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千品茫然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睑的便是那张与她极为相似的脸。她急忙坐起,吃惊地望着那个人。那个人是个男人,虽然有着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但却透着一股洒脱的气质。
就在她打量着那人的时候,俏儿手里端着一个碗,挑起门帘走了进来,见到她醒了,急急地走过来,将碗递到她的手里。
“厉小姐,你醒了?那天,真是太危险了。幸好隐殿下赶到,救了我们。”
隐殿下?她皱眉,朝着那个男人望去。俏儿称这个跟她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男人为隐殿下?
殿下?莫非又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
“隐殿下是太子。”俏儿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着。
太子?厉千品讶异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正望着她,似乎也在为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脸而沉默着。
“厉小姐,别发呆,你那天动了胎气,大夫说你要安胎,赶紧把药喝了,再好好地睡一觉。”俏儿似乎一点也没有发觉她和那个男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叽叽喳喳地说着。
听了俏儿的话,她不禁皱起眉头。她才刚醒,她却在说让她继续睡。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没有理会俏儿的话,她向那个男人道着谢。她只记得那天这个男人救下了俏儿掠到了她的身边,之后的事情,她就不太记得了。
“不必谢,叫我李隐就可以。”
李隐?隐殿下?隐……太子!
他就是那个李瞳以为自己是女子时爱上的哥哥。
一瞬间,厉千品差点打翻手上的汤碗。原来他长得跟自己这么地像。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突然间理解当初李瞳为什么缠着她了。他缠着她,原来是把她当成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隐太子不是已经死了吗?”话冲口而出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嗯,的确是死了。俏儿,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这位厉小姐说。”李隐温文一笑,似乎并没有因为厉千品的话而生气。等俏儿走了出去,他才继续说:“隐太子是谥号,所以隐太子的确是死了。当年,瞳儿找一个与我极为相似的人替我死了,所以隐太子虽然死了,我却活了下来。不过我原本并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别人替我做的一张拿不下来的人皮面俱。能够认出我来的人,也只有师父和瞳儿,以及瞳儿身边的丫环俏儿。这是秘密,你就当你遇到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就好。”
厉千品惊得说不出话来。李瞳明明是男人,可是居然是郡主;李隐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却居然还活着,帝王家到底有多少秘密?
“你的事情,我听俏儿说了一些,不过我想知道,你爱瞳儿吗?”厉千品不说话,李隐想了想,又接着问。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相遇,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巧合,他只知道龚清阳是照着这个人的脸做了他现在的样子。
厉千品笑了笑,反问。
“我爱不爱他,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她不是那种别人问什么都会老实回答的人,即使那个人救过她也一样。
一瞬间,李隐明白了,龚清阳并不是随便给他做的这张脸,他真的是在用心地替他找了一个完美的替身。如要厉千品不是女人的话,的确连气质都与他有几分相似。
他并不知道厉千品行走江湖一直是扮着男装,若是知道,他便能明白龚清阳的用心和可怕了。
“倘若你不爱他,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他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坚强的孩子。”强压下心底的那份惊叹,他继续说着。
厉千品沉默着。她不能承诺她不会伤害李瞳,因为她已经伤害他了。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李隐叹了一口气。
“瞳儿其实是一个很孤独的的孩子。
瞳儿的母亲在嫁到克亲王府之前就有了他,但他的娘却一直不说是谁的孩子。虽然克亲王爷让她生下了瞳儿,但她却也因此被秘密地处死。
瞳儿能活下来,是因为克亲王爷认为他小,不懂事,也就留了他一命。不过命虽然留下来了,但他在克亲王府里几乎没有什么地位。克亲王府里几乎没有人在乎过他,不但隐瞒他的性别,谎称他是女孩子,还不让别的小孩子跟他接触。那个时候,他只能偷偷溜出王府,跟小乞丐们玩。
后来瞳儿认识的小乞丐带她去了丐帮,丐帮的帮主见他可怜,教了他一些武功,他才开始不受王府里的小孩欺负,但他的日子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好过,克亲王府里的大人几乎不当他是个人,每日拳打脚踢,犹其是知道他会点功夫之后。
不是被使唤着去做一些一个人根本就不能完成的活,就是让他去一些危险的地方。
我记得那一年,他才五岁,就已经被逼着去修屋顶了。谁也没有想过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万一摔下来怎么办。那几年,他虽然每次见到我们的时候总是在恶作剧,可是我总是在没有人的地方看到他一个人抱着脚,坐在那里发呆。那眼神,空洞得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直到他十三岁那年认识了龚清阳并且从龚清阳那里学会了天玄绝功之后,他的状况才稍有改变。
再后来,天下大乱,他保护了整个克亲王府,克亲王府的人才发现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可怕的人,从此再也没有人改惹他了,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天真的孩子了。犹其是当他知道自己不但是个男人,而且还是父皇的私生子之后,就再也没有见他真正地笑过。
虽然他从来不说,可是我却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人。正因为脆弱,所以才总是将自己隐藏起来,总是用谎言和虚伪的笑容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对谁都不会付出真心,也不接受别人的真心。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在乎一个人。所以,我想瞳儿他真的很爱你。如果……如果你爱他的话,请别伤害他。我真不知道他如果继续受到伤害的话,会变成什么样。”
厉千品怔怔地望着李隐。虽然李瞳的遭遇早就在龚清阳那里听到了一些,但却远不及现在来得震憾。如果说厉千品说的那些足以将一个人逼疯,那么现在李隐告诉她的这些就足以将一个人逼死了。
李瞳一向非最好的妓院不住,非最好的饭菜不吃,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过去会是这个样子。
即使这样,他也还是保护了她。
他明明就对她很好。
可是她却伤害了他,将他逼入绝境当中。
她到底是多坏的一个女人啊!
