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打一架就忘了她,就这么简单
拓跋临安醒来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会突然醒过来的原因也无非是她终于想起了昨晚忘记的是什么,七妖给她的那道纸符一直被她带在身边,生怕这段七妖不在的时间里,某天尚楠凉就突然跳出来了,然后自己就那么莫名其妙又被绑走了……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让它发生啊!
思绪至此,拓跋临安浑身一阵冷汗直淌的错觉,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翻身起来,忙不迭跑出了门,大院子里正见程攸哼着歌搓着衣服。
拓跋临安脸都吓白了。
不论那道纸符到底有多么逆天的能力,它始终是一道纸符,不可能还超越物理承受范围被水洗了还能坚挺不败,于是此刻的程攸倒吸凉气,面色惨白,一脸悲痛欲绝地一点儿一点儿往一脸春光明媚的程攸身边挪。
程攸是当真很久没有这样在大晴天儿里洗衣服了,冬日里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时不时会有风吹来,虽然还是带着一些凉意,但是因着先前沈栎阳给她的阳属气息,似乎显得也并不可怕了。
不过,那个事儿,一定不能让临安小白知道。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自顾自狠狠点了点头,而后就听见拓跋临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因为担忧和恐惧而造成的颤抖,听起来满是视死如归的绝望。
“死猫,你、你有没有在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发现我的什么不能沾水的东西?”
程攸愣住了,手上的动作也毋庸置疑地停了下来,好在此刻拓跋临安站在她的身后,看不到她绚丽多姿的神情变幻,只能听见程攸笑得干巴巴地回答道,
“啊哈哈哈哈!你说的是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拓跋临安顿时双眼瞪得更大了,一把拖起手中还拿着湿衣服坐在小板凳儿上的程攸来,一个用力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致使她面对着自己,虽然那一手的凉水同时也甩了她一身,但是这一刻的她哪里还有心思在意这个,只是满面狰狞地抓着程攸道,
“你说你不知道?一张黄色的,纸符!你没看到吗?完全没看到吗?”
拓跋临安那叫一个焦躁,如果说是被程攸给发现了,就算沾了水至少还能用吧?就算沾了水不能用了,至少还能知道那道符它是怎么死的吧!可是现在程攸却对她说不知道啊!完全不知道有那么一样东西啊!倒不是说那道符到底是死在哪儿了有多重要,重要的是,那可是七妖第一次送东西给她啊!第一次啊!可是居然死无全尸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七妖知道了会不会打死她?!不对啊,就算七妖不打死她,这对她自己来说也很重要啊!
“不不不不不是的!临安小白你先冷静一点儿啊!”程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拓跋临安,那神情看起来焦急得不是一点儿两点儿,顿时那个心里更没底了,你说这会儿自己跟她不过是说了一次不知道,那么要是告诉她、要是告诉她说……“临安小白,其实我、其实我吧、我也许也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哦?”
“真的嘛?!”拓跋临安这一瞬间才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她迅速放开一开始紧抓在程攸肩头的手,眼中也瞬间重燃了生的希望,“那现在在哪儿?你没洗掉吧?”
这个疑问句,带着欣喜情绪的疑问句,一出口,立马吓得程攸心底“咯噔”一下,不过程攸想来反应较快,回神也较快,于是此刻的程攸迅速反握住拓跋临安的手,正色严肃道,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种东西,一看就非常重要!我怎么可能把它洗掉了呢?就算洗掉了,也不可能是用皂角嘛!”她这样说着,还无谓地一扬手,对面拓跋临安却是一愣,皱着眉从喉间挤出一个“啊?”来,她顿时又一次正色过来,双手紧紧握住了拓跋临安的手,
“相信我!它还活得很好!我只是,”她有些心虚地四下转转那双灵活的眼珠,却迟迟没有下文。
“猫儿!”
程攸内心还在忐忑着呢,身后却响起了沈栎阳的声音,她顿时觉得一身圣光普照,一脸终于得救的表情便松开了握住拓跋临安双手的手,转身直直向此刻手捧着一张黄纸正笑着的沈栎阳扑去,看起来似乎比平常还要更热情,谁知当她扑进沈栎阳怀里的时候,顿时脸色大变,借着背对拓跋临安的空当,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道,
“怎么样?公子,你确定她不会发现吗?!”
