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后,洛敏只被人扇过两巴掌,一个是玄烨,一个是柳灼。她知道她把柳灼逼急了,可她就是要把她逼急,因为她不想在这里耗得太久。
王煦看到这一幕亦是惊愣得忘了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回过神,扭头盯向柳灼:“柳灼姑娘,你……。”王煦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简直难以置信,甚至有些失望。
柳灼欲哭无泪,她确实下手重了,可那也是这女人欺人太甚!
“圆圆姑娘,你没事吧?”王煦有些懊恼,回过头来安慰洛敏。
洛敏摇了摇头,不怒反笑:“王公子,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
“可你……。”
“今日之事是我莽撞了,我自会解决。”
王煦欲言又止,终是“唉”了一声,告退离去,走到门口,洛敏又喊住了他:“王公子才华横溢,终会遇到赏识自己的伯乐,而伯乐若为寻找贤士,定会不远千里而来,与其独自忧愤,不如毛遂自荐,圆圆愿公子早日达成心愿!”
王煦回头深深望着洛敏,洛敏却以鼓励的眼神看着他,随后点头让他离去。
王煦自南岸回到北岸,失魂落魄走在贡院街,璀璨灯火摇曳中,一团红色光影自前方慢慢靠近,眼看就要撞上去,只听有人阴阳怪气厉声一吼:“大胆!……。”
王煦猛然回神,抬头只见锦衣华服三人,站在中间那位,在满目耀眼的灯火下,竟是器宇不凡,过得片刻,方想起刚才似有冲撞之意,忙拱手致歉:“方才多有得罪,请阁下恕罪!”
玄烨见他举止儒雅,倒也没有怪罪之意,只点了点头,便要离去继续寻人,王煦也是不以为意,抬头就要走,两人擦身而过之际,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传到玄烨鼻尖,他心头一凛,倏地站住脚步,喊道:“慢着!”
王煦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转身,玄烨已快步走到他跟前,急急以汉语问道:“你方才见过什么人?”
王煦一阵莫名,没有立刻回话,梁九功指着他道:“万……咱家老爷问你话呢!”
梁九功一口北音令王煦不禁好奇问道:“你们是从京城来的?”
玄烨点头,语气较方才缓和了一些:“敢问这位兄弟,方才可见过什么人?”
王煦冷笑一声,道:“以老爷这样的身份,想必在下即便说了也不会只身前去的吧。”王煦看得出,这人不是皇亲贵族,也一定是个当官的,而且官位还不小,他虽也想踏入仕途,为天下百姓造福,可经历这么多,他深知官场黑暗,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玄烨没想到一个读书人竟也能如此狂放不羁,而依他之言,大致能猜测他方才从何而来。
玄烨心中一震,眉头紧皱,事到如今,就算要灭帝王尊严,他也不能毁敏敏清誉!
“你们给我去南岸一间一间搜,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玄烨又下令吩咐纳兰以及梁九功。
一听要搜人,王煦忽感不妙,莫非是南岸有人犯了事,官府要抓人?他们会不会伤害圆圆姑娘?
王煦一阵焦急,忙问:“请问……这南岸可有人犯事?”
玄烨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似要将他看透,王煦背脊一凉,玄烨沉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方才可有见到什么人?”
“老爷,奴才瞧此人甚为古怪,您问话他又好似刻意隐瞒,是否带回去慢慢审问?”梁九功在玄烨身边小声道。
玄烨轻轻推开他,慢慢走到王煦跟前,王煦身上的一股正气此刻全被玄烨身上的王者霸气所覆盖,王煦握紧双拳,梁九功斜眼看到了他手中的布帛,冲上前去:“你手上拿的什么!”
双双回神,玄烨低头看去,不知怎么,王煦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可梁九功已抢先从他手上夺了过来,呈给玄烨过目。
玄烨拿过来一看,竟是一首用血写的诗!粗略一看,以为只是这男子风流成性,与南岸歌妓私定终身,可在看到那行小字中“心”后面多了一点,玄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字迹……这落款……这诗……
玄烨猛然抬头,逼问王煦:“这诗……是谁写给你的!”
王煦忿然,眼中又浮上一层凄苦,甩头道:“这诗不是写给我的。”既然她没有这个心,又何必帮人多做成人之美之事。
“不是写给你的?”忽地,玄烨心头紧绷的弦松了下来,眸色也缓和许多,又将那诗细细查看了一番,口中念念有词:“俄顷人去我独伤……俄顷……人去……去人……我独……留在孤舟心彷徨……留在……孤舟……。”
瞬间,玄烨眼睛亮得惊人,紧紧追问王煦:“写这诗的人是不是叫你去找什么人?”
王煦一惊:“你如何得知?”
“她怎么说?”
王煦垂下头,撇开脸:“她没说什么,只让我不要守株待兔,而去毛遂自荐……。”
“你方才从哪艘船上下来的?”玄烨没等他说完,又问。
“你怎知我是从船上下来的?”王煦惊讶。
玄烨道:“唉,也罢!枉你是读书人……。”居然看不出这诗暗藏玄机,不过也不奇怪,他不急着找人,也不明白那是她特有的落款。玄烨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那船上藏着什么人!”
王煦浑身一颤,下意识看向夫子庙前的灯船,玄烨心中了然,不再理会王煦,即刻吩咐纳兰道:“容若,委屈你一下,到那船上,把她带回来,记住,切莫打草惊蛇,让她受丝毫损伤!”
他的意思是让纳兰乔装成嫖客,纳兰虽有迟疑,但也不敢违抗圣旨。
见纳兰身姿矫健渡河过去,王煦这才警醒,试探性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要去那船上做什么?”
