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贝勒府的西苑，胤禛负手而立，悠然地闭着双目，似是在等待什么人。身后走来一名女子，她便是胤禛口中所说的宋漫雪。

　　“见过贝勒爷。”宋漫雪稍稍屈膝低身福礼，不等胤禛吩咐便自行起身了。

　　“不必行这虚礼了，东西可带来了？”胤禛闻得宋漫雪的声音，急忙转身，见她早已站着，眉头不禁微微蹙动了几下。

　　宋漫雪从袖中取出一本蓝册子递给胤禛说道：“所有的证据都已记录在此，事成之后贝勒爷记得履行对我的承诺。”

　　胤禛大致翻了一遍，又将册子还给了宋漫雪，幽幽道：“想办法让老八拿到这本册子。”

　　“是。”

　　宋漫雪接过册子正欲走，却听胤禛问：“你当真想要再回到府里来吗？”

　　“是，我知道四贝勒大事将成，我不过一介女子，说到底也不过俗人一个，只求有个栖身之所，还望四贝勒能够成全。”说完，宋漫雪福了福身便踏着雪走了。

　　次日深夜，胤禛摒退了府上所有的守卫，书房外只派了小盛子与李卫二人留守。这一夜看似宁静，却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又有多少人知道，皇朝之中即将上演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

　　“我已经命人搜集齐太子的罪证了，这次且看太子如何自辩了。”胤禛似是胜券在握，冷笑着拨弄手中的和田玉扳指。

　　“四爷有何吩咐，属下定当竭尽全力。”鄂尔泰抱拳道。

　　胤禛摇了摇食指说道：“我让诸位过来是为了告诉你们如今诸位只需静待，等太子一党尽除之时便是诸位扬眉之日。”

　　岳钟琪起身问道：“那四爷准备将这件事交给何人去做？”

　　“这等小事，何劳我们亲自动手，八爷不是早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了吗？”胤禛语气平和，仿佛正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鄂尔泰捶胸顿足，忿忿不平地说：“这是绝好的机会，难道爷真的忍心拱手相让吗？”

　　“毅庵兄此言差矣，四爷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妙啊，不仅除了太子，还能让万岁爷对八爷‘刮目相看’那。”田文镜看向胤禛，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胤禛置若罔闻，只是悠闲地喝着茶，泰然自若。田文镜自讨无趣，垂首不再言语，众人也都不敢再多言。

　　过了许久，胤禛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八爷降为贝勒岂不太过委屈了他，我这做四哥的总该给他个机会表现才好，只是这份大礼不知他受不受得起。”

　　……

　　正月过后，众大臣弹劾太子的奏章屡屡上递，大抵是太子利用公款私建府邸，品行不端之类的言论。康熙帝为此时常勃然大怒，但是由于众人都苦无证据，皆被康熙帝找借口打压了，他只是形式般的克扣了太子一年的俸禄。康熙帝只是念在太子胤礽乃孝诚仁皇后留下的唯一血脉，才对他多加容忍，实则康熙帝内心还是有诸多忌讳的。

　　众皇子皆对皇上的处置十分不满，其中皇八子胤禩和皇长子胤禔尤甚，胤禩在暗中四处派人搜集证据，欲利用这绝佳的时机一举推翻太子一党。而皇长子却在弹劾太子之际被人告发图谋不轨，康熙帝一气之下革去了胤禔的王爵，并将他终生幽禁于养蜂夹道。不仅如此，就连素来安分守己的皇十三子胤祥也遭逢牵连，幸而皇十二子胤裪为他据理力争，胤祥才免受终生监禁之苦，只是在养蜂夹道自省了三个月。

　　这期间，胤禛一如局外人般冷观这场争斗……

　　是年七月初七，齐云轩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李佩诞下一位格格，闺名恬宁。这一日，胤禛正在书房悄悄接见重臣，宝鹭前去报时，胤禛只是极不耐烦地说了句：“让佩福晋好好歇着吧，待我有空了再去看她。”

　　当夜，李佩罚一班奴才在齐云轩外跪了整整一夜，整个贝勒府简直被闹腾地鸡犬不宁。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婉妍靠在窗廊上说道：“七月初七，不知他还记不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是什么日子。”

　　“主子，贝勒爷自然不会忘的，这段日子贝勒爷是因为有要事处理，所以才……”芮晗上前为她披上一件外衣。

　　“芮晗，你记住了，这几日贝勒府夜阑人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婉妍打断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暗自祈求胤禛不要卷入这场风波。

　　芮晗心知婉妍的言外之意，遂颔首称是。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皇八子胤禩及皇九子胤禟上书告发太子胤礽贪赃枉法、目无皇庭法纪。因证据确凿，康熙帝不得不将胤礽的太子之位废黜，太子一党也由此覆灭。

　　翌日，康熙帝以“居心叵测”为由将胤禩降为贝子，康熙帝本就厌恶兄弟间的皇位争夺，更恨落井下石之人。一些随波逐流之人也都看形势纷纷远离胤禩，唯恐自己遭受牵连。

　　在这一场储位之争中，最大的受益者莫过于胤禛，因胤禛在众人弹劾太子之际保持缄默，赢得了康熙帝的赞许。不过胤禩或许只是暂时失去了皇上的宠信，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胤禩也是有些手段之人，在这场战争中虽然输了，但未必就是最终的输者。胤禛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可想而之。

　　太子被废后的第三日，宋漫雪从一顶软轿内走出来，在诸位嬷嬷的搀扶下款款走入贝勒府，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侍。胤禛虽册封宋漫雪为格格，却准许她享有侧福晋的礼遇，还赐了离华音殿最近的流霜阁。

　　“主子，宋格格入府了，咱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纯束为婉妍挽上发髻，欣喜地说道。

　　婉妍只是嘴角轻扬了一下，说道：“咱们与宋格格素昧平生，平白过去倒显得冒失了。”她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只怕以后的日子齐云轩又不得安生了。”

　　纯束歪着头，思忖着主子的话。

　　康熙四十八年七月，康熙帝下旨举办狩猎大会。此次狩猎大会，康熙帝只允许诸位皇子参加。大清本是从马背上夺得的天下，因此历代皇帝都极其看重皇子的骑射，皇长子胤禔、皇四子胤禛、皇八子胤禩、皇十三子胤祥本是马场的佼佼者，往日狩猎大会皆是他们四人轮流夺得魁首，其他皇子不过是配角而已。但是为了显示公平，此次狩猎大会除了比赛骑射外，还可由众皇子轮流选择比赛自己擅长的项目，这无疑给了每一位皇子均等的机会。朝野纷纷议论，康熙帝此举意在选储，因此众皇子皆为这一天做足了准备，只为在康熙帝面前尽显才能。如今太子被废，东宫之位花落何处尚是个未知数。

　　由于太子被废，皇长子被监禁，所以此次狩猎大会只到场了十四位皇子。围场内，一晃明黄色的龙袍在烈日下显得异常扎眼，明黄色的身后十四位皇子跨在马上，背着箭囊，俱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酷暑下，胤禵一身白衣显得清爽无比，胤禵跨在自己的爱驹上，神情自若，仿佛有看破尘俗的胸襟。相反的，胤禛一裘砖红显得格外突兀，他一脸自信之色，似是在告诉众人谁才是最终的胜者。

　　号角声响起，众皇子纷纷扬鞭驰骋于围场之中。康熙帝看到自己的儿子个个神勇，不禁露出赞许之色。

　　“皇上还是去帐内歇息吧，正午的日头毒。”曹寅抬起手，为康熙帝挡去火辣辣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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