一边这样说着,程攸一边低下头抓住了那张黄纸,黄纸上都是些红色朱砂勾勒出来的缠在一起的怪异线条,总之就是让人一看就觉得透着一股深深的迷信感,然后就忍不住让人迷信了。
一见了此物,程攸面上的笑容顿时再度绽开,抬手轻轻锤了一下沈栎阳的胸口便豪气地道,
“真有你的!公子,果然不愧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公子啊!”
她刚一说完,沈栎阳正欲接话便看她极富戏剧性地一个转身,疾步并作小跑向着拓跋临安就去了,而后毫不犹豫将那张黄纸放在了拓跋临安手上,带着笑意问,
“怎么样?是这玩意儿吧?刚才我洗衣服之前就发现的,接着就交给公子叫他帮我收着了,我保证,绝对、绝对、绝对没有沾到一点点的水!”
程攸神色依然严肃,甚至极具压迫意味以及请求信任地拉近了自己和拓跋临安之间的距离,此刻面对面地展现着自己面上那严肃而要求信任的神情,拓跋临安心下顿时有些疑惑,
“你刚才,连着用了,三个绝对?”
“呃!这个、对!还有!你绝对、绝对不能不相信我!”
程攸严肃地握住拓跋临安的手,还肯定一般点了点头,拓跋临安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又见虽然这程攸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反常,可是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那张黄色符纸,似乎又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拓跋临安也算是放下了心来,笑着拍了拍程攸的肩膀,
“多谢了死猫,我今天早上一起来就想起昨晚没把这个从衣服里收出来,还以为肯定被你洗了呢,没想到真的一点儿水都没沾到,七妖走的时候跟我说这个东西必要的时候能救我的命呢,要是坏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必要的时候、能救、你的命?”程攸的笑容僵了僵,微微仰起头看着拓跋临安此刻已经放松下来的神情,顿时又立即扬起笑脸,大声道,“啊、哈哈哈哈!那是当然的嘛!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带在身边啊临安小白!还有还有,不到非常必要的时候,一定不要着急拿出来用!知道么?”
拓跋临安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向她道了一声谢,转身便是回房去了。
程攸一张笑脸一直到眼见着拓跋临安的身影已然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敢垮了下来,转过身沈栎阳在她身后笑着耸了耸肩,向着她走过来,
“公子,你听到没啊,临安小白说那是七妖留给她保命的东西诶,可是今天早上我没检查就洗了她的衣服才……被我把那玩意儿洗毁了。”
说到最后一句,她泄气地塌下了肩膀也别下了嘴,要说内心不愧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再加上现在程攸这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能看得出来这家伙刚才办了坏事儿,沈栎阳只有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长发,然后便听到程攸复又道,
“而且我还骗了她啊,用那张你画的那个完全没有保护能力的玩意儿蒙她,她要是知道了……”程攸顿时又仰起脸来看着沈栎阳,神色中顿时多了一份恐惧来,“她要是知道我骗她了,她会不会自己去找流火来杀了我啊?!”
沈栎阳看着她一时间变幻莫测的神情,顿时又觉得有些头大。早知道只要程攸告诉自己要在上面加上咒诀,保证拓跋临安的安全,他也是可以加上的啊?可是怎么程攸在这个事情上就是半天转不过弯反应不过来,最吓人的是,她完全只在考虑拓跋临安可能怎么收拾她,这一刻也完全就忘记了,拓跋临安其实根本打不过她的事实呢?
“不会的,拓跋姑娘也不是一个刁蛮任性完全不讲道理的姑娘啊,再说了,假如到时候她真的遇上危险了,我们两个人还在不是吗?我们两个大活人,难道还不如那一张符纸的能力强?”
