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成群的丫环捧着大婚用的物品经过,见到准新郎穿着玄色紫金衣立在门外,纷纷红了脸快步离开。
有许多新近随着父母来参加婚事的许多贵族小姐经得主人的允许,纷纷成群结队的领着丫环们涌进来,待见到丰神俊朗的欧阳灿,尽皆以扇子遮了脸,羞得躲去了别处。
欧阳灿却视而不见,只在门外心神不宁的转悠。心里忐忑不安,及看见自小带大他的奶娘准备进房去,马上便如见了花的蜜蜂,抓着她的胳膊央求道“乳母,带我一起进去吧……”
这位李奶奶在欧阳堡里是颇有些分量的,皆因她自小带大了欧阳堡八代单传的欧阳灿。当下疼爱的嗔道“你这孩子!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拜堂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欧阳灿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摇晃着她的胳膊道“乳母,人家第一次成亲,不知道这些规矩。您就带我进去吧……”
李奶奶顿时好气又好笑,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下欧阳灿的脑门,笑道“呸呸呸……大吉大利,成亲还有分第一次第二次的?都要成家立业的人了,嘴里还这么不知轻重的!”
欧阳灿也自知这话不对,红了脸道“乳母……我错了。可是,可是我想见见新娘……”
李奶奶看着一溜烟站着的丫环,左右看看,还是摇头道“这可不行,这规矩可不能破。等新婚夜里,有你看个够的。”说着,边叫到“飞影!风影!”
飞影和风影呆在树上半天了,从早上看到现在,笑的肚子都有些疼。要知道,这可不是欧阳灿第一次吃瘪了,先前想进去早被人轰出来五六次了……
偏偏他们二人一个还想多看欧阳灿这样子一会儿,一个有心看看他究竟进不进的去。便都没劝,如今见全然无望了,才憋着笑出现,道“在!”
李奶奶看着他们长大,对他们的脾性也都了如指掌,见他们这样便明白了几分,好笑的摇摇头道“带少爷去惠芳园宴客。我这里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风影飞影强忍着笑,拉起欧阳灿就走,边还不忘回头向李奶奶道别。
李奶奶看他们几个上了船才又从丫环手里接过捧盘,笑着摇头进房间去了。
欧阳灿早在他们二人落在旁边的时候便被点了穴,本来就因为进不去喜房一肚子气。如今见这两人幸灾乐祸的反应很明显。更是生气。等到被解了穴,看着风影便笑道“今天都笑了一天了,累不累啊?”
飞影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随口答道“怎么会累?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戏看……”转头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话,忙纠正道“我是说,惠芳园里演的戏……”
却没等他说完,“扑通”“扑通”有接二连三的落水声便响起来。
欧阳灿站在船上笑的灿烂无比,挥手道“诶呀,其实湖里的视线更好,戏看的也更加清楚,你们两个慢慢看哈。”
不远处的回廊里,欧阳正仁静静的看着满脸喜色的欧阳灿,神色不辨。
阿庆今日也换了大红色的衣服。倒是让惯见了他着灰色的堡里众人甚是别扭。他自己却并不觉得什么,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主人后悔了?”
欧阳正仁的眼挪开了些,不再去看笑闹着的欧阳灿。半响才叹道“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可我不仅破了,破的还是我孙子的婚礼,阿庆,你说我这老不死的是不是做的很过分?”
阿庆向来是少言寡语的,见此情景却也是不忍,如实答道“主人这样做,对孙少爷确实有些不公。”
欧阳正仁苦笑,阿庆说的已经够含蓄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强逼着自己不去看不远处灿烂的笑颜,对着身旁的阿庆吩咐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阿庆自然也清楚这件事结局已经不可更改,当下也不再多劝,冷静答道“主人放心。就等着她来了。”
欧阳正仁听见这话,有一瞬间的恍惚。多少年了,那个孩子,离开家,已经多久了。倾儿,是时候了,你该回家了。
他回过神来,终于坚定道“很好,到时候无论如何,要活的。”
阿庆俯首看他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无言。
朱七七迫不及待的到崖底小屋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想象的场景。
没有伤心的沈浪。没有劝慰的猫儿。甚至都没有百灵。
完完全全的人去楼空。
她呆在只剩几个死士的屋子前,忽然有些害怕。
那是一种从脚底板渗透上心脏的冷意,她忽然就歇斯底里起来,连看都没看便抓住一个人,大声道“沈浪呢?沈浪去哪里了?!”
