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听见沈家的时候,眉头稍微的皱了起来,然后她又释然,道“没有胜算的局,我不会入。你也一样清楚才是。”
沈浪并不再理会她,居然径直便跃下亭去,抬脚便往西边的院落里去。那里,是禁地的方向。
女子终于忍不住,叫到“沈浪!”
沈浪背对着她,笑了。然后他回头,道“我也一样知道。但是没有胜算的局,我也不入。所以,既然要合作,条件总得谈清楚,不是吗?”
红衣女子见他那样,心知他是在试自己对他的需要多大,而偏偏,他赌对了。于是她也不再拐弯抹角,道“我的条件里面,有一条是,你和白飞飞的命,任选一条。事实上,你也已经选了不是吗?那你现在说说你的条件,如何?”
沈浪抱着剑随意的倚在路旁的栅栏上,道“我的条件?不,现在最主要的,是把你的身份和目的弄清楚才是。不然,我可不想与虎谋皮。”
红衣女子的衣角被风狠狠的刮起来在天上飞扬,飘起来遮住了她的面容,她不回答,只是思索了一下才道“那沈公子想必自己已经有了些答案了?不如说出来听听,若是错了,我自然会更正。”
沈浪慵懒的笑起来,背过身去看湖里的金鱼,看它们成堆成堆的挤在一起,有些想往下扔饲料的冲动,可是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身上,还是作罢。道“那好,反正有你在,这一切的局面也改不了。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红衣女子弯膝坐下来,头稍微的仰起来。道“洗耳恭听。”
“江湖上近年来闭口不提被逐渐淡忘的二十三年前,江家大小姐江颜为了情郎大闹欧阳堡的故事,的确很久远了。”
红衣女子的背影僵直起来,似乎是听见了多可怕的事。她猛然转过身盯着沈浪,眼里有着不可思议的诧异。
沈浪却似乎没有看见她吓人的脸色,继续道“若是我在仁义山庄找到的记录不错,那,江颜小姐那天并没有成功的带走当时的新郎,欧阳倾。”
“江小姐那天穿一袭红衣,艳压群芳。”
看女子的脸色越来越差,却说的更加迅速,道“本来江颜小姐被江家的老太爷抓住,老爷子要杀了她,却是欧阳堡的主母宽宏大量,求情,只让她永远不要再涉足中原。”
“江颜小姐回了江家,却不知什么原因,江老爷在七天后对江湖宣布,江颜小姐离家出走。并与她断绝关系。”
红衣女子的嘴角冷冷的勾起来。
“可是,同时,仁义山庄却也出现了一名喜穿红衣的女子。她是以什么身份来府里的,谁都不清楚。连女主人,都不清楚。可是,男主人却给了她单独的庭院。起居生活,一切皆是按女主人的规格来的。府里议论纷纷,女主人自是不开心。从此,府里闹得不可开交。”
女子似乎觉得有些冷了,将头埋在膝盖里。看不清神色。
沈浪接着道“变故来的很快,那女子莫名其妙的在府里受伤,男主人大怒,将这一切都推在女主人的身上。连女主人刚满月的儿子,都接了去让奶娘单独抚养。”
女子的头仍旧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在女主人的孩子满六岁的时候。她终于要离开,临走前送给那个小孩一个玉佩,上面刻着好看的蝴蝶。可是,仅仅过了一个月,在那只蝴蝶再次出现的时候,柴玉关,一夜间灭了沈家满门。”
红衣女子耐心的听完最后一个字,起身拍掌道“沈公子是想说明什么?”
沈浪摇摇头,倚在栅栏上的姿势没变,道“不想说明什么。给红衣姐姐讲个故事罢了。岳儿讲的故事哪里错了吗?红衣姐姐?”
红衣女子的身子一震,仿佛时光倒回从前,她坐在亭子里看小小的他扑蝶,每次他都会大汗淋漓的过来,叫她‘红衣姐姐。’
原来,再怎么久远的从前。都还是有人记得。
她苦笑起来,连嘴角都漫上了强颜欢笑的味道。道“岳儿,从小你就聪明得不像话。”
沈浪不置可否,望着湖边的假山。不在开口。
红衣女子从亭子上漫步而来。
沈浪自认轻功已是不低,可还是被她那样闲庭信步的空中漫步所震惊。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看她慢慢接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落在他旁边,和他并肩看湖里的鱼。道“岳儿,我还是小看了你。”
沈浪后退几步,眼里的震惊早已换成冷静,他道“我该叫你大漠游魂呢,还是江颜?”
那女子掩去眼里的惊讶,赞叹道“岳儿,苏悦果然是养了个好儿子。说说看,你还知道些什么?”
沈浪站的有些累了,腾身跃到旁边的假山上坐下来,才缓缓开口道“不多,但也不少。你想听什么?”
女子有些困惑的歪着头看他,片刻后巧笑道“岳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沈浪也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你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报仇。而是……”
女子见他说了一半又停住,兴致满满道“而是什么?”
沈浪见她问了,才继续道“是为了拿冬落救人吧?”
那女子忽然仰天笑起来,笑的眼角都有了泪才稍微的停下来,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要救谁?”
“欧阳倾”沈浪却目不转睛的看她,眼里没有一丝犹豫。
女子,哦,该是江颜了,终于收了所有伪装的神色,认真道“沈浪,你实在聪明得有些可怕。”
沈浪看她一眼,有些说不清的意味,道“当年欧阳倾抛妻弃子,远走大漠找你。后来,欧阳堡的主母也随后离开找寻丈夫,回来便中了四季,沉睡至今。可是大漠却仍旧只有你一个游魂,那就证明,欧阳倾,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死了,二是中了四季,你以毒攻毒让他沉睡了。而显然,后者的可能性高一点。”
江颜很久没有说话,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样被所有人苦心隐藏的旧事。他轻而易举的就信手拈来,沈浪的城府,或许才是最深。
沈浪坚决而执着的立在那里看她,直到江颜终于转过头不再看他,才开口道“欧阳灿正找你。”
江颜脸色大变,已经不能再以惊讶来形容,她道“你知道?~……”
沈浪却满不在乎道“我不傻。同是姓欧阳,偏偏他还一点做人家手下的自觉都没有,自作主张的时候太多。出手便是上万两,手上的折扇,玉箫,哪一样都是如今世上少见的宝贝。这样明显,连王怜花都知道,你说,我再猜不到,不就是傻子了?”
江颜想到半月前收到的那封信,那封信的主人。顿时无言还能说什么?如今的江湖,果然人才辈出。
她笑,居然被孩子玩弄在手里,果真是老了。
道“可是,就算你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知道这个故事,又能怎样?沈浪,你还是失去她了,我对这幽灵宫宫主的脾性可是了若指掌,你这一次弃她而去,怕是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原谅了。反观欧阳灿,他同样知道我的消息,却还是没来,去救她了。你和他,高低立见。”
沈浪却并不受她影响,笑道“那是因为,我们都爱她。我来这里找你,是因为阻止你派人动她,阻止你抢冬落。他去那里,是因为要救她。我们目的,都是要她平安。”
江颜脸上的笑带了些微的讽刺,道“你们男人,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你们自以为的对她好,有没有问过这是不是她想要的?沈浪,我敢打赌,让她选命和你,她选的,一定是你。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沈浪的心忽然的疼了一下,震得他脸色都苍白起来。但他很快又缓和过来,道“江家禁地进去过的人,只有我是活着出来的。我不管是欧阳堡的谁,不管是快活王的谁,不管是秋水或者凌鸢冷的谁。谁都别想抢走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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