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雍王府的东墙之后别有一番洞天，溪水溅玉，山鸟相呼，风光迤逦，且鲜有人烟，不失为一雅处。胤禵迎风而立，静静地欣赏着这一派闲景。
“胤禵，你还是来了。”一位女子从身后抱住胤禵。
“景芙，别这样。”胤禵挣脱开她的手说道，“王府眼杂，我不想害了你。”
钮祜禄氏走到胤禵面前说道：“我不怕，难道你怕吗？”
“我怕就不会来了。”
“呵，你来晚了，进府前一日我在观心溏等你，你为什么没有出现？”钮祜禄氏心事悠悠，带着失落的眼神。
胤禵有些愧疚地说道：“那天额娘抱恙，可是后来我去了，你已经不在了。”
钮祜禄氏又追问道：“选秀当日我让清秋带口信给你，让你无论如何都要带我走，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胤禵满怀苦涩，说道：“将你指给四哥是皇阿玛的旨意，我不能违抗。”
“哈哈哈，好一位忠孝两全的十四贝勒。”钮祜禄氏嘲笑一阵，又说，“你知不知道，原本皇上是打算下旨将我指给你的，如果不是他令皇上改变了注意，或许我们已经……”
胤禵攒起拳头，眼底闪过一丝愤恨：“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
钮祜禄氏苦笑着说道：“为什么，因为但凡是你拥有的他都要夺走。”她警惕地朝周遭看了看问道，“如果我让你现在带我离开王府，你愿意吗？”
胤禵明显有些犹豫，蠕动着嘴唇说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真傻，我明知道你做不到还要问你。”钮祜禄氏眼中闪着光芒，不知是恨还是怨，她背过身说道，“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跟你走了，因为如今我有了弘历。胤禵，如果弘历是你的孩子那该多好。”
“景芙，千万别说这样的傻话，这辈子是我胤禵对不起你。”胤禵身子一晃，有些落寞的闭上眼说道：“景芙，记住了，无论你在不在我身边，你都是我今生唯一爱的人。”
“真的是吗？”钮祜禄氏眼中蓄满泪水。
胤禵咬了咬唇，坚定地说道：“是，永远都是。”
“那你的福晋呢，你为了娶她可以放弃你唯一爱的人，她一定更重要吧？”
“不是这样的。”胤禵情不自禁地抱住钮祜禄氏说道，“皇阿玛和额娘的意思我不敢违背，我娶她是迫不得已。”
“算了，都过去了。”
“你恨我吗？”
“恨！我恨你懦弱，恨你迂腐。”
“别再说了。”不给钮祜禄氏任何反应的机会，胤禵的唇已经落在她的唇上。
钮祜禄氏将手伸入他的袖口，又重重地推开他说道：“十四贝勒请自重！”
不知是风还是什么，钮祜禄氏忽然听到草丛间有微弱的悉索声。她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句：“胤禛绝非善类，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胤禵似乎也听到了草丛见传出的声音，于是说了声“你保重”就阔步离开了。
钮祜禄氏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正要回凝香阁时，有人从树丛后走出来说道：“景福晋请留步。”
钮祜禄氏身子一震，随后镇定地回过头问道：“宋格格有事吗？”
“不知景福晋是否介意我去思凰阁坐坐。”宋漫雪从容地走上前，仿佛之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思凰阁内，钮祜禄氏摒退了众人，清秋奉上茶水后也知趣地退下了，宋漫雪落座一侧，闲闲地拨弄杯盏。
“你在跟踪我？”钮祜禄氏面色不悦，开门见山地问道。
宋漫雪淡然一笑，说道：“景福晋很怕我知道吗？”
“怕？我有什么可怕的。”钮祜禄氏面带不屑。
“我都忘了，王府戒备森严，你还有胆子与十四爷私会，又岂会怕。”宋漫雪带着嘲讽的语气。
钮祜禄氏心一提，问道：“还有什么人看到？”
“你放心，除了我绝无第二人知道。”宋漫雪笃定地说道。
宋漫雪兀自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在这王府之中，景福晋你是最风光的，没想到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不一样，至少你不必在胤禛面前顾及对年羹尧的感情，而我却要时时刻刻来伪装自己。”钮祜禄氏稳了稳情绪说道。
宋漫雪怅然道：“那又怎么样，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有胤禛在一天，我们就注定不能在一起。”
“所以你恨他？”钮祜禄氏像是在问她，亦像是在说自己。
