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明浩有些得意,爆料说:“枫三岁便开始饮酒,传开后,天下皆惊,我二人初见之时,他便抱着酒坛子不撒手,那时我就想,此童难当重任,比不得我……”说到这里,他又一阵笑:“后来再见面,方发觉我二人除了酒量相差甚远外,脾性倒也相投;受枫影响,回国之后我也每日偷偷吃酒,不想被父皇发现,他大怒,并罚我面壁思过半月之久,如今想来,那顿苦头全为枫所累。”
我震惊,看向北宫焰,你竟然是个酒鬼?
北宫焰了然,笑道:“舒儿,莫听明浩诳言,只因不醉,才会去喝,不是因为贪好此物。”
“不贪好?”明浩不甘,继续揭发:“五年前太君回来省亲,走时,几乎将宫里存放的美酒搬光。父皇看着心疼,便说,姑姑,您好歹留下几坛;太君不悦,怪道,我家枫儿不过想喝几坛子酒,你竟这般小气!说着,甩袖就走。父皇没法,只得割爱,未料太君还是不依,最后,父皇只好将自己私藏的琼浆玉液拿出来,太君这才罢休。枫,你且说说,此事可有虚假?”
北宫焰笑笑,默认。
明浩愈发得意,复看向我:“夫人,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我颔首不语,心下却是五味繁杂。与北宫焰相识以来,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温雅君子,诸如吃喝嫖赌这类富家子弟的通病从没在他身上见过,向来干净的很,却不想……我虽不喜酒味,却也不反对男人喝酒。并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酒就和女人一样,是男人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前世苏径澈经常喝得烂醉回家,初始我很不满,但当他从公文包内掏出一张张盖着红印的销售合同,醉醺醺的对我说,暮枫,这些都是在酒桌上签下来的。每每听到这句话时,我都会心疼的抱着他流泪,也因此,我宽容了很多。后来他再出去应酬的时候,我就会备好醒酒汤等他回家……
来到古代后,发现施榕也好酒,对此,我理解。古代精神生活贫乏,女子就知道整天对着针线女红,而男子除了妓馆和酒楼似乎也没有其他可供消遣玩乐的途径。施榕自觉,被我抗议过一次之后便渐渐有所收敛,即便喝了酒,也会等味消之后才在我面前出现。
我之所以惊讶北宫焰‘酗酒’,是因为从相识那天起,他身上除了淡淡的檀香味,我从未闻到过其它气味。并认为他不饮酒是理性所致,那东西虽有吸引力,但喝多了终究会误事,理智如他,是不会在杯中迷失自己的。
却不想,我大错特错!
我看着北宫焰,他也在望我,目中熠熠有采,柔情流动。我有些窘,将视线移开。
见状,明浩打趣道:“枫,我雍国第一才女为你这个外邦之人所劫,想来总有些不甘,今日你若不给个说法,我便就此在这庄子里住下了。”
我倒!
第一才女?这帽子真大。
北宫焰笑笑:“浩,你待怎样?直说便是。”
明浩也笑,有些狡猾:“枫,明日乃小年节,宫里设宴,我想邀你和夫人同去,如何?”
心下登时一紧,去宫里?
闻言,北宫焰略微沉吟了下,道:“浩,我此次来雍国纯属私人赏游,不欲扯上公事;再者内子此番受惊过甚,虽无大碍,却是虚弱,想来不便入宫赴宴。”
明浩眉头微皱:“枫,当日花草会上,夫人藏慧蒙过众人,数月后却又在望月楼的诗会上一鸣天下,母后闻知,惊才不已,多次嘱礼部施大人带妹进宫,说要好好瞧瞧;便是父皇,看了夫人的诗词之后亦是赞叹有加,奈何丞相一再推托,父皇因此多有遗憾。”说着,他看了看我,然后走到北宫焰面前,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枫,我听本朝国师说《平湖秋月》图或许将有眉目,夫人赢得一半,难道你不想知道另一半的下落吗?”
心下大惊,另一半的下落?
瞥瞥北宫焰,他也微有讶色,正欲开口回应,明浩却又转向我,问:“夫人对此画了解多少?”
想试探吗?
我笑了笑:“妾妇听夫君提过,说是一幅极其名贵的上古佳作,本由宫内珍藏,可惜的是一年前竟为歹人破坏,继而分身,另一半至今没有下落。”
“歹人破坏?”明浩微怔,他看了北宫焰一眼,问我:“夫人对此画可有兴趣?”
我摇摇头,老实道:“无。”
明浩微讶:“此画堪为国之至宝,夫人竟不动心?”
我道:“在妾妇眼里,国宝纵然可贵,可平凡亦未必不值得珍惜,两相比较,前者需费心费力周全,后者则不然,妾妇本是愚钝懒惰之人,对荣华之物向来吝用心思,所以,心下惟愿平常些才好。”
明浩听后不语,看着我,脸上隐有赞赏之意。
这时,敏儿来禀,说二舅爷和四舅爷请夫人过去一趟。
这丫头如今滑溜了,不用特意交待,已经学会“看人下面条”。施榕面前唤“小姐”,北宫焰面前谓“夫人”,两边都不得罪,皆大欢喜。我看向北宫焰,他略一沉吟,点头应允。我又向明浩施礼告辞,他微微颔首,说了声夫人请便。
“敏儿,谁命你来找我的?”路上,我问。
“是四少爷。”
我点点头,想想,又问:“二少爷可曾说话?”
