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自蕴贵嫔认了瑾琅为女,往春宁宫跑的便频繁起来,或是借口不善教导孩子,或是借口瑾琅思念念秋,每每来了,总是差宫人带瑾琅与伊妆去玩耍,自己坐在念秋面前,眼含深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念秋明白蕴贵嫔的意思,她是看自己这个皇后的位子越坐越长久,有些焦急了。
“皇上后宫太冷清。”念秋低头,拨弄手里的茶,蕴贵嫔听了,眼神一闪:“如今天下未定…”
“未定,也是皇上不是么?”念秋看着蕴贵嫔笑了:“我病着,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皇上若是新丧偶,总要哀几年,再选秀,保不齐有一个半个似我一般家世的女孩子进来,随了皇上的意,又能用来平稳东府和凤家,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帮你一把。”念秋故作惭愧之声,面上却是嘲讽之意,蕴贵嫔不是不明白念秋的意思,心里焦急,面上冷了:“娘娘该不是以为这样拖着就行吧?”
念秋看看蕴贵嫔,心底略起了几分可怜,眼前这女子,不过二十岁,若是嫁给一个贴心的丈夫,本该是在家里相夫教子,其乐融融,可惜,偏偏在这里,练就出一身的暴戾气质。
“贵嫔的脾气一直都是这么急,这等大事,贵嫔也这么急躁。”念秋示意左右,宫人退下,断玉依旧站在蕴贵嫔身后。
“贵嫔可喜欢我这茶水么?”念秋举杯,蕴贵嫔看看手中的琉璃盏,举起来闻闻:“好香的茶,皇后娘娘这里果然有好东西。”
“我这个,叫做松澄水,取神堂左近的松柏嫩枝,于清泉中浸泡三日三夜后取尽松柏清香,才用来吃茶,这茶有妙用。”念秋举杯一饮而尽,蕴贵嫔看见,也喝了一口,赞一句,牢牢盯着念秋,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神堂附近有刺柏数,高及神堂房檐,被宫人修成蟠龙状,又被称为蟠龙柏,这树有妙处,常饮此柏所制的松澄水,肺气逐渐轻弱,肾水不调,血脉迟缓,人则是渐渐体弱多病,久病不治,最终虚弱而死。”念秋说着,又倒了一杯,蕴贵嫔却将手中的琉璃盏猛的放在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念秋:“娘娘这是要干什么?”
蕴贵嫔心里冒出无数个念头,难道念秋这是要自杀?自杀为何还要告诉我呢?念秋看着蕴贵嫔那双明亮的眸子,看到其中的光芒在闪动,含笑饮尽杯中茶水,放下茶盏:“我要成全蕴贵嫔的好事啊。”
“娘娘此举,为何要告知我呢?”蕴贵嫔恢复了镇定,伸手摆弄裙摆的一块琥珀,眉眼间满是怀疑。
“我日日进贡陛下香茗,你不记得了么?”念秋笑了,指指身边的茶壶,蕴贵嫔身体一挺,但马上安静下来,狐疑的看着念秋:“娘娘到底是想怎样。”
“皇上今年三十三岁,年轻气盛,宫里就这么几个女人,怎么能撑起天家的场面,蕴贵嫔今年二十岁了,就算保养的再好,如何能比得过二八佳人,再加上蕴贵嫔如此强大的靠山,皇上怎么肯甘居蕴贵嫔之下?”念秋笑着,蕴贵嫔不是没考虑过这些话,如今东晋元主收养了凤博康,自己认惠平帝姬为女,未来一旦结亲,自己的势力如日中天,这些事情,昌珙帝也是考虑着的,因此最近一月来,昌珙帝至在自己的荣华宫露过一次面,虽客气,眼神中的防备和疏离却十分明显。
“这都是在所难免。”蕴贵嫔咬咬嘴唇,念秋笑了。
“在所难免要是能避免,不是很好么?可况,皇后这个位子,说白了是众矢之的,唯有太后这个位子,才是真的!”念秋声音渐低沉,蕴贵嫔好似触电一般颤抖一下,这句话,当真大胆,但是却十分诱人,的确,皇后还要看着皇上的脸色,时时刻刻小心谨慎宽怀大度,可是太后,当真就是万人之上了。
话说到这里,念秋的意图明显,蕴贵嫔也了解了,可是仍旧十分怀疑:“娘娘图什么?”
“图我儿富贵。”念秋笑了,蕴贵嫔猛的警醒,冷哼一声:“娘娘当真是春秋大计呢。”
“建欣为人阴郁,像极了他父亲,建昭还小,唯有建荣,可况我南去为质的时候,你一直颇为照顾建荣。”念秋一点头,算是道谢:“娘娘就算此时怀孕,十月怀胎,再养育十数年,届时,风云变色,谁能保证娘娘仍有这样好的机会呢?”