“我的确恨他，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恨他。”
钮祜禄氏有些戒备地问道：“你看出来了？”
宋漫雪嘴角勾起一弯弧度，说道：“我起先以为你对耿芸彤肚子里那位下手是为了固宠，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简单。”
钮祜禄氏有些惊诧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所有的事你都知道？”
宋漫雪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钮祜禄氏也不再问，自顾自说道：“为了胤禵，我想让他当上太子，只要胤禛没有子嗣，胤禵就多一份希望。”
宋漫雪微微有些惊讶，她居然大胆到将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不过宋漫雪表面上还是威胁着钮祜禄氏：“你对别人做什么我管不着，不过请景福晋记住了，你要是敢动婉儿一下我绝对饶不了你。”
“如果我想做，你阻止得了吗？”钮祜禄氏有些讥嘲地笑了笑道，“你放心，换做以前或许我会，但是自从有了弘历以后，我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自己的孩子有多重要，哪怕不是他的骨肉。”
“这样最好。”说及孩子，宋漫雪不由地想起了多年前失去的一双女儿，的确，她们虽然是胤禛的孩子，但是她同样将她们视如珍宝，只可惜她们都已经不在了。
钮祜禄氏拨弄着杯沿说道：“不过有一点你还是阻止不了，我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胤禛也休想。”
“你想过没有，或许婉儿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哼，那又怎样，即便是棋子也是对胤禛最有利的一颗。”
“所以你要嫁祸婉儿？”
钮祜禄氏诧异：“嫁祸？我不明白宋格格的意思。”
宋漫雪也是一脸的迷惑，问道：“难道你想说那些婴孩衣鞋上的麝香不是你放的吗？”
钮祜禄氏颇为惊讶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麝香不是年婉妍放下的？”
听了钮祜禄氏的话，宋漫雪背后爬上一层冷汗，难不成这王府里还潜藏着一个劲敌。
钮祜禄氏又说道：“确实不是我，你信吗？”此刻，她同样也有些畏惧那个躲在幕后的敌人。
“我信，不过我情愿是你做的。”
钮祜禄氏婆娑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忽然转了话题说道：“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追忆初见时的情景，宋漫雪的脸上印刻着道不尽的苦楚：“可惜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是啊，再也回不去了。什么’女中诸葛’，什么‘倾国倾城’，如果不是这些虚名，我们该会是一对神仙眷侣吧。即便只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妾，也好过现在这样。”钮祜禄氏的眼角落下一滴情泪。
宋漫雪亦是眼眸氤氲，感慨道：“我们都只能活在追忆里，难道这就是宿命吗？”
这是宋漫雪与钮祜禄景芙第一次如此推心置腹地互诉情肠，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凝香阁外搭起了戏台，沅旭、耿芸彤、婉妍与刘芍欢都坐在院子里看戏，中间还空置着两个座位。
“姐姐，你可回来了。”婉妍见宋漫雪终于回来了，兴奋地将她拉到身边坐下，说道，“姐姐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差点让冰凝去寻你了。”
宋漫雪含笑道：“出门时又将刚换上的衣裳勾破了，再回去换了身，所以耽搁了会儿。”
说话间，钮祜禄氏也进来了，两人对看了一眼，随即又不露痕迹地将目光移开。为了不着人猜疑，钮祜禄氏便让宋漫雪先过来了。
“弘历可睡下了？”耿芸彤关切地问钮祜禄氏。
“是啊，睡下了，真是拿他没办法。”钮祜禄氏浅笑着说道。
耿芸彤点点头随意地说道：“到底是周岁的孩子闹腾些，刚才弘昼也闹过了，哄了会儿便睡下了。”
钮祜禄氏一怔，问道：“耿姐姐也回去过了？”
“是啊。”耿芸彤闲闲地磕着瓜子看向戏台。
钮祜禄氏见她并没什么异常，暗自吁了口气，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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