沈栎阳也当真是读了好些书的人,三言两语就轻松打发掉了程攸内心的恐惧,程攸听完了他的话,顿时如同恍然大悟一般露出了安心的神色,转身便又坐在板凳儿上,开始喜气洋洋地一边儿哼歌一边儿洗衣服了。
见她这样,沈栎阳也放心般笑笑,安静地在她身边蹲下来,抬手又揉揉她的发,见她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对他露出笑脸来,顿时自己也笑得更开心了。
“不过。”程攸微微鼓起脸颊,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公子你真的知道那张黄纸上的符到底是怎么画的么?我觉得你画的真的好神似啊。而且我都还告诉你多久你就已经帮我画好拿下来了呢。好厉害!”其实此刻程攸心想的却是,都是长得完全让人看不懂。
“你给我的时候,那张符纸,已经完全洗烂了。”沈栎阳听了她的问话,非常淡定而神色正直地回答道,“所以,其实那张符纸不是我画的,我用红色的朱砂涂在小龙的身上,让他随便在上面打滚,然后我看都差不多了,就给你拿下来了。”
“……”
这还真是,实用又便捷的方法啊。
颜轹回到尚将军府已经好几日了,只是不论尚楠凉怎么问,他都不愿意说话,尚楠凉都无法撬开现在的他紧闭的这张金口,更加不要说别人了,所以从回来到现在,颜轹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一个人提着酒壶跑到后院儿去跟桃花树交流感情,等到交流够了,又一个人提着空了的酒壶跑回房里呼呼大睡。
这样的日子持续的时间,并不算久,原因嘛,很简单——
因为尚楠凉实在不属于是非常有耐性的人。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早晨,一大早就被颜轹又一个人拖着酒壶去了后院的消息吵醒的尚楠凉终于崩溃了,他愤怒了,不淡定了,终于决定收拾颜轹了。
于是他起身,甚至完全已经不顾及形象地披散着头发,随便套了一件外衣便穿上鞋往后院去了,一走进后院便看到了满面怅然,单手抚着梅花树树身的,看起来无比文艺范儿的颜轹。
他的手边还有一个由细绳索牵着而悬在半空中的酒壶,应该已经是喝过了,所以酒壶并不是很满,也没有看到有酒水顺着壶嘴倒出来。
整个画面,充满了一种惆怅而凄然的情感和气氛,可是这时候的尚楠凉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和兴趣去分析整幅画面的基调色彩甚至是人物设定了,他一脸怒意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颜轹的领子,那酒壶因为他一时的失神而从手中滑落坠落到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响,酒壶碎成了碎瓷片儿,美酒变成了桃花肥。
“颜轹,你到底想干嘛?!”
尚楠凉真的受不了了,当初颜轹自告奋勇说去帮他看着七妖和拓跋临安,只要七妖一走他就回来通知尚楠凉,接着他一定便带着上尚楠凉去把拓跋临安抓回来,结果颜轹回来地倒是够快,可是一回来什么话都没说一句,每天就跑这后院儿里来亲近大自然,别说让他带着自己去抓回拓跋临安了,尚楠凉怕是自己要再不管这家伙,要么别人以为他这将军府后院儿闹鬼,要么他这将军府后院儿就该真的被他颜轹给养出一只桃花妖来了!
“我?我还能干嘛?”颜轹看着此刻神色完全染满了愤怒的尚楠凉,问出的问题依然能把人气死,尚楠凉真的觉得现在这个颜轹能把他活活气去陪他那个惨死的老父,所以他决定,直接用男人的方式让这个家伙好好清醒一下。
于是尚楠凉终于再也不犹豫地抬手直接将颜轹推开来,这一下的力道是真的猛,颜轹直接被他推这一下撞在树干上,那些本来就不多的积雪顿时纷纷刷刷落了下来,颜轹因为背部撞击树干的疼痛顿时闷哼了一声,可是最终还是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倚着背后的树干,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尚楠凉一眼。
尚楠凉顿时更加生气,一个箭步上前去便抬手又冲着颜轹的面上就是一记左勾拳,颜轹似乎丝毫不知道躲避和还手,就那么被他一拳打得又坐倒在地上,依然垂着头,完全没有要看尚楠凉的意思。
“颜轹!你要真是个男人,就给我站起来,好好打一架!”
他因为急促的呼吸和愤怒的情绪,胸口快速地起伏着,看着依然无动于衷坐在地上的颜轹,他除了更加愤怒以外已经完全别无他法,上前再度抓着颜轹的领子将他提起来,强迫他抬起头面对自己的脸,他终于开口骂道,
“颜轹,你敢不敢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你还有哪一点儿像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你还有哪一点儿像是从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颜轹?!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会让你师父多失望?!”尚楠凉当然知道,师父这两个对于颜轹来说是分量多么重的两个字,所以此刻提起来,完全是表现了尚楠凉愤怒中夹杂的无可奈何,“你好好想想你有多久没有再用过‘掩锋’了?!是不是现在只有我记得,很久以前,曾经有个人告诉我说,他师父说过,所有的兵器其实都是拥有生命和自己的意识的,如果你好好去爱他们,他们就会和你有默契的配合,陪伴你一同向武学的巅峰前进,陪伴着你成长,他们也会因为主人的冷落而觉得失落,那时候跟我说这番话的人曾经说过,一辈子都不会让他的‘掩锋’尝到被冷落的滋味,可是你现在是怎么对‘掩锋’的?那就是你对于那个一路陪你成长起来的朋友的承诺的态度?!”
