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尘埃落定,十四爷三日后到京。这是岳钟琪从西部传回来的最后一封密函,三日后的这一刻胤禵与年羹尧等人应该已经抵达京城了。
“王爷,年大人即将回京,王爷可要派奴才去黛悦居知会一声?”小盛子问道。
“去吧。”胤禛将密函投进火盆里,看着它在烈火里一点一点燃尽,一阵快感涌上心头。
小盛子心急火燎地奔向黛悦居,一进正厅就忙不迭地把好消息告诉婉妍。听到年羹尧安然回京的消息,婉妍欣喜若狂,感激道:“真是有劳小盛子跑这一趟了。”
“婉福晋言重了。”小盛子憨憨地搔着脑袋,也跟着乐呵呵地说道。
婉妍朝纯束使了个眼色,纯束微微点头,从袖口抽出一个信封递给小盛子。
“婉福晋,这是?”
“烦你将这封信亲自交到年大人手上,切记不可以让王爷知道。”说完,婉妍又从腕上退下一只玉镯放到小盛子手上,“这只镯子你一定要收下。”
小盛子大方地接过镯子,说道:“谢婉福晋,婉福晋请放心。”
见小盛子将镯子和信都收下了,婉妍心头的石头也落下了一半。
“主子,五月初四就是您的生辰了,不知道王爷会不会请二公子过来。”
见纯依一脸的期待,婉妍只得无奈地笑了笑:“或许会吧。”其实她心里清楚,胤禛是绝对不会带年羹尧过来的,或许胤禛连她的生辰也早已忘了吧。
康熙四十九年五月初三,由皇十四子胤禵率领的征西军队抵达京城,在十四贝勒胤禵的指挥带领下,征西战役取得了大捷。京城百姓齐聚城楼之下,为征西大将军的胜利归来欢呼雀跃,一时间人声鼎沸。
胤禵率着年羹尧、岳钟琪等几位副将至午门前停下,没想到曹寅早已等候在午门前了。
“征西将军和几位副将请留步。”曹寅上前拦下他们三人说道,“皇上有口谕‘朕今日身体欠安,望诸位将军先行回府,一切待明日早朝再议’。”
话音刚落,已是一片哗然。岳钟琪与年羹尧互相摇了摇头,皆猜不透康熙帝此举是何意。
“皇阿玛可严重?”胤禵问道。
“十四贝勒请放心,皇上只是有些倦乏。”曹寅抱拳回道,“十四贝勒还是请回吧。”
看着胤禵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曹寅似有深意地笑了笑便回乾清宫复命了。
与胤禵分别后,年羹尧调转了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华音殿
“你是说你们根本连乾清宫的门都不曾踏进?”胤禛惊诧地回过头,他的眼神出卖了他,年羹尧在他眼里第一次看到“惶恐”二字。
“依王爷看,皇上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胤禛故作镇定,说道:“皇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透的,咱们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但愿明日一切都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是。臣听闻半个月前万岁爷又复立太子了,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胤禛闲闲地问道:“你可知前朝朱棣不顾朝臣反对,执意要保太子朱高炽是为何?”
年羹尧恭谨道:“臣愚钝,还请王爷明示。”
“朱高炽生性怯懦,朱棣岂会不察,但是朱高炽之子朱瞻基睿智过人,不可否认,事实也证实了他的确是一代圣君,朱棣至始至终不愿废黜太子无疑是为了他的皇长孙朱瞻基。”
年羹尧眼中一亮,口呼道:“王爷英明,当今太孙虽贤德,却尚不能与朱瞻基相比拟,这再废太子一事……”
“年兄。”胤禛适时打断,他淡淡一笑,把手搭在年羹尧肩上说道:“此次边疆之行真是辛苦年兄了,本王一定好好赏你,年兄要什么尽管开口。”
年羹尧的肩伤并未痊愈,被胤禛这么一拍,更是疼得龇牙咧嘴,他强忍着痛说道:“臣没能完成王爷所托,自觉有愧。臣不需要什么赏赐,只求一心为王爷效力。”
“好,好。”胤禛见年羹尧眉头紧拧,赶紧移开了手说道,“本王都忘了年兄有伤在身,早点回去休息吧。“
“王爷!”年羹尧忍着痛,突然猛然跪倒在胤禛面前。
婉妍坐在窗下,看着小哲子攀上爬下地采摘樱桃,芮晗接下小哲子手中的樱桃,拿帕子将它们一颗一颗地擦净。
“主子,您快看是谁来了。”纯束神神秘秘地将一人掩在身后。
“姐姐!”婉妍看到纯束身后隐约有一抹白色,不用猜也知道是宋漫雪了。
宋漫雪也早已安奈不住性子,绕过纯束,一把将婉妍拉到自己身边,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他可好?”
