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上可还辛苦?”
鸳儿忙敛了笑,应道:“倒还好,嬷嬷年岁大了,想是辛苦些?”
容嬷嬷摇了摇头:“这算得什么,年轻时也是骑马弄剑的,路上还可做做刺绣解解闷。”
听着她这般说,鸳儿倒是一阵脸红,她这一路上刚出来时先是发呆了半个来月,后又跟着王爷不是玩那匣子里的东西,便是看书聊天……好生自在。
“这两个月你倒是没长身量?”容嬷嬷没理会她这儿想些什么,反倒是拿出了尺来在她身上笔画着,左右量了又量,这才点头坐下。见鸳儿一脸纳闷瞧着自己,容嬷嬷淡淡抿了口茶,道:“回头到了府上,自该忙着做衣衫了。早先在王府时还没来得急做这便出来了。”
次日早上起来,王爷便带着鸳儿在这布汗县里面儿转着,从未在街上转过的鸳儿,见着什么都是新鲜,虽直忍着,可到底又买了些个小玩意儿,让跟着二人的护卫抱着,一路回了旅店之中。
又歇息了一日后,王爷随人出了屋了,过了会子方回,进来的除了王爷自己,还有小喜子并容嬷嬷二人。
鸳儿不解,忙起身迎着。
王爷坐下方道:“今儿个派出的人在前面儿路上打听回来,道上不太平,近几日间时有歹人趁乱行凶。”
小喜子忙应声道:“是了,前儿个听说刘大人处也遇着了,所幸护卫得力,方才护得周全。”
鸳儿只垂头听着,不敢接声儿。
“咱们虽不大惧他,可到底得想个辙来避避,毕竟这一车老小家眷,总非是在军中。”王爷沉吟着,似在琢磨对策。
容嬷嬷忽接口道:“辙倒是有,虽麻烦了些,到底还有些用处。”
“哦?”王爷挑了挑眉,瞧着她。
容嬷嬷只道:“法子简单,不过花些银钱,不过却要委屈爷跟姑娘……。”
一大清早,众人驾车离了布汗县,向着东面一路赶去,走出一两里路去,方到了一处凉亭。
鸳儿坐在车上,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抬眼看着容嬷嬷:“嬷嬷……真要如此?”
容嬷嬷那脸上哪里看得出笑与不笑?只慢声说着:“不过这两日罢了。”
“可……若是被人发现了,要怎生是好?”
“好生呆着便是,若真有事,自有他们爷们儿在前头顶着。”
鸳儿咽下一肚子苦水,低头瞧了瞧身上那大红衣衫……这,不是那喜服又是什么?这嬷嬷究竟是打何处找来的喜服??
正纳闷着,忽听容嬷嬷道:“盖上,不许摘了,进了轿子好生坐着。”
两个媳妇抿着嘴扶着鸳儿下了马车,凉亭边儿上早停好了挂着红绸的八抬大轿,见新娘子下了马车,一伙子人吹吹打打起来,又压了轿子让鸳儿上去。
两个媳妇又低声嘱咐着:“姑娘,这一路上可千万莫要摘下那盖头!”便一个回了容嬷嬷车上,一个随在轿旁走着。
王爷仍挂着那两撇小胡子,早就一身吉服的骑在挂着大红花的紫夜背上,见那丫头上了轿子,脸上挂起三分笑来,细瞧瞧,还能看出几分蔫坏之意……
那轿子一摇三晃,坐在里头,没多会儿便觉得有些头晕眼花的。今儿早上起来后,容嬷嬷并那两个媳妇便压着自己,不许多吃多喝,只说路上恐要多走上一会儿,怕不方便。
可这会子上了轿子哪里便饿了?上辈子连车、船、飞机都没晕过的鸳儿,这会子竟觉着自己晕起了这轿子。
外头锣鼓喧天,一响便是一大路,那些吹着唢呐敲着铜锣的竟似一点不累一般,一个个底气十足的。
这一晃荡起来,鸳儿再觉不出时候长短,连外头现在是何天色都因着头顶的那大红也瞧不清楚。
走了约么三个多时辰,轿子外头越发热闹了起来,可有那吹唢呐的动静几被遮了起来,若非现下眼不视物,耳朵反聪慧了不少的话,放到平素又哪里分辨得出?
心中正自纳闷,忽听着前面儿竟响起了炮仗声,一个没留神,便吓了一大跳,还当是何处打仗呢。
应着那喧嚣之声,轿子终是停稳,鸳儿心中正纳闷着,不是说装成娶亲队伍混过去么?怎的这就停了?
