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王朝八十二年秋，胤文帝废太子。
这是后世对此间的记载，然而记入史书的只有这寥寥几笔，事情的始末也只能遗失在街头巷陌的说书先生嘴里，或是那些稗官野史也做了零星的记载，只是再没有人能恢复历史的原貌。
却只有楚烟络知道为什么。
姬夜用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得以醒来，等窗外的秋日射入双目，他身上所有的不适尽皆褪去，而与此同时，皇帝的案头不知被谁送去了一瓶君心醉。
“七殿下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南宫浅痕坐在东宫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磕着瓜子，“只是太子……大殿下马上要搬出去了。”
“灼华公主殁了。”
南宫朔猛然抛出句不相干的话，眼中有些悲伤。
正在倒茶的手顿了顿，楚烟络抬头看南宫朔，只一秒便将目光收回。
“烟络，你手指还肿着，这种事让下人来就行了。”姬夜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拖住茶壶的下方，略为霸道地将茶壶夺去，不满地重新放在桌上，“其实太子什么的我也不在乎，本来就不想做太子的，读的书比别人都多，还说什么都不管用，差点……”
歉意地看向楚烟络，目光中还是有些心疼，至少皇帝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将楚烟络从大理寺放出，她没事便好，只是……心疼之后又是哀伤。
“沐桃好可怜。”
说着眼眶又红了红，姬夜不甘心地扁了扁嘴。
前几日姬沐桃盛装出嫁，送嫁的车队远远列了一条长街，据送回灵车的西域使者回忆，一路上姬沐桃没有说一句话，才出了中原，风沙掀起了马车的车帘，姬沐桃向外望去，却没有带上她明媚的笑靥。
前方便是沙漠中的绿洲，姬沐桃下车，趁众人不备纵身跃入湖中。
然而虽然护驾的侍从在第一时间看见她投湖，却半个时辰也没有找到活着的姬沐桃，一直到了夜晚，少女的尸体浮上水面，红色的嫁衣在湖面上绽开，宛若一朵落入湖中的鲜艳的花朵，但再怎么鲜艳，也永远在水中枯萎了。
没有人知道她自尽的原因，少女满心的悲凉被她永远淹没在沙漠的绿洲中。
“不过父皇也真是的，已经灭了青国，西域也说退兵，为什么还要把沐桃送出去？”
“君无戏言。”
南宫朔微微摇头，其实原因还是能隐隐感觉到。
“多事之秋，我觉得我们该去除除晦气。”南宫浅痕在椅子上撑了撑身子，才勉强直起歪斜的身子，却又很快倚在了倚背上，“楚烟络的事就不用说了，反正现在与我无关，太子被废，公主横死，若素……”
话戛然而止，他发出一个低笑，很快剥了一瓣橘子塞入自己嘴中。
“哎呀，这橘子好酸，眼泪都出来了。”
有的事有苦难言。
青国。
红色的残液从杯壁上挂下，杯子的主人一身玄衣，微眯凤眼盯着手中的美酒，嘴角勾出勾魂摄魄的弧度。总是有奢靡的味道，即便身前满目狼藉。
金碧辉煌的宫殿只剩下了一个躯壳，桌椅凌乱，轻纱幔帐撒了一地，只有他面前的几案与坐下的长凳是完好的，除此之外还有他身边站着的几个人。
“明日能收拾好么，梁成卿？”
目光滑至身边的红衣女子，她酥胸半露，宽广的双袖下露出一双玉手，俨然便是昔日天香坊老鸨，然而此时神色却是肃敛，全然没有从前的风尘之气。
“王宫已经面目全非，只怕……”
头微微低下，声音依然妖娆，只是少了昔日面对恩客时的妖媚。
“只怕？”
“……难以完成。”
水晶杯被轻轻放于桌案，年轻的男人用手指骨轻轻敲打着桌面：“我连夜逃回青国，帝都那儿的人必然早有察觉，若是再慢上一时半会，等那老不死的皇帝醒悟过来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的铁骑岂不是便踏到了青国城下？到那时未免也太被动了。”
梁成卿轻轻叹了口气：“属下这便收拾。”
红色的葡萄酒挂在年轻男人的嘴角，他看着阶下众人的退去，凤眼往上微挑：“雪嫣，你躲在后面做什么？”
一声短促的惊呼，一身白衣从帘幕后扭捏地走出，还未站定便被揽住纤腰，在她发出第二声惊呼之前被带到了男人宽敞的怀里，手不老实地摩挲着少女的后背，男人的双眼已然开始迷蒙：“你便这么想我，即使在我与别人说话时也要在后面偷看？”
“我……不是……”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少女涨红了双颊，在男人的爱抚下身子竟这么快被剥夺了力气。