婉妍涨红了眼眶,将宋漫雪的手反握在自己掌心说道:“二哥已经回来了,他没事,倒是姐姐你瘦了这么多。”
“我不要紧。”宋漫雪抚摸着她的脸颊心疼地说道:“劝服王爷放我出来,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原来她还不知道是谁求得胤禛将自己放出来的,婉妍有些庆幸,微笑着说道:“只要姐姐安然出来了就好。”
华音殿的窗台下立着一抹孤独的身影……
“漫雪因冲撞王爷而被软禁,婉儿已经竭尽全力,如今唯有二哥能够求得王爷放人。”胤禛口中念着这几句话。
小盛子看到胤禛手里的信封,心里一咯噔,那不是婉福晋托自己转交到年羹尧手上的信件吗,如今怎么会落到胤禛手上?小盛子偷偷看了看胤禛,虽无怒意,却也说不出究竟是何表情。菩萨保佑,小盛子在心里祷告着,但愿胤禛还不知道这封信是他送出去的。
胤禛将信放回信封,对小盛子说道:“去告诉膳房,明日为黛悦居多备些菜肴。”
小盛子听到胤禛的声音先是一惊,随即想起明日是五月初四,立马笑呵呵道:“王爷放心,奴才定不会令王爷和婉福晋失望的。”
“就数你最滑头,行了,那明天的事就全数交给你了去办了,若是办得好,本王有赏。”胤禛似笑非笑道。
小盛子满脸喜色,得了令,赶紧跑出去准备了。
胤禛回到位子上坐下,拿起上次那轴画卷,胤禛再次解下绳子,将它小心地挂到墙上,画轴缓缓落下,画中女子的身姿也一点一点展现出来。一位女子手捧古书,斜倚在书架旁,脸上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她不正是婉妍吗?
“婉儿,希望你能喜欢。”胤禛嗫嚅了一句,摘下画卷,重新将它细心地卷好放在书桌上。
小盛子风风火火向膳房跑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了步子往黛悦居方向奔去。
“纯束姑娘,婉福晋可在?”小盛子莽撞地冲进院子里。
“主子和宋格格去园子里了,可是王爷要过来?”
“是,但又不是。”小盛子卖着关子,见纯束有些急了他才说道,“王爷让我过来告诉婉福晋,明日王爷会亲自过来为婉福晋庆生的。”小盛子又凑近了身子,坏笑着说道,“别忘了让婉福晋好好准备一番啊。”
“你这小盛子,小心我告诉王爷,看王爷不剪了你的舌头。”纯束顺势揪过小盛子的耳朵说道。
小盛子扮起一张苦脸,求道:“纯束姑娘绕了我吧,我还要去为王爷准备呢。”小盛子揉了揉被揪疼的耳朵,拔腿就跑了。
纯束看着小盛子那落魄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暮去朝来,一日一景。看似平静的朝堂上,即将再度掀起一场场波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和殿上文武百官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龙椅之上康熙帝正襟危坐,肃然道,“西部战事取得大捷,乃国之大幸。出征士兵功不可没,理应封赏,众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张廷玉上前一步说道:“启禀皇上,此次出征能够告捷,全靠十四贝勒指挥若定、运筹帷幄,如今朝中居亲王之位的皇子并不多,十四贝勒文韬武略,又为大清立下如此战功,臣恳请皇上考虑册封十四贝勒为亲王。”
胤禛朝田文镜看了看,田文镜点头作揖道:“皇上,微臣听闻此次战役的胜利主要靠的是十四贝勒的战术,且十四贝勒在战役期间对士兵关怀有加,使得全营上下团结一心,十四贝勒固然功不可没,但是选立亲王必须考虑皇子的各个方面,切不可草率。依微臣之见,皇上可先晋封十四贝勒为郡王。”
“嗯。”康熙帝似是表示认可。
“皇上,微臣认为万万不可。”其间倏地冒出一个反对的声音,原来是副将岳钟琪。他向胤禵恭敬地揖了一礼,随后对康熙帝说道,“无需置疑,十四贝勒确实领兵有方,却并非如田大人说的那般,朝野上下皆知年副将在战役中受伤,却不知因何受伤。”
康熙稍有些诧异,问道:“边疆传回来的折子中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年羹尧是追敌途中遭人暗算而遇害的,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不成?”
