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渐好,我拉着桑榆在御园中散步,无双丢下我们自己往前快步地跑去。我们手挽着手,一边缓缓走着,一边赏着园中景致。桑榆这些日子以来丰腴了不少,面色红润,深身都散着暖意。
也不知你肚子里的是男还是女。
桑榆淡淡一笑,眉眼温柔,是男是女都好,我从未想过要我孩子去争权夺利。我只求他一世平安,逍遥自在也就够了。其余的一切,都无所谓。若是个女儿,就让她无忧无虑地成长,然后嫁一个能一心待她好的。若是儿子,就让他跟着承儿,兄弟相持,永不相争。
放心,不会有相争的那一日的。我握紧了她的手,握紧这后宫红颜中我惟一的温暖。
姐姐......姐姐......无双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她身后的青玉白珏跟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这是?后头是有老虎追你不成?我拿了帕子替她拭额上的汗水。
无双自己拿过帕子,胡乱地抹了一下,匆匆道,前头有人在打架呢!
我看向白珏,怎么回事?
白珏上前来行了一礼道,回贞主子,是康小仪在惩罚身边的宫女卿怜,也不知康小仪为何如此动怒,一旁的内侍宫女们生怕惹了麻烦,无人敢劝。
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冷冷道,这苏茉菀是怎么回事,在御园子里惩罚奴才,也不怕被人看见告诉皇上。
一行人匆匆地赶了过去,人未到,便已远远听见了责骂声和哭泣求饶声。转过假山,便见卿怜跪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梨花带雨。鹅卵石虽是圆润,可嵌于地上说到底还是凸起的,人跪在上面定是疼痛。
茉菀手里举着一根枝条,一看便是在园中随意折的,此刻正狠狠地抽打在卿怜的背上。
下贱无耻的东西,别以为你侍奉了皇上一夜,就当自己是主子了。你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自量力,就凭你也想当主子?今日我就让你知道,谁是主谁是仆!
卿怜抱着茉菀的腿凄楚求饶,主子,奴婢不敢了,求主子饶了奴婢吧!
这么打下去,会打出人命来的。无双是个急脾气,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夺过茉菀手中的枝条,折成两段扔在地上。
茉菀转身瞪着无双,怎么,本位教训自个儿的奴才,难道也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贵人来管么?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终是扬声道,她管不了,我总有资格管了罢?
茉菀见是我,才敛了气焰,茉菀见过贞容华,见过顺嫔。
我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卿怜,抽抽答答的,哭得好不可怜,而茉菀则是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这奴才做错了何事,让你发那么大的火?若是做错了什么,也该在自己的宫里教训。再不行,还可将她送到宫正司去,在御园中责打,让其他人看见成何体统。我朝她走近几步,站在她的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她眼下虽然还是你的侍女,可说到底她也是被皇上宠幸过的,你不将她当做半个主子也就罢了,还责打她。你这么做,损得可是皇上的面子,若让皇上知道了,小心你失去你好不容易拥有的。
我的话令茉菀脸色一变,她忙朝我福了福身。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做得不对。
我见她这般,只笑了笑,示意一旁的宫女将卿怜扶起。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都管好自己的嘴,不准到处嚼舌根。卿怜回去之后,好好服侍你们家主子,别再做错了事情惹主子生气。
是,奴婢谢贞容华,谢主子。
我转身和桑榆一同离开。桑榆说道,这个卿怜就算回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吧?砚辞怎么不送佛送到西?
我要帮的本来就不是她,所以她以后会不会有好日子过又与我何干?我嘲讽地笑了笑,我没有那么大度,尤其她还是以不入流的手段引诱了皇上。我之所以出手,不过是讨厌这种争风吃醋而已。
桑榆未再说什么,只转头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康小仪为何责打婢女。
在云光馆中用罢晚膳,小路子便来回禀。
回主子,奴才已经问清楚了。听说是因卿怜在御园中向乾清宫奉茶的宫女探问皇上的事,正巧被来逛御园的康小仪撞见了。原先康小仪也只是斥责了几句,可是卿怜却顶撞了康小仪。康小仪动了气,才随手折了枝条责罚卿怜。而且......小路子止了话,抬头看了看我。
见其如此,便知定还有后话,而且似乎是些不好的。
浅吟见我陷了沉思,忙冲着小路子道,哎呀你到底快说呀,吞吞吐吐的。
不知是谁将此事禀了皇上,皇上听罢很是生气,斥责康小仪善妒,并封了卿怜为才人,与康小仪一宫住着。并且,皇上传了旨,今夜歇于苏才人处。
桑榆抿了一口香茗道,唇边笑意微冷,苏茉菀这次可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是让卿怜捡了个便宜,封了才人。只是这一宫住着,日后可有得热闹瞧了。
那就让她们闹去,我们只当看热闹了。
忽然便心生厌倦,这座高高的红墙之内,有太多的变幻莫测和不确定,得宠与失宠只在一夕之间。帝王心永远是最猜不透的,任何人都无法得知,会在何时得宠,又在何时失宠。
夜风袭袭,吹得衣衫猎猎,却是吹不散蒙在心上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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