“延……延风……”声音已带有微微的喘息，雪嫣一手搭上男人的胳膊，想要阻止他的行动，然而发现，就连手指竟也酸软无力，“延风……这里是……”
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步延风猛然衔上了雪嫣的粉唇，一口葡萄酒从他嘴里灌入少女的喉中，红色的汁液从雪嫣嘴角渗出。
舌头轻而易举地挑开了少女的贝齿，挑逗着丁香小舌，温热的大手亦轻轻滑入雪白的衣衫中，触碰到了她细腻的肌肤，手指在她的背脊上轻轻一划。
雪嫣浑身肌肤一紧，双颊上的潮红更加鲜艳欲滴。
说不出话来了，雪嫣只发出“唔”的一声，眼睫便颤抖着闭上，任由步延风在唇齿间肆意地掠夺，然而在步延风手下的身躯却比眼睫战栗地更为剧烈。
“嫣儿，你喜欢么？”
却是出其不意地离开了雪嫣的粉唇，晶莹的唾液留在步延风的唇上，融在黑眸里的笑容却越发邪魅了，然而手还在游走，顺着胸膛缓缓下滑。
雪嫣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死死咬着下唇才咽下了即将发出的令她觉得羞耻的声音。
“这里是……宫殿……”
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咬出这五个字来，她却已感到浑身瘫软了。
“宫殿又如何？没有人会进来的。”
殿门大敞，步延风却一个欺身将雪嫣压在了身下，双唇继续触碰上了那处柔软，雪白的腰带被缓缓解开，白色罗裙的下方是一抹红色的肚兜，将平时遮掩住的肌肤衬得更加晶莹剔透了。
雪嫣死死咬住了嘴唇，将头撇向一边，闭上了双眼。
“谁许你闭眼的？”
声音却是温柔，步延风捏起少女的下颔，一双凤眼眯得更加勾魂。
体内有股热流涌动，少女的身躯颤栗得更加厉害。
“少主……”
梁成卿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脚步却在殿前五步戛然而止，她看着宫中乍现的旖旎春光，尴尬地退后两步，想要立刻转身离去，却被步延风喊住了。
男人恍若无事地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衫，随手将刚剥下的白衣掩上雪嫣的身躯。
“什么事？”重新端坐于案前，就如什么也没发生。
“是……”目光瞟到满脸通红的雪嫣，梁成卿轻咳一声，还是掩不住尴尬，“听细作说姬沐桃在出嫁途中投湖自尽，先前被关入大理寺的楚烟络被放了出来，胤朝太子被废。”
“这么多精彩的事，我没有亲眼目睹，真是……太可惜了。”步延风低声笑着，“没想到呵，楚烟络那女人竟还能在宫里存活，真是奇迹。”
“不要伤害楚姐姐！”
雪嫣嚯地站起，不顾半是裸露的背脊，只是将白衣遮在胸前，鼻尖沁出点点细汗：“如果不是她，我在天香坊的时候早就……早就……”
泪珠在眼眶里打滚，娇艳欲滴。
“那么我把她带来这里陪你可好？”
泪水顿时收在了眼眶，雪嫣抬头，望向步延风的眼里尽是疑惑。
“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如果她助我逃出帝都，我便帮她带走楚烟络。”手晃着空了的酒杯，唇线的弧度在蔓延，“总不能言而无信——虽然言而无信了，她也不能把我怎样。”
“那么……西域哪里……”梁成卿有些犹疑，“单于似乎没有了发兵的打算。”
“哦？”双眉微扬，步延风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为了女人而发兵，还真有他们的风范，不知……姬沐桃为何而投河自尽呢？”
梁成卿沉默片刻，微得一顿，便又抬起了头颅：“属下明白。”
“大哥。”
长枪搁于一旁，南宫朔步入谪仙院，望着满眼茫然的南宫浅痕：“你知道楚烟络的真相？”
“你还是话少些比较可爱。”
顺口接上了话头，南宫浅痕顿时觉得背后有些许不对，缓缓调头，恰触上南宫朔杀意盎然的目光，南宫浅痕随即强笑：“我的意思是，你还是话少的时候比较帅。”
“其实你什么都知道。”
“今年的橘子为什么这么酸？”
“你为什么还要……”
“哎呀，今天还要给爹背《往世书》。”
伸手拿起书架上的古卷，一步往外错去，然而银枪却在瞬间舞起，一秒不差地拦在门口，将谪仙院的大门栏得没有一点缝隙，南宫浅痕堪堪刹住了脚步，满脸无奈。
“我要一个完整的解释。”
目光冰冷，横着的长枪竖起，森寒的枪头对着南宫浅痕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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