“有,”敏儿照实禀报:“若按四少爷的意思,奴婢早就来请您了,可二少爷不同意,说再等等,所以才又拖了会功夫。”
施苍心思果然缜密!
听风堂!
我和北宫焰共用的一处开放式书房,平时主要是用来休闲放松的。这里除了书,还置有各种乐器。初始,我因对后者一窍不通,所以基本上都是靠看书习字来消磨时间。北宫焰却不然,他似乎样样精通。
后来他见我从不弹奏,有些奇怪,问我怎么不弹曲子助兴?我说不会。他不信,说在丞相府曾多次听我哼唱过小曲儿。我说会唱不一定会弹。他一副笃定的样子,认为我在推托。无奈之下,我坐下来,茫然的问他,该怎么下手?北宫焰愣怔,下手?我解释,就是怎么弹。他一阵朗笑,略略说了下指法要领。我听得头大,说还是不懂。
如此之后,北宫焰终于相信我没说虚言。于是问我想不想学?我点头,说有兴趣。他说那就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用来习筝……
掐指算来,至今已两月有余,我的技艺虽不敢妄称精练,却也弹得婉转悠扬。北宫焰说只要再练些时日,技艺便不在他之下,并夸我弹得曲子闻所未闻,甚是悦耳,尤其那首《枉凝眉》,虽然听起来有些悲切,却堪为人间绝曲。
远远的,听风堂内传出乐声,缠绵婉转,如泣如诉。
缓步入厅,却是施苍。但见他双目微垂,右手托、劈、挑、抹……左手按、滑、揉、颤,筝弦随着手指根根拨动,琴声淙淙,涓涓入心。那一瞬间,我竟有些痴了,他悲切忧伤的神情直直撞进我的心间,微微的,有些紧。
“舒儿。”施榕转头见我立在门槛,赶忙走过来。
我收神:“四哥。”
琴声,倏地停下!
“舒儿。”施苍起身,缓步走来,表情淡淡。
我颔首:“二哥。”
施苍点点头。
“舒儿,四哥有话给你说。”施榕拉着我边走边说。
我看了看施苍,他弯弯唇角,我也笑笑,然后随施榕步入内堂。
“四哥,何事?”我问。
施榕拉我坐在腿上,正容道:“今日就随四哥回府,无商榷余地。”
我盯着他的左手,一时没应声。
“舒儿?”施榕有些不满,扬音唤道。
我捧住他的手,心疼的抚摸着,答非所问:“四哥,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施榕懵了:“告诉你什么?哥哥并无事情瞒着你。”
我定定的望着他:“四哥,你断了一指。”
施榕怔了怔!
须臾,他摆出一副嬉笑的样子,说:“区区小事,不过而已,舒儿不必放在心上。”忽而,又敛笑正容,问道:“怎么?你嫌弃哥哥?”
我咬牙切齿的在他胸前捶了一拳,恨声道:“叫你浑说。”
施榕作势装疼:“三妹妹,哥哥这里有伤,可经不起你这么打。”
我停下,看着他,认真的说:“四哥,对不起。”
“傻丫头,”施榕笑笑将我抱紧。
我静静的趴在他肩上,不言语。
“舒儿,还记得那个梦吗?”良久,施榕在耳边柔声问道:
我抬眼看他:“梦?”
施榕点点头,伸手给我理了理额边的发丝,说:“你曾经不是总梦见四指男子吗?”
我一哂,心虚的垂下眼。
“舒儿,”施榕叹口气,踌躇问道:“你,可愿告诉我为何要找四指男子?”
我讶然,他怎么知道?潘伯说的?
“舒儿不语,可是心里在奇怪我如何会知道?”施榕捏捏我耳朵。
死小子道行真是越来越深了,总能轻易猜出我心里的想法。
“舒儿,还记得吗?咱们俩第一次见面你便向我打听有关四指男子的消息,说是梦见他向你求救,可……其实……我……并未相信这个理由。”
什么?
我猛地抬眼看他。
施榕有些不自然,在我的瞪视下稍稍将视线转开,“虽然你很少提到他,但我知道这个人定然和你有牵连,之所以不问你详情,只是……不……不想让你为难。”
死小子,还真是小看你了。
见我不语,施榕有些慌:“舒儿,生哥哥的气了?”
“没有,”我摇摇头,“你继续说。”
施榕怀疑,小心的瞅瞅我:“真的没有?”
我扬起拳头,看着他,做了一个狠狠敲打的表情。
施榕笑开。
片刻,他把我往怀里紧了紧,温柔的问:“舒儿,哥哥想留你一辈子,可好?”
我僵了僵!这算是求婚吗?
“四弟,舒儿。”这时,施苍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我赶忙从他腿上跳下来,扯扯衣袖说道:“四哥,出去吧。”
施榕颔首。
“舒儿。”施苍唤。
我抬眼看他。
“殿下是不是要你明日随宇辰枫去宫里?”施苍问。
我点点头。
“你来此之前,宇辰枫怎么说?”
我道:“他说不欲去。”
“怕是由不得你们。”施苍低叹一声。
我诧异:“二哥此话怎讲?”
施苍道:“舒儿,明日宫宴,宇辰枫推托不掉。”
我问:“为何?”
施苍解释:“因为皇上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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