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陈王一行在国人的殷殷期盼中平安到达易州。易州百姓倾城而出,夹道围观。陈梓坤为安国人之心,特意从宫车下来,骑马缓缓而行。众人见陈王安然无恙,一时欢呼雷动,连呼万岁。
不久之后,人们便得知了陈王此次遇刺的真相:原来,华蔚廷是吴王派来的细作,他与刺客理应外合谋刺陈王。在此之前,他的堂弟华蔚蓝大义灭亲向陈王举发了他,但华蔚廷却说堂弟是妒忌陈王听罢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放在心上。当华蔚廷和吴国刺客对陈王发动攻击之时,又是华蔚蓝挺身而出,以身挡剑,救了陈王一命,华蔚蓝身负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这件事情被人们口耳相传,陈人有人斥骂华蔚廷无耻无义,有人赞颂华蔚蓝大义灭亲,舍己救人。还有人悄悄传言说,此次华蔚蓝若是能醒过来,便极有可能被陈王纳入后宫。
萧舜钦自然顾不上理会这些传言,他先是慌乱,稍稍缓过心神,接着便是漫长的焦灼担忧。陈王回宫三日后,才准许外臣觐见。轮到萧舜钦时,他一入宫便用质问的语气冲陈梓坤:“大王是不是早已预知这次行刺?为何还要以身涉险?”此时的他又恢复了初来陈国时那种冷面无情的风采。
陈梓坤睁着一双深邃幽黑的眸子专注地看着萧舜钦,冲他倦倦一笑,感慨万端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呢?”
“我过两日便走。”萧舜钦言不由衷的答了一句。
陈梓坤扬了扬受伤的左臂:“是吗?你过来。”
萧舜钦不由得一阵心疼,他上前几步,伸手扶住她,低声嘱咐道:“不要乱动。”
陈梓坤低低一笑,身体一倾顺势靠在他怀中,伸出右手把玩着他的衣领,轻声问道:“还在生气?”
萧舜钦一听此话,本来变得柔和的语气中又不自觉的加入了一丝冷硬:“不,微臣从不曾生气。”
他的话一出口,嘴唇便被狠狠封堵住,接着,他闻到唇间一阵咸腥,陈梓坤伸出灵舌意犹未尽的舔净了他唇上的血珠,戏谑笑道:“我想看看你的嘴有多硬,结果一点也不禁咬。”
“你——”萧舜钦面色红涨,窘得手足无措。
他胸中气血上涌,他不知哪来的勇气,蓦地伸出两手捧着她的脸,没有章法的乱吻一气。
“呵呵,真是奇观,仁义之师宋襄公开始主动攻击伤军。”寂静的房中充斥着陈梓坤那出黄莺出谷一般动听的笑声。萧舜钦先是一阵慌乱无措接着便是恼羞成怒,待渐渐稳住阵脚,他乘着一股锐气再接再厉,他一手搂起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头,像是春风拂面一样轻而柔的吻着她的面孔,从她的额头到眉毛到眼睛,再到高而挺的鼻梁,在她那紧致细腻的脸颊上一阵流连之后,最后停在了那张红润饱满、曾让他欲仙欲死的唇上。他吻得忘情而投入,不知不觉中,一股源自内心深处的、被压抑尘封多时的陌生又熟悉的情潮已开始冲破被理智的堤坝向他的全身泛滥。
在喘息的间隙,他仍不忘喃喃责问道:“为什么要以已身为饵?为什么要冒险?”
陈梓坤简洁回答:“钓大鱼。”答毕,她又笑着提醒:“今日不论国事,只谈风月。”
两人说着话,身体不自觉的向床榻移去。
移了几步之后,萧舜钦倏然清醒过来,他趔趄一下顿住脚步,用沙哑的声音和她商量:“梓坤,你的伤还没好,我们以后再……。”
“不要紧,我今日不捆你了。”
“你……。”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带着热切的渴望和期盼,萧舜钦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被溶化了一般。多日来的苦思和焦灼此时全化成了一股冲动,他想将她化入自己的身体!他从不曾像今天这样渴望拥抱着她紧贴着她!
层层的轻纱帐幔被放下了,她的身子慢慢地往床上倒下。她含笑注视着他,萧舜钦再次窘得手足无措。陈梓坤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只好闭上双目,任他自行摸索。
等了很久很久,她的睫毛开始不耐烦的扇动着,双目将睁未睁之时,萧舜钦才咬牙下定决心,他开始轻手轻脚的脱她的衣裳。
就在这时,陈梓坤突兀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脱得那么熟练吗?”
