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皇帝要见我们,谁敢梗着脖子拒绝?北宫焰可以,但宇辰枫不能,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他都推不掉,更何况我亦被点名了。也因此,施榕的打算再次落空,他没能接走我。显然,此次北宫焰的阻止已不是主因,皇帝才是关键。“舒儿,你一定要等着我!”临别前,施榕紧紧抓住我的手,眸色坚决。我连连点头,说好!
明浩和施苍则一直用罢晚膳才走,他们喝了不少酒,北宫焰却一滴未沾。席间,渐成醉态的明浩不停的取笑他惧内,便是施苍都面露些微的诧异。我有些尴尬,于是小声对他说,少喝点没关系。北宫焰摇摇头,说戒便戒了,男子岂能言而无信?明浩一听,更是不依不饶,摇摇晃晃的端着酒杯说今儿非把他这‘戒’给破了。北宫焰皱眉,眸中隐露不快,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因两人各有坚持而变得有些僵硬。
我有些急,悄悄扯扯施苍的衣袖,希望他能阻止明浩继续劝酒。不想施苍趁机抓住我的手不放,欲挣,却更紧!我愕然的看着他,施苍微弯唇角,眸中竟滑过一丝狡邪。我怔了怔,回神后瞥瞥明浩和北宫焰,意思是怎么办?施苍摇摇头。我不解,难道不需要劝劝?施苍不语,片刻,只见他起身对明浩说,有些家事想与舍妹私下商量商量。明浩点头,嗡嗡的应允。
于是施苍光明正大的牵着我的手离开了坐席,不想还未等我们迈出门槛,身后便传来拳脚相接声,紧着就听见一片‘稀里哗啦’碗碟破碎的声音。我欲回头,施苍阻止,舒儿,由着他们打去。我叹口气,摇头可惜,说那可都是我新置办的上等青花瓷。施苍笑,笑得很深。我愣了愣,印象中第一次见他这么开怀。
两位殿下打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自己等得快熬不住的时候,北宫焰才现身。我问他可有伤到?北宫焰摇摇头,然后靠坐在床头将我搂在怀里,扯过被子包紧后,俯身在我额头印下一吻,轻轻的说,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进宫呢。
我闻了闻他身上,没有任何异味,于是问他,没喝?北宫焰点点头,没喝。我说,其实你喝也没关系,大不了等酒味消了再来找我。北宫焰但笑不语!须臾,他幽幽说道,身份已让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若这点小事还坚持不了,日后如何能给舒儿幸福?我黯然,幸福?北宫焰的脸贴着我的颊,低道,舒儿,相信我,日后,你将不仅是耀国至高无上的皇后,更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我苦笑,她呢?北宫焰道,若你不是她,这天下我不要也罢。我大惊,此话怎讲?北宫焰解释,那个女子既有灭世之祸,亦有济世之才,她的命格很硬,国师说非君者不宜娶矣,所以你若是他,我便为君,你若非她,我便……
我猛地捂上他的嘴,怅然道,不要说出来,我承受不起。北宫焰定定看着我,默然。半晌过去,他问,舒儿,你原本要嫁之人便是我,如何承受不起?我不语,心说原本是只有你一个,可现在多了个施榕,你的机会自然也就减去了五成……
“舒儿?”北宫焰捏捏我手心。
我抬眼:“嗯?”
北宫焰道:“等再过一道盘查,便要入宫门了。”
我还是一声“嗯。”
“紧张吗?”北宫焰又问。
有什么好紧张的?前世咱好歹也将宏阔雄伟的故宫门槛踩过好几遍了,怎会惧此区区?再说,上次花草会就已来过,此番也算是二进宫了,便是我想怕,首先它也得有这个资本呢。呃……这想法有点膨胀了,低调才是。
我摇摇头,莞尔:“还好。”
北宫焰略微颔首,说道:“稍时不要勉强自己,一切有我。”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问:“梅寒怎么样?”
这种君臣共聚的日子,按理说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必会到场,但因为梅寒的缘故,老头子这次若是缺席也不算是多奇怪的事。不过说实话,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虽然我相信梅寒动手之前,一定会周密计划。可老狐狸不是一般人,宦海沉浮几十年,他的城府、手段和人脉岂是牛犊之辈的梅寒能比?
梅寒离京之后,出于责任和担心,我也在密切注意着丞相府的动向。顾新呈上的信报说,老狐狸在巡视过程中确曾遭到过一场伏击,不过他本人无恙。看过后,我忍不住有些失望,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没事,梅寒便没事,他有事,梅寒也危险。
“梅寒已经回陵江了。”北宫焰说。
我讶然:“何时回的?”