玄烨冷笑一声,“难道你不知你所上之船是一艘贼船?”
王煦显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正惊愣间,只听远远传来“扑通”一声,两人双双抬头望去,只见纳兰站在船头,看着河水,而他身边站着的女子,岂不是一身汉装的洛敏!
玄烨心头大喜,果然……那首诗是她所为!一天一夜的搜寻,竟没有发现她就在那艘船上!那昨夜落水之人是否与她有关?
玄烨暗恨,握紧拳头,纳兰已将洛敏送到北岸,一见到一天不见的玄烨,洛敏克制不住激动,一头扑到他怀中,嘤嘤啜泣:“玄烨……玄烨……你在,你果然还在,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刚才在船上,留下洛敏和柳灼两人对峙,柳灼告诉她皇帝銮驾已经出城,要她别再白费心机,她已经遭帝王抛弃!可她知道,玄烨不是那样的人,那样做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果然,就在这时,纳兰出现了,救了她,可柳灼太过狡猾,水遁逃跑了。
玄烨亦是紧紧抱住了洛敏,好似要用光身上所有的力气,满脸痛色道:“是我不好,是我疏忽大意,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却要你在此犯险,我不会放过那帮贼人的!”
玄烨的脸色阴沉可怕,洛敏慌神,忙抬起头来:“不要弄得人心惶惶,咱们先回京师,再慢慢斟酌。”
玄烨看着她的眼睛,逐渐冷静下来,是呀,再大的事也不能惊动老百姓。他点了点头,牵了她的手就要走。
一回身,却见王煦满脸错愕地站在夫子庙前,好像看不明白眼下的一切。尤其是将视线落到洛敏身上时,更加觉得她深不可测,他张了张嘴,往前一步,却叫纳兰伸手拦住,王煦又是一愣,看着洛敏,道:“圆圆姑娘……你……。”
洛敏心下一惊,手上同时一紧,她朝玄烨看去,而他正看着前方,好似波澜不惊地说道:“走吧,咱们出来太久了,老祖宗想咱们了。”
说着,玄烨拉着洛敏掉头就走,脚步略显急促,洛敏知道,他心里闹了不愉快,原本想说的话也没办法说,只能闷头跟着他走。
可是,身后一声声“圆圆姑娘”一直不间断,洛敏听来心酸,世上痴人,又何止她和玄烨,比比皆是,可惜,不是每一对都能成就一段良缘,有时候相逢,也是孽缘的开始。
人已走远,可王煦似乎还不想放弃,无奈纳兰还押着他,道:“她不是什么圆圆姑娘,是我家老爷的夫人,无论之前你遇到什么,从这一刻起,你必须全部忘掉,如若不然,便是死罪一条!”
听纳兰厉声警告,王煦如遭晴天霹雳,夫人……原来她已经成了亲……那为何她会在柳灼姑娘的船上?又为何声称她是她的同乡姐妹?
王煦被弄糊涂了,纳兰又道:“记住,你所认识的‘圆圆姑娘’她是遭贼人掳上的船,为的是谋取我家老爷的家财,这两日所发生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是过眼云烟,切莫对外宣扬!若你今后安守本分,他日自然平步青云!”说着,纳兰掏出腰牌,那正是皇帝御赐的大内侍卫腰牌。
纳兰一亮身份,王煦顿时五内俱焚,眼前的人既是大内侍卫,那他口中的“老爷”岂不是……王煦瞪大了双眼,双腿也已微微发软,后面的事他已不敢再想,他自嘲笑了两声,然后越笑越张狂,难怪她会对他说那样一番鼓励人心的话,原来是想他去御前通风报信,皇帝是怎么样的人,要想见到并非易事,可若是见到了,必然要事先搜身……好缜密的心思,好费神的心机,好千钧一发的计策!
她怎么就没有想过,若他没有去织造府告御状,揭露那些贪官,那又会是怎样的后果!
笑到后来,只听得到凄厉和可笑。
原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王煦挥开纳兰,转身离开,边走边说:“原来……不过浮华尘世一场梦……权贵名利……不过是过眼云烟……也罢,也罢,何不从此闲云野鹤,落得清闲!”
王煦越走越远,纳兰也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离开,宦海浮沉,权贵名利,不过都是浮华尘世一场梦,何必太过执着……
玄烨带着洛敏回到曹府,曹寅已带着家人跪在府中听候发落。玄烨心中有气,这次没有宽恕曹寅,但又念及他抓获了那日放鸽子的侍卫,便从轻发落。继续留在江宁守孝,期间江宁织造一职暂由两江总督王新命接管,曹寅听命于王新命,此外未经传召,不得回京!
而关于掳走贵妃的内幕,始终没能从被抓获之人的口中问出半点口供,来不及押回京师交由刑部审问,已于当夜咬舌自尽。
未免打草惊蛇,这两天在江宁发生的事玄烨命人绝口不准提,对于曹寅一家的发落只对外宣称是衣食住行上的疏忽。暗地里,他又命曹寅以戴罪之身将功补过,抓获盗走皇帝玉佩的贼人!
玄烨处心积虑布置一切,终是瞒天过海,逃过了“抗清人士”的刺杀,事情仿佛就这样过去了,谁都不再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准备启銮回京。
表面上玄烨不动声色,内心却是翻江倒海,洛敏与他坐在同一辆銮车内,当然能够感受气氛的压抑。
“玄烨,我……。”刚要抚平他的顾虑,正在看书的他立即扔下书册,伸手一把拉住她,另一手扣住她的后脑,随后,铺天盖地的吻向她袭来。
她知道他在生气,她没有反抗,闭上双眼,配合他一起度过了一场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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