萧舜钦手上的动作不觉一顿。
“那是因为我早就在脑中演练过上百遍,一出手便是行家熟手。”
“哦——”他不知该如何接话。
陈梓坤又耐心的补充一句:“这是我祖父教我的办法。”
他心中一阵惊讶,面红耳赤地道:“这、这成何体统?”
“你真有意思,我是说这是祖父教我的习武之法,我把它用在了别的方面,这就举一返三,懂吗?”
说完,这话,她倏然睁开炯炯的双目,热辣辣的盯着他看。嘴边逸起一丝诡秘的笑容,她的右手轻轻一扬,简洁利落的将萧舜钦的腰带解开,然后再微微坐起身子,将他的发带扯下,他的衣衫飘然而落,如瀑的黑发垂散下来,整套动作如行云行水一样自然而飞快。
她得意的一吐舌头,整张脸愈发显得神采飞扬,萧舜钦看着她的笑容,心神一阵恍惚。他觉得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部位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一下,一种类似酸与痛的感觉浸漫在胸腔中。他此时更不会想到,这种痛觉将会伴随他很久很久……
一个时辰之后,在房外转悠多时的李思原终于鼓足勇气禀报:“大王,太后已经在文化殿等候多时。”
“什么?”陈梓坤几乎一跃而起,萧舜钦更是满脸通红,一言不发的飞快穿衣下榻,逃一般的离开了寝宫。
陈梓坤缓缓整衣敛容,纵然强悍如她,此时面对母亲,也不由得有些赧然。
她定定心神,走出寝宫前去见太后。
“母亲。”陈梓坤笑意盈盈的唤道。
文丹溪慈祥的笑着:“你身子可好些?”
“回母亲,好多了。”
文丹溪点点头,她那温暖柔和的目光在女儿红晕未褪的脸上一扫而过,不动声色的问道:“萧舜钦来过了?”
“……来过。”陈梓坤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小了些。那神态跟小时候犯了错被母亲抓包时颇有相似之处。
文丹溪心中一阵感慨,嘴里却是轻轻一叹道:“好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当有自己的生活,我和你父亲不会干涉你的。”
“多谢母亲。”陈梓坤的面容逐渐恢复正常。
“只是……。”文丹溪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你既有意于萧舜钦,明明白白的纳他为夫便是。怎地如此磋磨他?”
陈梓坤听母亲问及此事,眸光闪了几闪,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母亲,有些话,我不方便跟他人讲起。既蒙母亲相问,女儿实话实说便是。”
陈梓坤放略一斟酌,不疾不徐地说道:“女儿心目中的王夫人选必是贤惠大度进退有度,他可以聪慧过人,但绝不能有任何野心;他可以出身良好,但身后不能有庞大的家族;他可以懂得国家大事,但绝不能有参与的心思……——而这几点,萧舜钦恰好都犯了!”
文丹溪心中悚然动容,她幽幽一叹,自古以来,男性君主立后也必然会考虑这些问题,更何况是她。否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发生外戚当权、后宫干政的危险局面,与国家社稷大大不利。武则天吕后之流更是历代男性君主所忌讳。而男子天生比女子更有野心,夺权干政也更为便利。所以,她选择王夫必须慎之又慎,稍有差池,陈国便会后患无穷。
陈梓坤面容端严,继续说道:“即便如此,女儿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所以自从有这个意识后,我便有意将他排斥在朝堂决议之外,观察他,磨练他,看他的心志到底能不能耐得住寂寞。如果他连眼下这点寂寞都耐不住,那么此后几十年,又如何能指望他洗净野心安于宫室?同时,我还要让他淡出陈国朝堂,退出人们的视野,他的聪明才智也必须收敛起来。因为,从此以后,他将不再是我的谋士和上卿,他只是我的王夫。有些事情,他必须自己揣摩清楚了。”
文丹溪深沉的一叹:“只是这对他不公平……。”
陈梓坤沉声答道:“女儿自然知道不公平。但我身为一国之君必须要考虑这些。我可以有私情,但这私情一定不能越过王权公器。我必须要扫清路上的一切可能的障碍,谁也不能例外!我绝不能让陈家王朝一代而终,不仅如此,以后我还要我的女儿、孙女、曾孙女继承王位。”
文丹溪心中波澜迭起,默然半晌之后,她扶着椅子慢慢起身,“梓坤,娘以后不管你的事了,你,好自为之吧。”她想了又想,只能如是说。以后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智慧和眼界。帝王之家的铁血法则她不能贸然违背,以前,她有幸可以不必遵守,但女儿却必须遵守。因为,自她开始,她还创立一套新的法则——女主临朝。前路到底有多艰难,她现在仍然无法想像。她帮不了她什么,能做的到便是彻底放手,默默关注。这也就是所谓的求仁得仁吧。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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