“半月前,”北宫焰道:“他突然有些家事要处理。”
“如此。”我点头。
“舒儿,”北宫焰看着我,神色隐含担忧:“今日丞相也会在。”
我轻松的笑笑:“他在不在,与我何干?”顿了顿,又道:“北宫,之前拜托你的事进展如何了?”
北宫焰注视着我,表情有些凝重:“舒儿想要他死?”
“就我而言,是!”我移开视线,淡淡的说道:“但,因着二哥和四哥的缘故,又想放他一马,或者……”我复看向他:“置其身败名裂如何?”
北宫焰不置可否:“资料收齐后,我会给你,你……自己看着办。”
腊月二十五,这个时空的小年节。由于元正是大节,是亲族合家团圆的日子,所以人们一般会选在小年这一天走访友朋。皇帝也知趣,通常来说,若无重大国事,他也不会在元正之日宣朝臣入宫议事打扰他们共叙天伦的。但,到了年尾总要选个日子昭示君恩,于是小年节便成了首选。
日色虽然尚早,但通往宫门的路段,各府的豪华马车已然是络绎不绝。我看了看身上穿戴堪比黄金价值的云锦礼衣,摸摸佩戴的各式顶级环佩,心下不禁有些感慨。想想半年前的那场花草盛会,与我而言就像是一场闹剧,。如今我以另一个身份‘卷土重来’,今昔对比,不知道会惊煞多少双眼睛。
昨天私下里问施苍,当日为何要我去参加花草会?他沉思了好一会,才说为了保你性命。我不解,问为什么?施苍先是沉默,半晌后才幽幽的说了半句话:一个庶出小姐活着的时候若总是默默无闻,那么就会很容易莫名的死掉,且死了也不会有人关注……
我感动。
没错,花草会之前,丞相若是对我下手,除了他的政敌,想来不会有人关注这场‘人伦’惨剧;花草会后,我的‘蠢笨’名扬天下。不管是皇亲贵戚,抑或是平头百姓,人人皆知相府还有位三小姐。如此一来,我的生死将不再是可以草草掩盖的事。精明如丞相,即便对我有杀心,为了仕途,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舒儿,到了。”北宫焰话音落下不久,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进宫程序繁杂,恁你平时如何横行霸道,在这象征皇家威仪的紫色宫门之前都要矮上三尺乖乖的接受盘查。一道门,男子自觉卸下兵器,即便是随身携带的短匕亦不可带入;二道门,名单初验身份,随侍而来的丫鬟仆从回避;三道门,内监核对身份;四道门,由宫娥引领着去内务阁再次实名登记;五道门,直接进入宫宴举办地。
本来我还奇怪,宫宴明明是在晚上举行,为何明浩一大早就去平庄‘接’我们,这下明白了,如此费时耗力的安检程序,确实需要赶早。
抬眼看看快偏西的日头,我问北宫焰:“花草会那日怎么没这么复杂?”
北宫焰微微一笑,答道:“不同,御花园位处外宫,检序自然会省略了许多。”
我诧异:“外宫?”
北宫焰颔首,解释说:“雍国皇宫分内、外两层,一般来说,民事会选在外宫操办,国事才会设在内宫议定。
我恍然!还以为自己本次算是“二进宫”了,却原来上次只是在皇宫外缘走了一遭。话说这设计者也真够天才的,把御花园设在外宫,那住在内宫的后妃们若是想看个花草啥的,不是得走上半天?就那些女人的小脚……
啧啧!要说封建等级制度真是害死人,同是皇帝的老婆,却只皇后才有在内宫乘轿的资格。想到这儿,我瞥瞥北宫焰,这家伙以后也是皇帝,那么他……
垂首看看自己的脚,大小折合现代的三十五码尺寸,虽然这尺码不大不小的正和我意,但就古代来说,这属于见不得人的大脚。以前在相府,施谨常因此嘲笑于我。次数多了,我也开始纳闷起来,为何三夫人当初没给施舒裹脚呢?难道是因为她本是江湖女子的缘故?所以不屑此类陈规陋习?
呃……想多了!
“舒儿。”走着,一个尖利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我顿住,回头,是施谨夫妇。在他们身后,施媛夫妇也在远远的走来。
等他们走近前,我颔首,淡淡的招呼:“宋公子、夫人。”
宋典温文尔雅的上前和北宫焰相互见礼,施谨则昂首不语,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看着我,那表情就像一只等着上角斗场的小母鸡,斗气十足。我静静的回视她,几个月不见,嫁为人妇的她已然褪去了女孩的稚涩,周身散发着豪门贵妇的雍容之气。
“瑾妹妹、舒妹妹……”我斜了施谨一眼,嘲讽的笑笑,她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却见施媛走上前来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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