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四年的除夕就这么过了,雪花,彩灯,烟火,与往年一样。只不同的是,今年,我的身边,有娘亲和妹妹,还有我的丈夫和儿子。我不管别人会如何想,如何嫉妒,我只在乎这一刻的温暖与幸福。
守完岁,娘亲和妹妹们各自回房,承儿也困得打哈欠,被欢颜从他的父皇腿上强行抱走。我和顾衍相拥于窗前,窗外雪已停。
想什么?顾衍俯了身,于我耳边道。
我摇了摇头,轻笑,臣妾只是在想,皇上对臣妾太好。
顾衍将我的身子扳过来,轻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头,小傻瓜,这是一副什么表情。一直以来都是朕未将你照顾好,还让你中了毒。朕还记得,当年马背上的你,虽是惊慌,可那神采却是掩不住的,是朕令你被困在这深宫之中。
我掩了他的唇,眸光潋滟似一汪清泉,那是我记忆之中最为深刻的一道风景,岁月变迁,我以为只有我一人记得,却未曾想,他竟也是记得的。弯了双眸浅浅一笑,这一切的一切,臣妾皆心甘情愿。只是皇上待臣妾这般,臣妾在后宫的日子会很难过的。
顾衍只将我拥得更紧,笑意懒懒,朕不担心,朕的辞儿定能应付得很好。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沉默,心下思绪难掩。他是真的相信我能将一切都应付得很好,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我是否会安好,只是由着他的性子享这一时的欢娱。
暗暗叹了口气,其实如今这般已然很好了,不该要求太多,不该自寻烦恼。那些整日心有不甘充满怨怼的,皆因她们要得太多。
你那二妹倒是心思活络得很。
我猛然一惊,未料到顾衍竟会提起砚姝,又猜不透他的意思。只得嚅嚅地道,皇上?
顾衍并未看我,只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她似乎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好好替她物色一个罢。他顿了顿,等嫁了人,就会收了心思了。
是。顾衍果然察觉到了砚姝的意图,幸而他对她无意。
顾衍浅笑了一下,吻了吻我的额头,朕得回去了,若再呆下去,只怕你的日子会真的难过了。
我脸一红,去拿了大氅替他穿上,送他出了仪门。
第二日一早,便往各宫拜年。出了太后宫,我便拉了桑榆去采薇宫给钦妃请安。长信殿一如往常般的清雅,并未因新年而变得如花似锦,却又不显得冷清,只觉得暖意融融。
钦妃坐在首位,笑容温和,怎么没将二皇子一起带来,本宫可是想念得紧。
我于下首笑道,回娘娘的话,承儿昨夜睡的迟,今早臣妾起身时他还睡着。况且,今日融雪,外头也冷,臣妾便没将他带出来。
钦妃微微颌首,面上笑容似玉。是本宫糊涂了,雪天太冷,是不该让他出来的。她端着香茗,笑着看了我一眼,话里带了揶揄,本宫听闻皇上得准了妹妹的家人进宫来过年,昨夜年宴散后皇上还特地去翠微斋陪妹妹守岁,妹妹可真是受皇上的宠爱呢!
我心下一惊,忙敛去面上的笑意,诚惶诚恐道,臣妾不敢!
钦妃浅笑了两声,行了,本宫也没说什么,瞧把你吓的。本宫若真在意这些,今日就不会与你一屋坐着说话了,只是别人如何想,本宫就无从得知了,妹妹平日还是要谨慎些的好,省得平添了麻烦。
是,多谢娘娘提醒。我恭敬地应了,心下却隐了担忧。如今我算是盛宠傍身,背地里定是遭人嫉妒眼红的。宜婕妤毒害我一事,便可看出我已是碍了别人的眼,只怕这日后的日子定是难过的。
这分恩宠到底是福是祸谁也无法论断,而我也不知,它能到几时。
掩下思绪重重,只陪着钦妃说笑解闷,直至近用午膳时,才起身告退。桑榆先退了出去,钦妃又拉着我嘱了几句,多是要我低调行事莫惹人嫉恨。一时之间感慨万千,我与钦妃虽不算深交,而她为人又淡然,令人觉得不好相予,可她待我却是有几分真心的,全然不会因顾衍而与我有矛盾,或许是因她人在宫中而心不在罢。
一道圣旨,钦点进宫,无人问她愿与不愿,只是那深深的无奈却是无法遮掩。
我笑着一一应了,心中对她多有怜惜。
刚回到翠微斋,还未及除掉身上的披风,就见小路子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主子......主子,顺嫔主子她晕倒了。
我大惊,连忙赶去云光馆,只见桑榆拥着丝被躺在床上,虚弱地睁着双眼,善静渊正在为她诊脉,风烟醉岚候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出。
待善静渊脉诊完,我忙问道,善太医,她如何?晨起时还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晕了?
善静渊面露笑意,一边开方一边道,容华无需紧张,顺嫔娘娘并无大碍,反倒是一件喜事。
喜事?脑中灵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顺嫔娘娘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近日太过操劳动了胎气,待微臣煎几副安胎药给顺嫔娘娘服下即可。
善静渊此话一出,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不一会一帮人便是欢天喜地的,忙不迭地向桑榆道喜。
我微微地怔了怔,看着桑榆微红却分明带着喜色的脸,心下慨然,慢慢地也高兴了起来。转了头对醉岚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将这好消息去禀了皇上?
醉岚应了一声,喜盈盈地跑了出去。
屋中自是一团喜气,善静渊默默地笑着,收拾了药箱退出屋去。我见状,忙跟了上去,善太医,请留步。
善静渊步履微怔,转过身来,作了一揖,目光只落在我的衣袍上,容华有何吩咐?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关于桑榆的。我淡淡地笑着,笑意微有些不自然,桑榆的身子可还好,是否会影响腹中胎儿?
容华无需担心,顺嫔的脉相平和安稳,再加之调理,他日定能平安诞子。
嗯。我应了一声,放下心来。却听得他后言,容华自己也要注意身子,上次虽是毒解了,然对自己仍是有影响的,要好生调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诚挚。我的心莫名地漏了一拍,我知道了。我心下涩然,幽幽一叹,不再看他,转身进了屋。
顾衍已然在了,正坐在床边陪着桑榆说话,面上笑意满满,想来对桑榆有孕一事极是高兴。桑榆倚在床榻上,面上娇柔带着淡淡的红晕,轻言细语地应着。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我从未见过桑榆这副小女儿的模样,眉不画而黛,竟是这般娇怜。收敛了思绪,面上带了盈盈笑意,娉婷而入,走至顾衍跟前,甩了帕子行礼道,臣妾给皇上道喜了。
顾衍见是我,温柔地伸手虚扶了一下,道,原来你也在。
我盈盈一笑,道,桑榆这儿有这般喜事,臣妾又怎能错过呢?自然是要过来看看有哪里需要帮忙的,省的底下人手忙脚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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