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盛子抱着两个酒壶一瘸一拐地吃力地朝华音殿走去，正巧迎面碰上了刘芍欢，刘芍欢命身边的侍女扶着小盛子，关切地问道：“苏公公这是怎么了，该不是扭伤脚了吧？”

　　小盛子憨笑道：“是刘格格啊，奴才没事，奴才只是走得太快了扭伤了脚。”

　　刘芍欢看了看小盛子手里的酒壶，问道：“苏公公这是给王爷送酒去吧？”

　　“是啊，王爷自从早朝回来就一个人待在房里喝酒，都已经喝了一个多时辰了。”小盛子突然想起胤禛还在等着，赶紧辞道，“奴才还得给王爷送酒，就不耽误刘格格了。”

　　刘芍欢见他这样吃力，赶紧把小盛子叫住说道：“苏公公这样来回跑也不是办法，不如你把酒壶交给我，我给王爷送去，你也好去上药。”

　　“这……”小盛子面露难色。

　　刘芍欢微微一笑，说道：“苏公公难道还信不过我。”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小盛子无奈，只能将酒壶交给刘芍欢，又嘱咐道，“那就有劳刘格格了，格格请记得劝王爷少喝几杯。”

　　“我知道了。”

　　待小盛子走后，她又命侍女去取了两壶酒才往华音殿赶去。

　　华音殿里一片狼藉，酒壶、杯盏倒了一地，胤禛迷迷糊糊地靠在座椅上，眉宇间一直深锁着，听闻脚步声，胤禛斥道：“怎么去了这么常时间，还不快上酒”

　　“王爷恕罪，小盛子中途受了伤，所以改由奴婢送过来了。”刘芍欢将酒壶放在桌上，为胤禛斟了一杯，递到他手中。

　　“原来是你。”胤禛接过酒杯，见指甲之上涂有丹寇，就猜到是刘芍欢了。

　　胤禛的妻妾之中，除了婉妍，就只有刘芍欢会在指尖涂抹丹寇。胤禛当日在思凰阁中，也是因为偶然撞见刘芍欢涂有丹寇的十指拨弄琵琶别有一番韵致，才下令封了她为格格。

　　“是。”刘芍欢并没有劝胤禛少喝，反而是一个劲地为胤禛倒酒。

　　胤禛拿过刘芍欢手中的酒壶说道：“本王自己来，你去将琵琶取过来为本王唱一曲。”

　　“是。”刘芍欢拿起放在墙边的琵琶，试着拨了几个音便开始唱起来：

　　浮烟冷雨，今日还重九。

　　秋去又秋来，但黄花、年年如旧。

　　平台戏马，无处问英雄；

　　茅舍底，竹篱东，伫立时搔首。

　　客来何有？草草三杯酒。

　　一醉万缘空，莫贪伊、金印如斗。

　　病翁老矣，谁共赋归来？

　　芟垅麦，网溪鱼，未落他人后。

　　许是以为被刘芍欢猜到了自己的心思，胤禛突然用力抓过她的手，怒道：“谁让你唱这首的，换别的。”

　　刘芍欢的手腕被胤禛捏出了红印，她好不容易挣脱了手却不当心撞翻了桌上的酒壶，刘芍欢赶紧放下琵琶，跪下说道：“王爷恕罪。”

　　胤禛似乎并未发现酒壶被打翻，一个劲地喊道：“唱，给本王唱！”

　　“是。”刘芍欢站起来重新拨着琵琶唱了首曲子，一曲唱罢，见胤禛并未开口，刘芍欢又再唱了一遍：

　　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

　　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

　　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三壶酒落肚，胤禛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他听着刘芍欢的曲词突然觉得有些耳熟，猛地将刘芍欢拉到自己身边，柔声道，“我没有负你，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王爷，您喝醉了。”刘芍欢想要推开胤禛，却奈何被他紧紧地抱着。

　　“我没醉，你知道吗，我好痛苦，我看着胤祥被皇阿玛软禁却没有办法救他，我真是太懦弱了。”

　　胤禛将头靠在刘芍欢肩上，刘芍欢不再挣扎，她拿起帕子为胤禛擦去留在嘴角的酒，说道：“奴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奴婢心中，王爷永远都是英雄。”

　　“叫我禛郎。”胤禛握着刘芍欢的手温柔地说道。

　　刘芍欢一愣，有些怯懦地叫了声：“禛郎。”

　　“婉儿，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看到你写给年羹尧的信有多欣慰，你没有将宋漫雪被囚禁的原因告诉他，我知道除了沅旭就只有你不会背叛我。”

　　婉儿？刘芍欢有些惊讶地看着胤禛，原来他把自己当成了别人。

　　“婉儿，我不会再令你伤心了。”

　　刘芍欢听着他叫自己婉儿，心如刀绞，眼泪夺眶而出。

　　胤禛感觉到了手背有些灼热，抬起手为她轻柔地擦去眼泪。

　　“王爷，奴婢不是……”

　　没等她说完，胤禛的唇已经霸道地吻在刘芍欢的唇上，她闭上眼承受着不属于她的吻。胤禛突然将她一把横抱起，往内房走去。

　　“王爷，婉福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王爷什么时候过去。”小盛子算算时间，胤禛的酒也差不多该醒了，于是打算过来给胤禛更衣洗漱。见胤禛没有反应，小盛子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房内隐约传来女子的娇喘声。小盛子一怔，“难道王爷……”

