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很尽职尽责的在惠芳园里替欧阳灿招待那些形形色色的客人。忍了好久才把要把那些一直含羞带怯望着他的女人都扔到池塘里的冲动压制住,依然笑的风度翩翩。好不容易这最后一袭预热的喜宴也结束了,他才终于要发飙,横冲直撞的便按着几个小厮的提醒进了睡莲湾。
他发誓他原来是来找麻烦的,可是看到欧阳灿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本来杀气腾腾的样子顿时便收了起来。握住的拳也不由自主的换成了掌,轻轻拍拍他的肩,轻声道“一开始我们便知道结局。”
这条路走得多艰辛,我们一开始就知道。
欧阳灿单手托着腮,仿佛没听见一般。过了许久才出声道“我什么都准备好了。”
他坐在船头,绵延不绝的花海布在他周围,美的惊人。
王怜花自是知道他说的准备指的是什么。当下连如他这般无所谓的人都忍不住叹息。欧阳灿,这场赌局里最有希望赢的人,如今却甘愿为了一个白飞飞,满盘落索。那是要怎样的深情,才能如此坚决。
他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也隐隐的疼起来。
时间进入倒数的时候,轻风满脸苦大仇深的从房间里出来。无奈的冲墨心摇头。
墨心看着他手里原封不动的汤盅便明白沈浪定是又是滴水未进。已经四天了……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便听见屋子里传来沈浪清朗间略带疲惫的声音“墨心,进来吧。”
他朝轻风点点头,转身进了房门。沈浪依旧着着惯常的白衣。却并不见惯见的丰神俊朗。墨心自是清楚个中缘由。当下轻轻的拉过椅子坐下,犹豫半天后方道“白姑娘住进了怜云山庄。后日欧阳灿便要按惯例去祭拜娘家先祖了……”
沈浪原本在写东西的手轻轻颤了下,纸上顿时一团乌黑。他却似乎并没看见,蘸了墨又要继续,却被墨心用力按住。
墨心用的力气很大,大到他沈浪的手上青紫一片。沈浪这才有了些感觉,抬了头看他。脸上一片茫然。
墨心的眼睛直直的看他,里面责备的意思很明显。过了一会儿,见沈浪的眼里终于有了情绪,才叹口气道“庄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您明明知道这是一场戏。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从第三天起就这样。不吃不喝不说话。这样的沈浪,让他们害怕。
沈浪看着自己身下的宣纸,本来写好的字早已看不清。他的喉结轻轻抽动了一下。那样哽住的感觉却丝毫不见减少。
是,不错,这是一场戏。
可是,为什么他看见白飞飞穿了大红的嫁衣站在窗前看欧阳灿时,心里某个地方,疼得无以复加?
他知道,那样毫无顾忌的付出,全心全意的对待,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是,只要想到她眼里的心疼,想到他和她,着了一色的喜服,所有人见了她都换了称呼,他便难过。
那是从脚底蔓延上心里的疼。
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她有一天,终于不再爱他,不再把他当作生命里唯一的真实。那样对他来说,是比死,比身败名裂,来的更加疼痛的真实。
成亲……
欧阳灿,我们的对决,我们的友谊,我们曾经的惺惺相惜,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终于要有了断。
七日的时间呼啸而过。‘时间是这世上最无情的存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不管准备没准备好。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
三更起,欧阳堡内院里便灯火通明。凡是当天用得上的地方统统挂了七巧灯笼,连成了一片的花灯远远望去竟是如海般壮阔。
欧阳堡的下人来来往往穿梭不断。采买的买办早早的将婚宴上专用的物什备好交给管事的,各色人等也都拿了牌子等候领取东西或银钱。
欧阳灿四更便起来祭了祖,之后又进内堂先生处算了吉凶,折腾过去已是寅时,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到外院准备招待早来的客人。
他行到听雪阁中的时候,见到一袭红衣。
残月将散未散,冷冷的光淡淡的打在女子身上,惨淡的白交织惨烈的红,他的眼睛忽然有些疼。心里某寸地方竖起了尖锐的刺,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手里将出的玉箫紧了又紧,却终是没有出手,站定,脸上的表情不明,道“你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女子并不说话,只仰头看着月亮,半响后才接话道“你等我很久了么?”