岳钟琪从容道:“回皇上,年副将确实是在追敌途中遇害,但是原本这场不幸是可以避免的。”
“究竟怎么回事?”康熙帝的脸上阴晴不定。
“启禀皇上,当日原本敌军已经被我军击退至十里之外,但是十四贝勒担心敌军会乘我军松懈之时突然反击,于是派年副将率二万士兵追击。之后年副将迟迟未归,臣等恳请十四贝勒派兵支援,十四贝勒却始终没有派出援兵,而当时却如十四贝勒所言,敌军突然派了六万士兵反击,年副将寡不敌众,才致使最后为敌军所伤。”岳钟琪说得绘声绘色。
“岂有此理!”康熙帝有些震怒,“年羹尧你说可有此事?”
年羹尧上前一步,说道:“回禀皇上,微臣认为十四贝勒当时并不知前方状况,何况当日我军也受到重创,十四贝勒此举也是为了顾全大局。”说罢,年羹尧瞥眼看了看身侧的胤禛,见胤禛闭了闭眼,年羹尧又补充了一句,“微臣当时也是因为多处受伤才会致使敌兵有突袭的机会,一切都是微臣的疏忽,与十四贝勒无关,还望皇上明察。”
康熙帝闻此奴意更甚,转问胤禵:“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胤禵面露愧色,如实说道:“回皇阿玛,年副将受伤确实是儿臣考虑不周,望皇阿玛降罪。”
“你战胜而归,朕原本有意晋封你为郡王,但是年羹尧受伤的确是因你而起,理应重罚。朕念在你西征有功,如今功过相抵,且不论赏罚,你可有异议?”
“儿臣叩谢皇阿玛隆恩。”
“皇阿玛。”胤祥突然上前一步说道,“儿臣斗胆上谏,当今太子暴戾不仁,赋性奢侈,朝堂之外早已对太子怨声载道,为固我大清基业,还望皇阿玛再次废黜太子。”
康熙帝乍一听,脸色微变,殿上群臣也都小声议论着,胤禛才刚落下的心又重新提起,手掌心早已沁出冷汗。待胤祥退回之际,胤禛悄悄拉了拉胤祥的衣角,小声劝道:“此事切不可鲁莽。”
康熙帝佯装打了个哈欠,说道:“朕近来时常觉得困乏,关于太子一事待朕考虑周详后再与众卿商议,不知众卿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皇上龙体为重。”
满朝文武皆下跪身子,唯有胤祥一人站着,今日也不知他是不是着魔了,他再次拱手说道:“皇阿玛,儿臣有异议,择日不如撞日,皇阿玛何不就此给众臣一个交代。”
康熙帝神色愈发凝重,不待其反驳,胤祥又抢先一步说道:“儿臣认为,二哥实在无法担当太子之位,为保大清社稷,儿臣甘愿以死相谏,求皇阿玛即刻废黜太子。”
“朕已经说了此事容后再议!”
“儿臣恳请皇阿玛即刻废黜太子。”胤祥还是不依不饶,胤禛的心已是提到了嗓子眼。
“放肆,你岂敢违背圣意!”康熙恼羞成怒,凛然道,“皇十三子因突染恶疾,朕特赐其留于宫中养病,赐居怡景宫,唯恐此疾传染他人,没有朕的允许,决不可出怡景宫半步。”
“皇阿玛。”胤禛正欲替胤祥求情,却碍于此事关系到自己,不得不将话咽了回去。
胤禛一回王府,就将自己关在了华音殿,田文镜和岳钟琪几人多次求见都被小盛子找借口挡了回去。
“倒酒,快倒!”胤禛指着酒杯说道。
“王爷,您慢点喝。”小盛子边劝边为胤禛倒酒。
胤禛夺过小盛子手里的酒壶往嘴里猛灌,已经有些醉意,他指着门口说道:“去,再去给本王拿两壶酒来。”
“王爷,您都已经喝了好几壶了,可不能再喝了。”
“少废话!”胤禛将酒壶朝小盛子脚边扔去,“还不快去。”
小盛子来不及躲闪,脚趾被砸得生疼,他根本顾不得疼,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为胤禛取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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