　　小盛子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往黛悦居赶去。

　　黛悦居内正忙碌地准备着，房前的灯笼，房内的沙幔皆是新换上的，婉妍坐在一边看着纯束和纯依忙里忙外，似有若无的笑意在嘴角隐露，心中暗自窃喜胤禛还记得自己的生辰。

　　“劳烦婉福晋再等会了，王爷恐怕暂时过不来了。”小盛子一进门便是一脸的愧疚。

　　听到胤禛暂时无法过来，纯束有些急了，问道：“王爷去哪了？”

　　“王……王爷在房里，王爷遇上了些烦心事，所以喝了些酒，现在有些醉了。”小盛子看了看婉妍的表情又安慰道，“不过婉福晋放心，等王爷酒醒了一定会过来的。”

　　“王爷怕是不只喝醉了这么简单吧，告诉王爷让他好好休息吧，晚上也不必过来了。”婉妍微笑着说道。

　　小盛子被婉妍的话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张大了嘴愣在原地。

　　“刘格格这会儿也在华音殿吧？”见小盛子不说话，婉妍又补充了句。

　　小盛子表情有些局促，说道：“婉福晋，您……知道了？”

　　其实起先婉妍也只是猜测，她只是隐隐听到从华音殿传来的歌声，不过小盛子这么一问，她就断定自己所猜的是事实了。

　　“主子，或许王爷只是……”

　　婉妍摆保持着笑容，了摆手打断纯束的话，吩咐道：“去流霜阁把宋格格请过来，这么一桌子菜总不能浪费了。”

　　小盛子垂首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不该走。婉妍看出了小盛子有些为难，于是放柔了语气说道：“王爷也该起来了，你赶紧回去伺候着吧。”说完，就转身回房了。

　　五月里，天气渐渐回暖，虽然没有像六月那般灼热，但是在阳光下站得久了，终究有些难以忍受的，小盛子守在殿外等着胤禛起来，已经两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里面有动静。

　　“你怎么会在这？”胤禛终于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他想见到的人。

　　刘芍欢红着脸穿上衣服，说道：“王爷，您刚才喝醉了。”

　　胤禛拍了拍额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应该快申时了吧。”

　　胤禛赶紧拿过袍子披在身上，一开门就对小盛子劈头盖脸道：“你可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竟然也不知道叫本王起来！”

　　小盛子被胤禛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连额头的汗也不敢去擦，低着头回道：“禀王爷，奴才两个时辰前就已经来叫过王爷了，但是奴才听到王爷和刘格格在里面，所以不敢打扰了王爷。”待小盛子抬头时，胤禛已经不在眼前了，他赶紧向里面迈了一步。

　　“混账！”胤禛挥手给小盛子一掌，举着一副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盛子哭丧着脸说道：“王爷明鉴，奴才不知啊。奴才知道这幅画是王爷要在婉福晋生辰之日送给她的，奴才怎敢弄湿婉福晋的丹青呢。”小盛子说完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你起来吧。”胤禛突然看向刘芍欢，目光凌厉，“赏刘格格三十大板！”

　　“王爷。”刘芍欢跪下拉着胤禛的袍子哀求道，“奴婢无心的，饶了奴婢吧。”

　　胤禛伸手推开刘芍欢，对小盛子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她下去！”

　　“刘格格请跟奴才走吧。”小盛子将刘芍欢的手掰开，半拉半请的将刘芍欢带走了。

　　恰逢钮祜禄氏经过，刘芍欢突然冲上去跪在钮祜禄氏面前求道：“求景福晋救救奴才吧。”

　　小盛子生怕出事，也赶紧跟了上去。

　　“究竟怎么回事？”钮祜禄氏问道。

　　小盛子将事情一一对钮祜禄氏说了，钮祜禄氏嘴角扬了扬，说道：“你起来吧，随我去华音殿吧。”

　　一行人来到华音殿，钮祜禄氏挺着有些隆起的肚子，跪在胤禛跟前说道：“刘格格是妾身身边的奴才，奴才做错事，是主子管教不力，王爷要责罚的话，请责罚景芙吧。”

　　“景芙，你这是何苦呢。你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本王又怎么忍心苛责你，更何况是她做错事，根本与你无关。”胤禛心疼地将钮祜禄氏扶起，又说道，“罢了，那就改为罚俸一年吧。”

　　“妾身替刘格格谢过王爷。”说完，钮祜禄氏脚一软就倒在了胤禛身上。

　　胤禛下意识地抱住钮祜禄氏责备道：“自己都顾不好还顾着别人。”

　　“景芙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让王爷担心了。”

　　“你还嘴硬，快乖乖地跟本王回去休息。”胤禛扶着钮祜禄氏往思凰阁走去。

　　小盛子在身后喊道：“王爷，婉福晋……”

　　胤禛这才想起婉妍还在等他，他赶紧停下步子对小盛子说道：“去黛悦居知会一声，等本王送景福晋回去了就过去。”

　　“王爷。”小盛子提着胆子说道，“婉福晋已经请了宋格格过去了，婉福晋让王爷留在华音殿好好休息，晚上也不必过去了。”

　　“岂有此理。”胤禛捏着拳头说道，“去告诉婉福晋，本王今日留在思凰阁了。”

　　钮祜禄氏侧眼看了看胤禛，浅笑着说了句：“王爷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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