李隐话说完,厉千品又不接口,气氛再度变得沉闷。
看着厉千品沉默,李隐起身。
“这里是城外的一间破庙,平时没有什么人来,你们就先在这里避一避。记住,千万不要进城,我想陌染应该已经派了很多的死士在找你们。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就不在此久留了。”
走出破庙外,他又朝破庙看了一眼。
他觉得厉千品是爱李瞳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两个人才不能好好地在一起。
该说的,他都说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也无能为力了。但愿……但愿厉千品能治好李瞳的伤,让他对瞳儿的愧疚少一点。
***
皇宫大内,偏远的院子里,几排房子相互并挨着,组成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四合院的东北角有一张石桌,李瞳就倚在石桌前,静静地看着那些秀女在院子里嘻戏着,一双重瞳的眸子早已重叠,思想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突然,一个踺子朝着他飞来,在他脚边落下,顿时,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每一个秀女都看着那只踺子,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拣。
不是她们不想拣,而是她们不敢。
昨天,才刚刚有一位嘲笑过李瞳的秀女失踪了,这让她们每个人都胆颤心惊,不敢接近李瞳半步。
李瞳抬眼看了那踺子一眼,转身,朝着院门走过去。
因为他并非有意要入宫,所以他的穿着并不讲究,头发也只在脖子下面简简单单地系了一根白绳。这样的装扮,似乎在秀女之中引起了一些非议和排斥。
他本不在意那些秀女的目光,他入宫本来就不是为了跟她们争宠,但似乎那些秀女并不那么想,昨天甚至有人对他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若是以往,依他的性子,的确是不会轻易让那女子好过,可是现在他却没有那样的心思,只望了那女子一眼便离开了。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今日一早,传来了那个秀女跳井自杀的消息。甚至还有流言说那女子是因为怀了身孕,怕被皇宫里的人知晓,所以自己先死了。
虽然流言与他无关,但种种巧合也让他在秀女当中原本就微妙的地位变得更加微妙。
其实他是知道的,那个秀女的确是因他而死,因为杀了那个秀女的人,是陌染。
“瞳郡主,你这是要去哪?”李瞳刚走出秀女居住的院子,一个宫女突然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本郡主只是随便走走。”
“需要奴婢带路吗?”
“不必了。”他笑了笑,越过那个宫女。皇宫虽然大,但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逛遍了的园子。
走出没多远,回头,就见刚才那个宫女远远地跟在身后,在宫女的身后,陌染也跟着。
李瞳忽然诡异地一笑,走到那个宫女的面前,伸手搂着那个宫女的肩。
“如果你要带路的话,就带我去找这支发钗的主人。”反正他身后都会有人跟着,那他干脆就干脆一点。
“这支发钗……”宫女欲言又止,时不时拿眼瞟向李瞳。只看了那宫女的反应一眼,李瞳的双眼立刻眯起。这个宫女,似乎知道些什么。
嘴角笑意更深,他随手从腰里摸出一绽银子,递到宫女的手中。
“姐姐若是不嫌弃,就拿去买点儿零嘴儿吃吧。”
宫女受宠若惊地接过银子,又四下里看了看,似乎觉得附近没有人,才附在李瞳的耳边,说:“这钗子是贤贵妃的。”陌染的踪迹,像这样的小宫女,自然看不见。
听了宫女的回答,李瞳沉下了眉,但很快,他又笑了,绕过宫女,走到陌染面前。
“陌公公。本郡主现在要去御花园赏花,你去给本郡主拿些糕点过来。记得,一定要有桂香茶楼的桂花糕。”
陌染愣了一下。桂香茶楼在长安很有名,做的桂花糕也别有风味,但是他不以为皇宫里的御厨做的桂花糕比桂香茶楼的差。
李瞳这分明是故意支开他。
他下意识里望向皇上安插在李瞳身边的那个宫女。他若是离开了,单凭这个小宫女,能够看得住李瞳吗?
“瞳郡主,难道皇宫里的御厨做的桂花糕不成吗?”
“本郡主吃惯了桂香茶楼的桂花糕。你去,还是不去?”李瞳望着陌染,语气不太好。陌染若是不走,他就什么手段都耍不出来了,所以陌染非走不可。“你若是不去,那本郡主就去跳荷花池,然后告诉皇帝哥哥说是你推本郡主下去的。”
陌染眯起眼睛,眼底有几分森冷闪过。
“皇上不会信。”
“本郡主当然知道皇上不会信,可是……你昨夜才杀过那个女人,应该明白一些事情吧?”李瞳走了两步,转了一个圈,又回头望着陌染,笑得格外妖魅。
陌染脸色就得异常的阴沉,看着李瞳半晌,他转身。
不错,他的确是明白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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