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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拓跋永安

古玉缘:弃女不承恩 染妆 5584 2021-04-02 20:35

  沈栎阳看着那个神色淡然得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程攸,他是真的怀疑这个时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否真的是程攸,这个人她依然笑着,依然会跟他开玩笑,可是她的眼眸中再也没有神采,她的眼中再也映不出别人的身影,看起来再无法澄澈如昨,只是令人不寒而栗地空洞和浑浊。

  她说要去凌阳国,那个以女为尊的国家,凌阳国向来在三国之中的口碑是极不好的,其实说来也是奇怪,同样是一方尊一方卑的关系,在四方北国和沂南楚国,男尊女卑的关系似乎从来没有被任何人质疑过,所有人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况,于是沂南楚国和四方北国便都成了统一战线的正义一方,凌阳国便成了两方正义者的抨击对象。

  其实不过是在四方北国和沂南楚国被男人做尽的事情,在凌阳国就换做女人来做而已。

  不过,程攸和沈栎阳,似乎并没有机会再面对凌阳国闹市的景象了,尚在凌阳国主城城外,他们便遇见了故人。

  慕伶看见程攸裹着厚厚纱布的右手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滞,可是最终却还是极其官方地抬起眼来,笑着对程攸道,

  “程姐姐,好久不见了。”

  “别废话了。”程攸不耐地看着她那张带着亲切笑意却显得疏离冷淡的脸,“我一直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之前也一直在想,在奇怪,到底什么让你对我再也顾不上从前的情分,装出这个样子来蒙我,现在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了,你们要打架的话我们直接开始,如果说有什么别的事就直接开口,我不想浪费时间。”

  因着程攸这话和突然转变的态度,慕伶整个人失神似地愣在原地,却见那边程攸微微扬起下巴,看来轻蔑而自恃的样子,终于是慕伶身后的陆仁伽轻巧一步上前来,笑意盈盈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真实的情绪,他只是那样冲着沈栎阳和程攸两个人礼节性地鞠了一躬,而后笑道,

  “程姑娘说笑了,莫因为一些误会伤了大家的和气不是?我们也不过是来替主上大人请程姑娘回府一叙,说起来,程姑娘您一心寻找的一些东西,说不定我们主上会有所了解,主上其实与程姑娘您说来还算是……”

  “故人是吧?”程攸淡漠地打断陆仁伽的话,神色看起来更加的不耐烦,“为什么每个想见我的人,都会说这样的话?你们是想要告诉我全世界除了我自己以外谁都知道我的身世都是我的故人还是你们所有人都想不到稍微新奇一点的理由了?程攸从小就是孤儿,没有那么多故人是其一,其二,如果这一次再是个蒙人的,骗我去了之后把我软禁起来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些奇奇怪怪的事,那就别怪我翻脸了。”

  “啊哈哈,这个当然不会,当然不会。”

  “哦。”程攸点点头跳下马车,只见陆仁伽依然笑着看着她,顿时程攸蹙了蹙眉头,在她身后沈栎阳落地那一刻,程攸语气不善道,

  “傻笑什么?!既然我都下了马车了,还不快带我去找你们那个什么主上?!”

  她似乎一夜之间就变得不再慧黠圆滑,而是显得无理而自以为是,可惜陆仁伽始终是社会阅历多过了此时在场的所有人,于是他面不改色依然那样笑着,稍稍向着马车伸出右手,道,

  “那么,请程姑娘再回马车上吧。”这样笑着说完,他又回过脸对身后唤人来为程攸他们驾马,一切安排地太过利落仔细,甚至没能留给程攸一点儿吐槽的机会,于是乎程攸也只好看看沈栎阳后,怏怏地回了马车上。

  见到那个人的时候,程攸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陆仁伽敢对她说,这个人会是她的故人。

  那人风姿俊朗,回神过来的时候正淡淡笑着,自成一股风雅,折扇在他手中轻轻摇动着,那个人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大上多少,可是那双眼睛里深邃的思虑味道却是程攸接近二十年的生命里接触过的最为深沉的样子。

  那个人就那样笑着,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抬起手来示意程攸看看他的右手边长立的那柄长兵器,那兵器一头为长刀,一头为长枪,此刻正在李恪的右手边安静地立着,程攸再熟悉不过。她眸色微微一沉,自然知道就算此时的自己再如何收敛本性,也不可能是面前这个人的对手,二十年来,程攸必须承认,这是她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一个人性格上的强势对于她产生的压迫感。

  于是她收回一直落在“流火”上的目光,终于正视眼前的这个人,他要求程攸一个人来见他,他承诺会将沈栎阳好生招待等她出去,可是直到面对这个人的时候,程攸才知道,先前自己的所有考虑也许都已经在这个人的防范之内了,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太傻太天真。

