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凤西卓讥讽一笑,漠然转头。这几年就因为这些官员的贪婪猥琐面目见多了,晚上做噩梦睡不着,她才跑去各地衙门行抢。谁知道越抢见的恶心面目越多,越多就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抢……
她大叹一口气。投靠钟家也好,至少以后名正言顺地干买卖的机会少了。
轰!
正在一片心照不宣的寒暄中,船舱顶上被一个巨石砸下!
幸亏在场高手众多,纷纷出手托住巨石,才无人员伤亡。
张多闻脸色大变,怒吼道:“谁人这般大胆!”边说边往身旁的高手靠去。他虽然贵为瑞州提督,但武功也只是二三流而已。
“呵呵……”船舱顶的破口处,传来一阵短促的笑声。其中蔑视之意甚浓。
“来人,还不抓住他!”其实不用张多闻说,已经有不少高手从下朝破口处跃去。
凤西卓趁乱跑到甲板上,仰头看船顶。
一身灰不灰,青不青的粗布青年正含笑骑坐在飞檐上,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凤西卓暗咒一声,一个飞掠跃上檐角,手中蚕丝如絮,绵绵柔柔地朝他卷去。
青年一纵飞起,旋身躲开身后攻来的张府高手,一手在半空轻轻一捏,一条半透明的蚕丝在月光下泛银。“啧啧,好精致的武器。”
凤西卓冷笑着十指飞弹,更多蚕丝逆风疾射,速比箭矢,饶是青年艺高胆大,也不敢硬碰,脚尖连点数下,朝后倒掠而去。
他身后,张府高手正要攻上,见他用背撞来,正是大好时机,哪能浪费,急忙挥剑冲砍!
谁知剑锋近青年两寸处,仿佛砍在岩石上,不但不能前进,反而被弹了回来。
“凝气甲。”青年右后方一丈处,骄阳王尚信昂然傲立,秀丽如春日山水的容颜在月光中透露丝丝寒气。
青年一个自转,停下脚步。
他左手处,一个年过花甲的清癯老叟垂手挺立,灰白的发丝在风中轻扬。
张府高手们先看看凤西卓,又看看尚信和老叟,明白以自己的武功留在这里也是碍事,各个抱了抱拳灰头土脸地跳下船顶。
“三位……要一起上么?”青年抱胸睥睨。
老叟微微欠身,“老夫乔郡王府韩载庭。”
“骄阳王,尚信。”就算不用任何溢美之辞,也掩饰不住他话中的骄傲。
凤西卓和青年无言对视。
场中只剩他们还没自报家门。
“自在山……”凤西卓明显感到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尚信的目光像刀锋一样擦过面颊,“凤西卓。”
半晌,尚信凌厉的目光才从凤西卓脸上移开,落到青年身上,“凝气甲是北夷兵王跋羽烈的独门武功。”
青年潇洒地转身朝他笑道:“那王爷要把我当奸细抓起来么?”
尚信冷笑道:“不过跋羽烈贵为北夷王王叔,身份尊崇,决不会邋遢如斯。”
青年遗憾道:“原来我不是北夷兵王啊。”
“你是谁一点也不重要。反正……”尚信缓缓解下腰上的软鞭,“死人不需要名字。”
青年摊开手,“看来,只好拉一个算一个,拉两个赚一个了。三个里面,应该王爷最值钱……”钱字未落,他已飞身朝尚信扑去。仪态之雅,如腾云散仙。
尚信嘴角冷冷一撇,鞭随意舞,在空中如水蛇般扭转,瞬间封住青年的进攻套路。
眼见软鞭抽上颈项,青年右手朝左猛挥,身体被去势所带,硬生生翻转。鞭风如水,在面门轻轻划过。
尚信手腕一转,鞭去势未竭新力又生,竟强行被带转回头,再度朝青年攻去。
青年身体下落速度不及鞭速,眼见避无可避!
空中三道银芒几不可见地飞过,没入鞭中。
韩载庭面上异色一闪,本已伸出的手顿住,缓缓收入袖中。
鞭在半途蓦地一顿,力道大衰,绵软如飘带,被青年顺手捞起。
尚信眼中杀意大盛,真气如潮水般透过鞭子,朝青年涌起。
青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凝气甲的法门全聚于手掌。
凝气甲与尚信的真气一触便撤,身体立刻被反弹数丈,与尚信瞬息拉远。
尚信看出他的意图已是不及,只见他轻松从凤西卓身边擦过,轻功之高,已在一流之列。船上虽然不少观战之人立时追去,但武功相差甚大,不一会就被拉下距离。
尚信本就不擅长轻功,就算想追,也是望尘莫及,气得朝凤西卓怒喝:“你怎么不拦住他?”
凤西卓耸肩道:“你又没说。”
尚信眼中怒火几乎可以把她从头到尾烧焦数百次。
“而且,就算你说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骄、阳、王。”
尚信缓下呼吸,怒火刹那在眼中收敛,变换之快,令人叹为观止。“韩总管又为何不追呢?”
韩载庭慢吞吞地伸出手,摸了摸膝盖,“站太久,腿麻。”
看到尚信吃鳖的样子,凤西卓几乎要狂笑出声。
尚信收起鞭子,从上面拔下银针,捏在指间。虽然与青年对战,但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刚才韩载庭明明已经有意出手,却在青年射针后变卦,极可能是从中看出了青年的来历。而那青年从凤西卓身边退逃时,几乎毫不犹豫,两人极可能是认识的,甚至是同伙。
想到这里,他面色一凝,“看这针,倒让本王想起一个人来。凤二当家遇到他的时候,不妨替本王带一句话,就说……”
他故意拿话试探,却见凤西卓抬手制止道,“等等等等。我一不是你的跑腿,二不是他的朋友,无论从道理还是感情而言,我都属于不相干的路人……为什么要我带话?”
尚信道:“不愿就罢了,总之这件事本王决不会善罢甘休。”
凤西卓眼珠一转,“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王爷,憋了很久,不吐不快。”
尚信恩了一声。
“自在山地处新雍,与帝州相距何止千里。到底是哪里太出色,竟让王爷不惜千里之遥,赶来相会?”
尚信面沉如水,“你可还记得三月前,曾在芦镇劫了一户姓周的富户。”
“呃?”……还真不太记得了。
“那是我奶娘。”
“哦。”……难道是女主人胸很瘪的那户?你小时候真能吸啊。
“当时我母妃刚好在周家做客。”
“哎?”
“她受到了惊吓。”
凤西卓想了半天,只说了一句:“你真孝顺。”
尚信冷哼,“你不用故意找话拖住我们,你的同党应该已经跑远了。”他说完,便转身朝下跃去,连辩驳的机会没留下。
在他身后,韩载庭腿脚利落地跳下船顶。
凤西卓看着下面,在张多闻和水上居的指引下渐渐有序的人群,心中挣扎。究竟是继续,还是放弃?
想了想,叹出口气,罢了,事情闹成这样,再想神不知,鬼不觉已不可能。
从船顶踢出一块残板到水中,她身体一纵,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脚尖在残板上轻轻一点,借力飘向对岸。单以轻功而论,她在江湖上已是罕逢敌手。
岸上惊叹之声刚起,她身影一闪,已失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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