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去去去，没见我忙着呢！别拿我消遣！只要是个长眼的，谁敢请你？我拜托你回家照照镜子，就你这副摸样，不吓出病来那都是祖上积德啦！滚开滚开，别阻了我做生意！”布店老板在得知简文芊的来意后，那和善的笑容瞬间变得尖酸起来。就在布店老板变脸的一瞬，布店的活计很有默契的将简文芊轰出了店子。
简文芊站在布店门口，看着站在布店门口的几个伙计，识趣的不再多做纠缠。事实上，因为这段时间的连续碰壁，简文芊的心都被打击得麻木了。每天从早上送天乐上学之后，她就开始找活干。从城东问到城西，千篇一律的说辞和拒绝，几乎都不带犹豫。往往这个时候，简文芊多么希望能够像书上写的那样，出来一个牛X哼哼的人物出声解决她的困境。而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是巨大的，除了看热闹的人一天比一天少外，她依旧找不到一份工作。
简文芊下意识的蹲在街上，揉了揉因为奔波了一天而抽筋的脚，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决定早点回家等天乐做饭吃。
简文芊才刚刚进门，就看到穿着捕快服的张袖春风满面拉着天乐进来。紧跟在张袖后面的天乐一双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天乐，谁欺负你了？”简文芊一把拉过天乐护到身后，又示威般看向张袖。这话虽然问的是天乐，却实实在在问的是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张袖。
张袖虽然有时候显得粗神经又嚣张跋扈，此时在简文芊置疑的目光下也不由的老脸一红，不自然的咳道：“这可不关我事！白鹿书院附近出了命案，衙门的人到命案现场勘察，李大娘也去了。”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让听着的人更加糊涂。
“难不成天乐还和命案给扯上关系了？”简文芊勾起嘴角，语气里饱含着刻薄尖酸，手却把天乐给护严实了。
“他们上课有休息时间的嘛，衙门的人也向白鹿书院的人询问了一番。然后。。。。。。。”张袖挠挠头，大概自己也不习惯这么从开始到结尾的述说。所以张袖心一横，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虽然表情时视死如归，却终究是有那么些底气不足，一阵干笑过后，张袖这才道：“不是几周前和你说那李大娘吗？刚巧李大娘和天乐给遇上了，那、那、那天乐就是她女儿卖掉的孩子……”
“打住、打住！”简文芊果断的打断张袖的话，她觉得有些东西还是天乐自己来说的好。在制止了张袖之后，简文芊将天乐从身后扯了出来，问道：“是这样吗？”
天乐犹豫的看了眼简文芊，见简文芊并没有追究的意思，这才轻轻的点头。天乐一张小脸如梨花春带雨，犹豫了会，没给简文芊再问话的机会，撒腿跑进了房里。丢下张袖和简文芊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白脸对花脸。
简文芊看着天乐关上房门，这才给自己倒上茶，才慢悠悠道：“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做什么的？”
张袖原本心里七上八下的正有些犯难，不知道话怎么说出口，一听简文芊主动问起，也就如同倒豆子般的合盘托出：“我和你那天喝酒没多久之后，就把你的事情和李大娘说了说。那李大娘可是从不收徒的，这次居然答应了。这可真是你的运气！”张袖笑得有些勉强，似乎并不太习惯睁眼说瞎话，即使半真半假的也不习惯。
简文芊斜眼瞧向张袖，又低头拨弄着茶杯，状似漫不经心，实则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漏说了什么？比如那李大娘当场就拒绝了你的提议，比如看到天乐以后又改了口。。。。。。。”简文芊知道张袖这种风风火火的人，如果当时李大娘答应了，张袖不会到现在才说。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张袖只挑了开头和结尾来说。