正愣着,只觉着前面儿一亮竟似那轿帘被挑开了,一阵迷糊间,自己被人扶出,眼不视物,只好随着那人走着,脚下不知摆着什么,只得跨了过去,随着身边那人似是进了一扇大门儿般。
瞧那人袖子,应是适才扶自己进轿的那媳妇。
穿过了的似是个院子的所在,又进了一间屋子,只听着四周熙熙攘攘,好似有不少人在瞧着一般,心中更是不解,只不敢偷眼去瞧去看,又听着前面有人高声呵着那拜天地的号。
鸳儿头虽蒙着,可这会儿也觉出不大对来,不是装新娘么?怎的竟要真拜起来了?莫非那些拦路歹人还要瞧着新人拜了天地才罢?
还未回过神来,只觉着身边扶着自己那媳妇低声道:“姑娘,先跪下。”
又听着身边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别怕”,暗自咬了咬牙,便随着身边那媳妇的搀扶拜了下去。
真也罢,假也罢,若是他……我愿意!
听着那前头那人喝呵着吉祥话,又由那媳妇搀扶着进了后边儿,那路竟还长得很,走了好一会子,这才到了内室,由人扶着端坐到床上。
床上四下散落着各色带着吉祥早生贵子之间的干果等物。
正坐着,只觉着有人近上前来,不多会儿,眼前便是一亮。
抬起头,正瞧见王爷那双眸子,溢着笑,正向自己看来。稍一对上,脸上忍不住一红,又垂了眼睛不敢再看。
一边有人接了那盖头,又有人端上合卺酒。
王爷自取了一盏,便听身边有人便声道:“姑娘,取酒。”
鸳儿方抬手忙取了,匆匆喝过,方把那杯子交还回去。
见她神色尽是慌张,王爷轻笑了下,凑过来两分,低声道:“且先歇歇,爷略应酬下,一会儿便回。”
说罢,人方去了。
这会子,鸳儿方抬头在屋内略一打量,又瞧见屋里头的人,除了容嬷嬷并同来的那两个媳妇外,且还有两个妇人并不认识,再看,还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立在边儿上,正一脸好奇的偷偷打量着自己。
见鸳儿抬眼四下看着,容嬷嬷方道了声:“先都下去吧。”众人应了声儿,这才退了出去,一时间屋里头只剩下自己同那容嬷嬷。
拿眼看着容嬷嬷,鸳儿忍着心头不解,不知现下当问不当问。
见她瞧着自己,容嬷嬷转身打从桌上取了些点心过来,端到床边儿:“先用些吧,这一日没好生吃着,还得等会子呢。”
鸳儿张了张口,到底没忍住:“嬷嬷……这是……哪里?”
容嬷嬷只递着她那点心,见她取了一小块儿方出声道:“此处是秋河乡,名儿听着虽小些,地方却是不小,足有百十户人家,后依着山,侧傍着水,距那布汗县城也不远。后有山珍,旁有河鲜,良田倒也不少,是个殷实之所。”
鸳儿不解间眨了眨眼睛,抬手指了指脚下:“那咱们是在……何处?”莫说前几日那布汗县她未曾听过,现下这秋河乡更是闻所未闻。
容嬷嬷抬眼瞧了她一会子,嘴角忽向上扯了扯:“孙府。”
“孙府?”这家主人是谁?为何会跑到他家演那拜堂戏码……她可从未听过王府中还有人识得姓孙的……等等,孙?!
“这孙府主人乃是个员外,家有良田千倾,又包着后头那山,家里那园子也是此乡之首,连那县城家富人也没他家富足呢。”
莫非又想两叉了?只听着这容嬷嬷竟直夸起这府上富足来,心头纳闷:“那这跟王……跟爷又有何关系?”
见她还能谨慎着,容嬷嬷瞧了她两眼,方道:“待爷一会儿回来了姑娘再问吧。”说着便不再多言,等鸳儿用罢了点心喝过茶方招呼那两个小丫头进来,指着其中一个道,“这是莲儿,这个是荷儿。”说着,又对二人道,“伺候夫人洗漱沐浴吧。”
两个丫头乖巧应了声,福了福,上前两步,跪到地上后道:“见过夫人。”
鸳儿哪里被人拜过?自打进了那王府后她连那王爷都没跪过几回……忙转头愣着瞧向容嬷嬷。
容嬷嬷冲她点了下头,又拿了两个荷包放到她手上。
无妨,只得说了声:“都起来吧。”见那两个丫头起来了,这才抬手拿着那两个荷包。
容嬷嬷见状又忙上前,再接了回去,把那两个荷包放到二人手里:“这是夫人赏的,收着吧。”
一拿上那荷包,里头沉甸甸的,两个小丫头一脸欣喜的应着,又福了福,这才伺候鸳儿去后头水房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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