  “程姑娘,请多指教了。”那人笑着坐下,复又抬手示意程攸一同坐下,“在下凌阳国监国,李恪。”

  监国。那么年轻,还是个男人。

  程攸一面缓步走到他身侧的另一张椅子坐下,一面细细进行自己所可能从他身上分析出来的所有线索归纳起来,首先,她实在有理由相信面前的这个人真的能够给她关于她一直寻找的身世的线索,其次,她绝对不可以妄想在这个人身上占到什么便宜,如果真的什么时候到了要和这个人对着干的时候,自己只能不断令自己变得更强,变得足够与这个人抗衡了的时候,才能算是有了胜过他的可能。最后,他找来自己,不会是什么好事,更加不可能是什么好办的事。

  “那么,监国大人,不知道您指名要见我这么一个草民,是为了什么呢?”

  程攸开门见山的问道。和这个人之间的对话,如果纠葛和拐弯抹角太多反而是对自己的一种挑战,这个人老练深沉,自己的那点儿小聪明用来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只会显得可笑,说不定他还正好缺一个帮他放松的小契机,自己干嘛这么便宜他。

  好吧,程攸可以非常大方地承认,这个心态出现的原因不过是在于,她不喜欢太聪明的人,特别是一看就比自己还要聪明的人。

  李恪似乎对于她的直白也微微感到了一丝惊异,他的眸子里看似流露出了一丝赞许,微微一笑便端起手边的瓷杯,自顾自呷了一口,

  “程姑娘,不是一直想要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却应该是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事情么?也许李某知道一些关于那件事的过去,不过,在告诉程姑娘之前,李某当然也是有求于程姑娘的,若是程姑娘能答应李某这个不情之请,李某必定对程姑娘那些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程姑娘你,意下如何?”

  李恪这话中虽然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似乎很低,可是实质上句句都像极了威胁,这个所谓的不情之请实质上不过是一个程攸不得不接的军令状而已,如果程攸在这个时候拒绝他,别说是那些个所谓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就连现在他说是被他“好生招待”着的沈栎阳,都得是九死一生。

  “李大人,程攸自认也算是稍稍有些小聪明的人,当然,这点儿小聪明和李大人您的大智慧比起来自然也还是算不得数的,不过程攸觉得,你我说话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否则莫说是李大人你觉得累了,程攸我这么一个小人物,都觉得那么个说话法儿,累得慌。”

  李恪又一次流露出欣赏的神情,他喜欢和明白事理的对象交易,和这样的对象交易的时候会很轻松,他们明白自己和他比起来是弱小的,即便不俯首称臣,为了自己的那一部分利益,他们也会聪明地呈现出弱者的姿态,如同乞食一般从他这个强者手中分到一杯羹的时候,他们同样会露出诚恳的感谢来,每当那样的时候,李恪都会觉得对他们这一个种类的人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样的人,才叫真正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的他眼中,程攸就是这样一个人。

  于是他微微侧过头,看着这个识时务的程攸,缓缓开口道,

  “程姑娘,不知道你可否记得,从前的,凌阳国女帝?她是个女帝,可是却深深执迷于一位姓拓跋的大侠,最后还为这位大侠诞下了公主,可惜。”他说到这里,颇有意蕴地顿了顿,“可惜啊,那位拓跋大侠的真心却没能给了女帝她,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拓跋大侠出逃,甚至还在外面与另一个女人相知相爱,生下了孽种。”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抬眼来看了看面前的程攸,却不想程攸对这个称呼的反应并不大,他忽而想起了从前那个一直英姿飒爽的拓跋长安,如果他用这样的口气说出类似于“孽种”这样的话,拓跋长安恐怕早就挥动流火直接把他砍了,可是眼前的程攸,却像是在听一个关于其他人的故事一般,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很期待地点了点头。

  难道,她真的对自己的身世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

  李恪必须承认这一刻的自己略微有一些疑惑,不过面上却是神色未变,自然而然地说了下去,

  “而后凌阳国女帝闻听此事,凤颜大怒,即刻下令捉拿拖把大侠和那个胆敢怀上拓跋大侠孩子的女人。她对外宣称是凤尊受辱,其实大家都明白,她即便是女帝也不过是个女人,这就是女人可怕的占有欲和妒忌心理,如果那个女人当真被她找到,恐怕不单单是难逃一死这样简单,还不知道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女帝,能用上多少种的折磨手段,令她这个情敌,生不如死的呢。”

  “她调动了所有可以调动的兵力,不论明里暗里都在全力寻找这个女人,关于这个女人的悬赏也是越来越高。”