墨心看着眼前这个看样子就快哭出来的大小姐,不知怎么的,头就有些疼起来。他拍拍额头,想了会儿,试探着道“你找他做什么?”
明知故问……好吧他承认,猪都猜得到这位朱大小姐找沈浪是做什么。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所有的计划进行到这里了,怎么容许有人出来捣乱?墨心很坚决果断的决定撒谎。
朱七七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总觉得自己找沈浪是理所应当理所当然的。不需要原因,如今这个人一问,她忽然就觉得原来已经时移世易,她不再是那个所有人都认定的和沈浪形影不离的未来的沈家少奶奶了。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难过起来,她哽咽着道“我就找他!他去哪儿了?!”
墨心小心的把袖子从她手里解救出来,面不改色道“白宫主要成亲了。我们家庄主怎么可能还待得住?他去江南散心了”
散心?!朱七七不笨,当下更是恼火,揪住他道“怎么可能?白飞飞要成亲了,沈大哥怎么可能会去散心?!”
“那朱大小姐觉得我家庄主该怎么样?”墨心无奈的翻个白眼,见朱七七一时愣住,接着又道“我家庄主什么努力都做过了。可是白宫主铁了心要嫁,他除了避开还能怎么样?”
朱七七见他说的斩钉截铁,心里已经不自觉的信了几分。想到沈浪远走,心里却是更加放心了些。至少到时候一切已成定局,也容不得他不死心。
既然沈浪不在,她自然不愿意多呆。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屋子,转身离开。
她还以为可以回来的,可是到最后她才明白,谁都回不来这里,回不来从前。
眼见着画舫靠近岸边的时候,岸边一直侍立着的七八个才总角的小厮忙伸手要拉住绳索。却不料画舫竟是直直的拐了弯,转眼便滑进了睡莲湾深处。
睡莲是曾经的堡主最喜欢的花,三年开一次。一开便三月不尽,不畏寒不畏暑。欧阳灿却无论何时都不曾去过。那边的亭子早已荒凉得很,长廊也都渐渐被常青藤占满。
没料到他会进去,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会儿。终究是垂了头依旧侍立不动。
飞影看着蹲坐的欧阳灿,突然便感觉身上又冷了几分。拉住正准备出言的风影,叹口气道“主人……”
欧阳灿的头一直低着,看不见脸上是什么神色。他不断的用手去扯自己身旁的花。睡莲的茎很粗壮,上面的疙瘩刺得他的手丝丝的疼,他却似乎并不觉得。半响后才闷闷道“一向老谋深算的老头子,也被我骗了。”
语气不明,却无端端的令风影觉得寒凉。
爷爷,你费尽了心思要破坏我的婚礼。却并不知道,这场婚礼,从一开始,不过就是个局。连我,都不过一个戏子而已。你又何必?
你要救你儿子是不是?
沈浪要救江正松是不是?
快活王要救李媚娘是不是?
白飞飞要救沈浪是不是?
那么,我呢?
我在这场自以为是的戏里,什么都不是。
你们算计到了所有,却都忘了我。
我看透了你算计的一切,知道你替沈浪留好的路。却还是义无反顾陪你入戏。
就算你不能爱我,那么至少,我们可以一起经历一次共进退。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就快撑不下去?我们身上着的大红喜服,撑的到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一晚?
你还是要走的,你要护着的人中间,从来,就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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