颜轹似乎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却依然是空洞,声音中透出迷茫与绝望,
“那么最后为什么师父走了?为什么他扔下自己打造的双剑就走了!那难道也是对于兵器的爱吗?他到底从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用来骗我这个小孩子的!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对我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好像、我根本不知道,从认识程攸以来,所有的那些事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听到颜轹这番话,尚楠凉微微愣了愣,可是片刻之后顿时又被心中腾起的怒意吞噬了理智,一拳又抡到了颜轹的脸上,颜轹一声闷哼,身体因为尚楠凉的力量也是又一歪,顿时有一股血腥味弥漫在他的口腔里,耳边便又听到尚楠凉怒极的声音,
“颜轹,你居然因为一个女人,怀疑你师父,你要不要考虑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变得太多了?”
尚楠凉说完这番话便气极一般甩下颜轹自顾自回房去了,颜轹似乎是被这一顿打当真打得大脑又恢复正常了一些,他就那样坐在地上,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开始回想起关于程攸的点点滴滴,以及现在的,这样的自己。
她一直就是那副样子,永远热情永远狗腿,喜欢吃糖葫芦和一切美食,没事儿喜欢占点儿小便宜,无聊了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被人宠着的时候就像个小孩,但是,如果是面对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她又会拿出成熟的姿态来,想要把对方好好框在自己身边,仔细地保护起来。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显得特别。
至少在颜轹看来,很特别。
可是,因为这份特别,吸引着颜轹对自己做出了太多的改变,甚至让他渐渐失去自我,渐渐为了程攸变得怀疑原本的自我是否正确,不得不说在很多地方,程攸却是让他看到了自己曾经从未接触过的层面,可是,也万万不会到达了令他质疑一直以来自己的人生认知的地步。
所以,其实只是他自己把自己困在了一个死局里。
他从未想过是否程攸也为现在的自己而迷茫过,更加未曾想过程攸的认知是否就一切都是对的,因为太爱,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把程攸放得太高,而自己太卑微,潜意识里早就已经将程攸的所有一切都认同,所以他已然忘记了质疑,忘记了自己的思虑,可是,这一刻,就好像吹着凛冽的寒风他也会觉得冷,尚楠凉动手打伤他的时候他也会感觉到疼,全世界与他所有感官有关联的,可以造成他自然反应的,并不是只有程攸这一个人,以及所有与程攸有关的事。
从最开始,他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错误的定位上,所以现在他有了个错误的姿态,甚至也许会迎来一个错误的结局。
思绪至此,他心中终于豁然开朗,一旦心中豁然开朗了,自然而然他就想要牵起嘴角笑一笑,不论怎么说,从最开始出场他就一直带着笑意啊,可是也就在牵起嘴角的这一瞬间,他被疼得顿时毫无形象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尚楠凉,真的完全没控制自己的力气!!每一拳都打得够实在啊!
颜轹捂着脸,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两个人从小就经常打架,要说是他就那么傻愣愣一直被打不还手,这完全就是第一次,颜轹自然而然咽不下这口气了,一起身就直接向着尚楠凉房间去了。
且说这时候,尚楠凉收拾完了颜轹一回屋接着就又是倒头就睡,谁知道刚睡得迷糊了点儿,衣领子被人一拉就提了起来,啥都还没反应过来,右颊狠狠就是一拳砸了上来。
尚楠凉一恍惚之后,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正是颜轹,尚楠凉心下又是一番闹腾,口中低声骂出一声脏话,一个翻身,抬脚向着颜轹胸口便去了,颜轹微微一笑,迅速便闪开了,此时尚楠凉眼中顿时一亮,似乎是终于明白了正常的颜轹终于回到了人间,他一个抬手捞起一边的武器,毫不犹豫便和颜轹开了战。
而颜轹也笑着从腰间抽出掩锋,阳光落进来,正好将掩锋的刀锋勾勒得无比漂亮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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