张袖见简文芊那副老神在在的摸样，没来由的心虚，干笑道：“瞧你神机妙算的，其实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李大娘说，只要你把天乐还给她，她愿意倾尽所学，倾囊相授。”说完，张袖还不忘朝简文芊挤眉弄眼，看来这个条件她张袖是很满意，觉得很划算的。在她看来，反正天乐也是花钱买来的。如今这花钱买天乐的银子，纯当是交了拜师费，况且天乐就一个，银子有很多，虽然未必在自己荷包里。
“问过天乐的意见没？”简文芊瞄了眼天乐的紧闭的房门，没来由的叹气。方书刚走不久，天乐也要走了，这房子一个人住怕是大了点。
“李大娘让我先别问天乐，说要先问问你的意思。”卖身契在简文芊手里，天乐即使愿意，李大娘也没法子。如果可能的话，李大娘大概是想直接忽略掉简文芊这号人吧！
“不换。”简文芊说得很坚决，没有一丝犹豫。是的，她另可做出头鸟一枚，也绝对绝对不要每天面对着尸体！
张袖掏了掏耳朵，示意自己没有听清楚。在简文芊异常清晰的再次重复过后，张袖忍不住两眼一转，随即毫不气馁的决定走以情动人的路线：“你当时真没看到李大娘和天乐相遇，抱头痛哭的样子。她女儿直骗说是卖去了小倌馆，小倌馆又说没这号人。平时李大娘忙于公务又不在乡里间走动，哪里知道天乐其实是遇到了你这个好人啊！”张袖想起快白鹿书院快放学的时候，李大娘和天乐抱头哭的场景，便不住的摇头。
其实她张袖并不是什么好管闲事的人，只是这李大娘与别人不同。张袖打心里佩服李大娘，两人的关心亦师亦友，处理案子更是配合默契。这些年的相交，李大娘对于张袖来说是不亚于亲人的朋友。李大娘的事情，她愿意去承担。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简文芊送天乐上学，待天乐非常好的话。她大概早就挥动了拳头，用暴力逼迫简文芊交出天乐的卖身契了吧……
简文芊放下杯子，直摆手，显然对张袖突然展现出的娇态样，有些吃不消：“我没说不让天乐回去，前提是天乐他本人愿意回去。至于其他的，就不必再说了。”言下之意，则是仵作的事情，你张袖也别再提了，她简文芊压根没兴趣。
“你难道就一点点都不对李大娘的本事动心？俗话说有银在手，不如一技在身。而且成为仵作根本就是铁饭碗了，除非犯大错，否则断然不会轻易换仵作的。”张袖闻言将头凑了过去，一副摆明不信的表情。她可清楚得很，简文芊急需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没理由放着铁饭碗不要！
简文芊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勾了勾嘴角。心里暗想：与其天天没完没了的对着尸体，倒不如一开始跟方书学刺绣。一张帕子卖个一千两，吃喝不愁也！
张袖惋惜的摇头：“你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当年我死活都要拜李大娘为师，想着替人洗刷冤屈也算是走另类大侠路线了。哪知李大娘更倔死咬牙，不肯松嘴收徒。唉，我这一代大侠还没有产生就胎死腹中了。”
简文芊抽搐着嘴角，起身就要回房，大有赶客之意。那张袖丝毫作为客人的自觉，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朝着简文芊笑嘻嘻道：“好歹我护送天乐平安回家，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在你这里蹭顿饭不算过分吧？”
简文芊对待张袖这样死皮赖脸的人物还真没什么办法，只得头痛的唤天乐赶紧出来做饭。天乐从房里出来，怯怯的望了眼简文芊，这才去了厨房。