  程攸又是点点头,可惜这个时候的李恪听不到她内心那股几乎已经失去人性的嘶吼,她深深知道,这一刻的自己有任何的反常表现都可能会成为自己失去重要线索的原因。对于李恪这样的人,你能做的事情无非两种,一种是你比他更聪明,让他对你臣服,为你所用。第二种,便是装傻,只要你足够傻,傻到让他觉得你对他完全不能构成一丝一毫的威胁的时候,他才会放心大胆地,真的将一切都对你和盘托出,因为在他的眼中,要杀掉你灭口,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所以,只能忍。只有忍下来,她才有真正的机会,向着那个足够高的地方,一点一点接近。

  “可是直到最后,她所派出去的人,最后终于还是派上了那么一点点用处,只可惜,当他们找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已经是有气出没气进的情况,几乎就是一个活死人,和一个刚刚产下的女婴,一行人都只能沉默了。凌阳国女帝她亲自找到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她一次一次端详着这个女人的脸,那并不是一张太过美丽的脸,甚至于因为痛苦,那个女人看起来苍白又无力,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哪一点上输给了这个女人,于是她抱起那个孩子,带回了凌阳国,却反而没有杀死她,而是将她培育成了凌阳国的栋梁之才,拓跋长安。”

  拓跋长安。

  这个凌阳国的传奇人物,自小便被高人授予了“流火”这样一件神兵利器,更莫说,当这位高人留下了“流火”在凌阳国的拓跋长安手里之后,将一对名为“永安”的双剑放在四方北国尚将军府之后便销声匿迹于江湖,“永安”从未出世,于是渐渐便被人淡忘,而“流火”在拓跋长安手上却是大放异彩,陪她征战一生,从未离弃,早已被人们传诵成了神器。

  可惜,现在“流火”也已经是与拓跋长安分开,立在了这个没有拓跋长安的地方。一柄真正的神兵利器,她能够感受自己主人的悲喜,它真的具有灵性,所以,也许流火这一生,将再不会认新的主人。

  或者说,即便再认,她程攸也是没有机会看到了。

  “因为她要证明,那个平凡的女人生下的平凡的孩子,永远也不过只能在她的手下接受她的封赏,并且必须卑躬屈膝,必须对她俯首称臣,要拼了命的去保护她的国家,不论输赢,这个孽种,永远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下,永远不可能有一天撼动她的位置,从小,她就必须对她忠诚。”

  “她想象着拓跋长安常年征战为她带来的战果,想象着每一次拓跋临安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的时候那神情丝毫没有任何的不甘愿,她觉得自己赢了,于是她开始用最残酷的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地培养拓跋长安这个用来征战的工具,她几乎就快要成功了,她就那样训练了拓跋长安十年,而就在她看着十岁的拓跋临安已经可以单枪匹马战胜那些她手下的兵卫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消息,再度令她陷入了深渊。”

  这一次的深渊不再是妒忌,而是一种掌控了太久一切之后而产生的,对于自己没能掌控的事实的愤恨。

  这个未能被她掌控的事实就是,当时那一胎并不是独生,而是一对双生儿,她带走了拓跋长安,却遗漏了拓跋长安的双生妹妹,另一胎被拓跋大侠带走,已然送去了云隐山上的云隐寺,莫说是有丝毫的不测,活得那叫一个逍遥自在,没事儿还会跑到云隐寺后山采蘑菇改善伙食。

  “所以她派了人去寻找那个没有被自己掌控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显然没有拓跋长安这么好的运气了,因为这个时候,女帝下达的命令丝毫不再需要别样的考虑了,只有三个字——杀无赦。不仅仅是这个小女孩,包括妨碍她要出手杀这个小女孩的所有人,统统都得死。”

  “最后,这个小女孩被逼下了云隐寺,在山下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乞讨,青楼打杂,出老千,我想只要是能够让她活下去的办法,这个女孩应该统统都尝试过了才对吧?拓跋、永安。”

  他在最后,已然不再唤她程攸,拓跋永安,这个名字已经被尘封得太久了,甚至于很久之前如果有人对程攸说出这个名字,程攸会反问别人,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当李恪缓缓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程攸却已然会笑着对上他那双深邃地眸子,她只是轻声回道,

  “那么,李大人,你需要我做的那件事情,又是什么呢?”

  一切尘埃落定,李恪看着这样的程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或许在这一刻,再不能称这个人为程攸了,那个程攸已经死了,她伴随着颜轹再度冰封的心一同被现在这个人埋藏进了回忆里,从这个时候开始,世界上再也没有程攸这个人,另一个带着复仇的使命重获新生的生命,已经换了一个新的名字——

  拓跋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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