓疾苦,为百姓谋福才能得到百姓长久爱戴,我们若大举讨伐,定会引起边境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到时即便收复龙氏贼子,亦是得不偿失。”
“太傅有何高见?”
“臣听闻龙氏之子名信曾向方将军的爱女求亲,可有此事?”后一句显然是冲着一旁静立不语的方震所说,后者听到此问愣怔半晌,表情变幻莫测地缓缓点头。
“皇上,龙信狼子野心。方颜乃是我朝重臣之女,龙氏妄想以求娶之意攻克我朝之防范。臣以为虽方颜名为方将军之女,却身系我朝安危,万万不得落入贼子手中。还望陛下早日下旨完成先皇遗愿。”说着竟动情之至佝偻着身躯俯身跪下,满朝上下皆被触动。
殇烨瑾脸色铁青地冷眼睥睨眼前跪倒一片的朝廷忠臣,心下早已对素未蒙面的方颜恨之入骨,仿佛她的存在便是阻断自己幸福的梦魇,满腹的愤恨之情只有发泄到她身上才算对得起自己如今被满朝文武逼婚的尴尬情境。
“皇上,臣请求带队前往南方边境,亲自讨伐叛贼。”殇烨瑾挺拔的身躯一跪到地,双臂握拳。眼里迸射的坚持将他不甘妥协的心意彰显得淋漓尽致。
万人之上的皇帝为难地注视着下面匍匐在地的忠臣,一边是自家弟弟,坚守住对他的诺言对他这位执掌数万人生杀大权的皇帝竟然如此艰难。
“请皇上完成先皇遗愿!”群臣再次匍匐倒地,排山倒海的气势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终于在国家与亲情之间,他做出了最后的抉择。“宣朕的旨意,命殇烨王与方震之女方颜尽快完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彻轩辕的叩谢之声中,皇帝清楚地捕捉到了殇烨瑾面如死灰的神情。那眼中泯灭的光亮还有紧抿嘴唇宣告的倔强让他仿佛再一次瞧见数年前失去亲手养大的骏马时可怜的模样。
也是那一刻,他决定守护弟弟最纯粹的心意。只是这一刻,他再一次选择了保全这个国家。
退朝的唱喏声响起,殇烨瑾撩起朝服头也不回地向大殿外行去,而且越走越快越走越踉跄,好像稍作耽搁便会失去一切般义无反顾。
只是无人知道,他只不过想要逃离让他窒息的压抑。
从此,他便要与不爱的女人共处屋檐之下,若殇烨轩带来消息时还曾侥幸,如今只有用死心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了。
心都死了,还存什么期待?这场婚事与他只有使命:让她爱上他,并且控制她。
“烨王爷,请留步!”太监尖细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殇烨瑾迟疑着收住向前的脚步,转身面无表情地冷眼盯着向他小步跑来的小全子,不觉皱起眉头。
这个太监他太过熟悉,皇兄身边寸步不离的管事太监,只有绝密事务时才会派他来找自己,此刻又是他出现,是暗示吗?
殇烨瑾不动声色地随他向皇帝的寝宫走去,龙炎宫宏伟的建筑在阳光下散发着神秘又庄严的威武之气。他心底冷笑,兴许普天之下只有自己才会感觉的阴冷,刺骨的寒意扎着他周身的血管,仿佛不用力压抑就要爆发一般。
“臣殇烨瑾参加我皇,万岁万万岁。”没错他自称的是“臣”,也许在皇帝开口命令他迎娶那位不相干的女人时,他便决定只做他的臣子了。
背身而立的明黄色衣裙的男子同样听出其中猫腻,哀叹一声转过身来,曾经威严的容颜上只驻留了浓浓的哀伤。“瑾,你终究是怨我的。”是了,独处时他从不在殇烨瑾面前彰显自己天子的身份。
跪在地上敛目垂眉的殇烨瑾仍旧不发一语,只有那随意垂落的缎带和不羁的发丝泄露了主人悲伤的气场。
皇帝不再多说,反身拿出一样物什,明黄色的绸缎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他将这方正的盒子缓缓交付到殇烨瑾面前,才用低沉的声音说:“此物你定要收好,日更迎娶了那方颜,记得一定要用到她身上。既然你心不在他身上,想来这般做法也是不会反对的。”
殇烨瑾怔愣地仰视着前方的男人,手上这方盒瞬间变得宛若千斤重,他不清楚皇上给他的究竟是何物件,为何要用到方颜的身上。但从皇上凝重的表情中,他已然嗅出其中诡异的味道。
“臣斗胆,这盒中是何物件?”
“此乃云南盛产的蛊术,里面便是那母体。你只要将它植入方颜体内,再混入你的母血,她便从此听命于你。既然她命格旺国,便要她以此为使命吧。”终究是皇帝,瞧惯了太多人的生死,如此一番话早已说的点滴不漏,甚至听不出他真实情绪。
殇烨瑾无端地恶寒,这蛊若真植入方颜体内,会有她的活路么?自己虽不爱她讨厌如此政治的婚姻,可并未有一刻想过让她死去。皇上如此的安排,是否过于残忍了?
二十岁的殇烨瑾再冷漠武装,心肠到底还未完全僵硬。
“记得回去将这蛊先用自己的鲜血将养七七四十九日,再植入她体内,这样才会完全听命于你。”皇上说完这番话,突然上前一步搭上殇烨瑾宽厚的肩膀,“瑾,为了我们父王打下的江山,委屈你了。”
一声“委屈”,道尽皇帝心头无限。
只是殇烨瑾捧着细小的锦盒,竟迈不动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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