闲坐着无事，张袖想起了今天的案子，原本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让简文芊继续她未完成的革命路线，于是也没把简文芊当外人，于是感叹一句：“唉，人人都说那洞房花烛夜，是三大幸之一。我看，这事难说。”
简文芊闻言勾起嘴角却并不搭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摸得很清楚了。张袖属于越是追问则越是卖关子的那类人。
果然，张袖见简文芊不说话，耐不住便自顾往下说：“昨儿是白鹿书院隔壁王家的大喜之日，未想今天就出了命案。早上两老许久不见女儿和新过门的夫郎前来奉茶，才去新房一看。女儿的夫郎倒还在床上，偏偏女儿不知所踪。等四处询问无果之后，到了下午才发现，那妻主整齐的穿着新服死在茅厕外的柴火堆里，当胸中了一刀，而那夫郎的贵重嫁妆也尽失。可谓，人财两空！李大娘说那王家妻主昨晚就死了，且一刀毙命。但那夫郎则口口声声咬定妻主天刚要亮的时候才匆匆离开新房。”说话时，张袖还不忘拿着茶杯盖当成利器，在胸口比划一道，以求达到现场观摩的效果。
简文芊听完，冷笑道：“这边是人财两空，那厢倒是人财两得。”
“是啊，有失就有得。”张袖正感叹间，突然站起来猛得一拍桌子：“这种恶徒，天理难容！有我张袖在此，休得作恶！”
简文芊心痛的瞧了瞧纹丝未动的桌子，生怕被张袖刚刚那么一拍就给拍碎了。想起前世看电视，总不乏大侠一出手就坏了张桌子的镜头。当时她觉得挺帅的，现在看来她倒是一阵心痛，桌子也是要花钱买的啊！
张袖豪言壮语过后，神秘兮兮的说：“你说这事会不会是那夫郎和人合谋算计？”
简文芊眉眼一挑，并不参与推测：“县官大人怎么说？”
“案子还没审，等我们查完现场询问了附近居民过后，天色就晚了。大概明天才会开审吧。”张袖再度翻了个白眼，显然受不住这麻烦琐碎的审理工作，迫不及待的想要从李大娘那里得到推断，好大展身手一番。
“。。。。。。”
“不过我和天乐过来的时候，我娘已经命人将王家二老和王家夫郎带回县衙询问。大概明天公开审理的时候，我娘也应该弄得差不多了。”张袖胸有成竹的拍拍简文芊，见天乐端着菜盘子进门，便赶紧迎了上去帮手。天乐偷偷瞧了眼简文芊，才将菜盘子递给张袖。
饭足之后，张袖满意的打着饱嗝离开了，临走前说是饭菜可口，以后会常来。完全自觉的忽略掉简文芊极度抽搐的嘴角，和天乐垮下的小脸。哼着小曲，昂首离开。
天乐边收拾碗筷，眼角还瞄着在院子里看天的简文芊。简文芊一抬头，他又慌慌张张的收回目光。
简文芊失笑的朝天乐招手：“天乐啊，你想回家吗？”
天乐放下碗筷，磨磨蹭蹭的走到简文芊跟前，摇头，又接着点头。
这下简文芊倒是糊涂了，扶额，又问：“究竟是想还是不想呢？看你脑瓜子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后半句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宠溺。
“我怕阿婆一走，我娘又要把我卖掉。”天乐不安的抬起头，嗫嚅半响。
“那就是说，阿婆在的时候想回家，阿婆出远门了就不想在家里？”简文芊总算是明白天乐的意思了，眼里一阵心痛。看来上次被卖的经历，伤他至深啊！
天乐闻言轻轻的点头，幅度极小。
“不如这样，你阿婆在家的时候呢，你只要记得回来给我做饭就行。至于晚上呢，你就每天回家里睡。这样行不？……你别哭啊，我是实在不会做饭，外面的饭菜又没有咱小天乐做的好吃。。。。。。”简文芊说着说着就看到天乐先是低低的抽泣，接着转成中雨，紧接着变成倾盆大雨。简文芊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想来刚刚应该没说错什么话。除了做饭不能让步，别的都好说。
“哼，倒是个会哄人的主。”苍老的声音从大门外响起，话音里不带丝毫掩饰的讥讽，显然已将刚刚的话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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