欧阳灿握着玉箫的手指泛了白,骨节分明,冷笑道“从六岁起,到今天,我一直在等你。”
有很凌冽的风吹过,欧阳灿的指尖冰凉。
女子的衣摆被风吹起来,脚上纹了的蝶愈加刺眼。她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却很快便被风声盖过,转头嫣然笑道“这么快就要成亲了,想要什么东西?”
欧阳灿冷笑一声,玉箫扬起来抵在她脖子上,道“你的命。”
红衣女子却似乎并不觉得脖子上的玉箫有多危险,依旧自顾自笑着,看看天上微微透出来的光,道“你现在不会杀我。”
欧阳灿的眉头皱的更紧,手却硬生生的还是收了回来。捂着胸口后退一步道“你必须死。”
红衣的黛眉却也微微蹙起来,定了半响,道“你终究是像他。”然后她腾空而去,裙带飘扬,碰落一地菱花。
他的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那句话。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态,像极一个人。
午时的时候,怜云山庄至欧阳堡的十里长街的红毯终于铺完。
王怜花和凌晨看着最后一块被毯子盖住的青砖,神色不辨。
“这样的的排场,这样大的声势,偏偏,只是一场戏。”
凌晨的嘴角微翘,单手负在身后道“莫非,你不希望这只是一出戏?”
王怜花远远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折扇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笑道“有区别吗?”
凌晨并不回答,伸手将车上的人扶下来。笑道“事情办好了?”
马车上下来的女子着了一袭青衫,流光浅苏坠在裙摆上,微风过,美不胜收。她摘了面纱,轻笑道“好了。”
凌晨脸上的笑更加深,扶了她往旁边早已搭好的花架去,道“那今晚的好戏是看定了?”
王怜花最看不得凌晨这样,忍不住便出言讥讽道“是啊是啊,这场好戏是看定了。不过不知道,看的是晨昏定省的哪一出?”
凌晨见身旁的女子抿唇微笑,自是知道这是在说看的是鸢晚的戏还是自己的,心下好笑,道“自是看主角的了。鸢冷,这有人看不惯咱们呢。”
凌鸢冷本便是极聪明的,当下也顺着他的话道“想是怜花公子看不得一对接着一对的,看不惯自己还孤家寡人吧。”
王怜花顿时气结,看着旁边憋着笑的黑虎,气恼道“你们这夫唱妇随的,是欺负我没人么?”
凌晨和凌鸢冷相视一笑,道“正是,有本事你倒是寻个帮手来啊。”
王怜花当下便要抓狂,正准备反击时,却有个下人凑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正了正神色,道“一切准备停当了。”
凌鸢冷面上一白,低头间见凌晨握住自己的手,顿时心宽许多,道“那衣服上的毒,足以毒死一头豹子。”
凌晨见她神色间尽是担忧,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慰道“你娘会没事的,我保证。”
未时的时候,新郎欧阳灿领着迎亲队停在了怜云山庄门口。
凌晨牵了一袭红衣装的新娘出来,眼神交错的时候,眼里透给他的警告很明显。
欧阳灿快步走进两步牵过新娘的手,对凌晨眼里的深意视而不见。
是四匹马的花车,欧阳灿将她小心的扶上去。转身看着远处屋顶上的黑影,淡定微笑。
十里长街。
十六名侍女簇拥着花车一步步走过,有漫天的花瓣不断飘落。
路人几乎能猜度到,那样华丽精致巧夺天工的轿子里坐着的新娘,该是怎样的艳绝天下。
欧阳灿坐在马上,时不时的对着后面的花车微笑。踏月的脖子上围了一圈好看的鲜红,兴高采烈的不停仰头嘶鸣。
花车终于到了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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