蕴贵嫔只觉得自己的冷汗出了一身,因为激动,也因为后怕,看着主位上微笑的念秋,蕴贵嫔都觉得陌生,那一抹笑容,像极了东晋元主的笑容,蕴贵嫔闭目深呼吸,再睁开眼睛,暗自感慨:若不是那老婆子还活着,真要怀疑是她投胎转世。
“娘娘,臣妾叨扰许久,也该回去了。”蕴贵嫔起身,断玉跑去招呼瑾琅,念秋也不留客,目送蕴贵嫔走远。
阿袖虽不知念秋在谋划什么,却明白念秋是想要拉拢蕴贵嫔同行,端了药进来看着念秋:“娘娘,蕴贵嫔只怕不是好摆布的人。”
“她应该早就学会了,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等价的努力。”念秋端起药,闻一闻,一股清苦的气味,念秋冷笑,喝了下去。
几日后,建荣放学回来,跑来找念秋:“母后母后,今日蕴母妃去学堂里了。”
“哦?”念秋吃惊,看着建荣。
“母后,蕴母妃的剑术好厉害,施展一遍,把学堂的师傅都震惊了!”建荣说的绘声绘色,念秋看伊妆站在不远处听着,也跟着笑,伸手招呼:“伊妆快来,听你表哥讲故事。”
“丫头片子懂什么。”建荣看看伊妆,趁她走过伸手拍了伊妆的脑袋一把,虽被念秋瞪了一眼,却仍旧很得意。
“母后,蕴母妃施展完了,让我们几个上去演练一番,那么快,谁会啊,他们都不行,就我上去演出来十招,蕴母妃夸我聪慧过人呢。”建荣说着,凑在念秋身边,念秋笑了:“不知羞,才十招就这么得意。”心里却很开心,蕴贵嫔此举,意图很明显,学堂里满是世家子弟,有资格一争皇位的大有人在,文泰帝的儿子们就比建荣要合适许多。而且蕴贵嫔此举,显然是已经同意念秋下毒的做法,已经在为自己寻找皇子了,在念秋看来,蕴贵嫔能够选择的,只有建荣。
看着建荣,念秋心头渐渐苦涩起来,自己此举,不仅仅是将儿子拱手让人,而是相当于硬生生的让儿子亲历母亲的死亡,然后再将他送上一个孤家寡人的位置,让他小小年纪去经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
想到这里,念秋伸手搂住了建荣,嘴里说一些无聊的话,心里却在想:“儿子儿子,你莫要怪我,母亲要保住你的命,这是最好的办法。”
蕴贵嫔出宫,来到东府。东晋元主正坐在堂前观看博康习武,博康在太阳下晒着,蕴贵嫔看过去,明显皮肤比以前黑了不少,可是那孩子双眼的坚定,却比以前更加深刻。
“你怎么回来了?”东晋元主看着蕴贵嫔。
“母亲,女儿疑惑。”虽贵为贵嫔,在东晋元主面前,蕴贵嫔还是不敢大气。
“说罢。”东晋元主略抬下巴,蕴贵嫔才坐下。
“皇后快不行了。”蕴贵嫔开口,凤博康听到了,心里一惊,手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很好,你就快进一步了。”东晋元主冷笑。
“我没有儿子,我想要她的儿子。”蕴贵嫔隐藏了自己剩余的想法。
“你总会有孩子的。”东晋元主冷眼看过去,蕴贵嫔面上的苦涩十分真实,多年养母女的关系,东晋元主心软了。
“女儿不受陛下信任。”蕴贵嫔声音苦涩起来,和表情一样。
“她的儿子很好。”东晋元主不再说话,专心看博康习武,蕴贵嫔安静的坐在东晋元主身边,心里有了点底,不动声色的思考着。
天气渐渐热的让人难受,念秋虽不怕热,可也不愿意多走动,只在春宁宫中闲散着,平日各妃嫔还常常往念秋处走动玩耍,因天气热,大家都不愿出门,宫中一时间安静下来。
念秋退去衣衫,只着小衣,趴在床上,阿袖小心翼翼的施针。
阿袖手法还很不熟练,加上生怕念秋喊疼,越发紧张,针扎了下去,血却总能冒出一滴两滴,阿袖紧着问:“娘娘,疼么,疼就说一声。”念秋安静的趴着,一下不动:“不疼,你学的不错。”
三十六针扎下去,手帕都染红了,阿袖含着眼泪,点燃艾灸,熏烤着念秋的针孔处,念秋感觉到了热度:“这么快就扎好了?阿袖可当国手。”
“娘娘,你,太苦了。”阿袖落泪,念秋笑了笑:“不苦,有阿袖这么聪明,我怎么会苦?”
一根艾灸熏过三分之一,阿袖将火熄灭,轻轻取出银针,随着银针拔出,一丝丝黑色血丝涌了出来,阿袖用手绢擦拭干净,点点头:“看来道长说的不错,娘娘身体里是有寒毒。”
念秋听阿袖的声音很坦然,知道针灸有效,也放了心,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针灸的效用这么快,自己也觉得筋骨松快多了。
等念秋穿好衣服,阿袖将银针收好,伺候念秋梳头,璟枫叩门:“娘娘,蕴贵嫔在宫门外等候,说一定要见到娘娘。”
因念秋吩咐要泡澡,屏退了下人关闭宫门,璟枫不便开门进入。
“开门吧。”念秋点点头,阿袖出去迎了蕴贵嫔进门。念秋在屏风后惭愧说:“真是怠慢了,我嫌天气热,泡个澡,没想到妹妹此时会来,此时衣冠不整的,实在丢脸。”说着,手上不停整理自己的头发。
蕴贵嫔不疑有他,坐在屏风外笑着说:“臣妾来的不巧了,娘娘慢慢梳理,臣妾只是有件事情来求娘娘。”
念秋听了,便放满了速度:“妹妹只管说。”
“我的瑾琅平素话少,我不带她来这里,她自己也不愿走动,我怕瑾琅孤单,特来求求娘娘,让三皇子闲来无事就带着伊妆去我宫里走动吧。”蕴贵嫔赔笑说完,念秋明了蕴贵嫔言下之意,松了口气,轻轻的说:“既然是妹妹想的,那就让建荣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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