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出声的贺妈妈忽然喝道:“小渔,快把胡铃医堵回来。”
胡铃医也就是把梁婉清救过来的那名乡间游医,住在农庄附近的黄口村。铃医这种职业多数是子承父业,身负药箱、手摇串铃,成年累月地于村市街巷往来奔走,为百姓除灾治病,故而称铃医。
今年或许也该轮到胡铃医时来运转,这种走方郎中,属泛泛之辈,医术并不高。不想却因救活了梁三小姐,从此名声大噪。而这个胡铃医偏偏是个固执好学的,特别喜爱钻些疑难杂症,久而久之,居然从自己过往的经验中,摸索出一套“胡氏十八针”的针灸之法来。后来,这位胡铃医进了宫里的太医馆,成了有名的御医。归根结底,成全他的名声,梁婉清功不可没。
小渔愕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贺妈妈,就在方才,她们刚刚送走胡铃医,怎么这回子功夫,又要把人叫回来呢?她认真看了一下贺妈妈,后者的脸上明显地写着焦急,见她似是不信的样子,便朝梁婉清的方向暗示了一下。
小渔顺着贺妈妈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梁婉清缠着厚厚纱布的左手手腕处,鲜血已经透了出来,红殷殷一片。想必是在与春晓的拉扯中,绽裂了伤口。这个时候,一旁的何妈妈也发现了,慌忙捧过自家姑娘的手,心疼地看着,老泪纵横。
这个时候,梁婉清才感到手腕处的刺痛。
小渔飞也似的奔出去了。
梁婉清抬起头来,看了门口处的二太太一眼,像是这才发现二太太似的,露出惊喜的目光,唤道:“二婶婶。”身子动了动,竟是要过来见礼。
二太太忙紧走几步,来到梁婉清面前,柔声道:“三姑娘,你受委屈了。若非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等胆大妄为的丫环!你放心,这事包在二婶婶身上,二婶婶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二太太的手轻抚着梁婉清的后背,脸上一派慈爱,看向她手腕伤处的眼眸里满是疼惜。倘若不是脑海中还残存着原主留下的记忆,这一刹那,梁婉清会以为面前站着的这位,是个和蔼可亲的人。
“多谢二婶婶。”梁婉清低眉顺目道谢,她没有忽略掉二太太唇边的一抹得意的笑容。
府里的人都知道,二太太一直与新夫人薛氏不对付,二人明争暗斗的把戏在梁府里头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二太太是陈姨娘的表姐,陈姨娘理所当然地站到了二太太这一边。而府里的人,也纷纷选边站。除去中立的,两方的势力竟然不相上下。
本来偌大的梁府,是轮不到姨娘出身的薛氏当家的。由于这些年来,二太太一直带着二房里一大家子人,随着二老爷放外任。只是近几年来,眼见孩子们渐渐大了,该正经到学院里读读书了,这才回到凉州城定居下来。而这个时候,薛氏已经接管这个家已经好几年了。加上薛氏嘴甜,极会讨老太太的欢心,老太太也越来越倚重她,断不会将整个梁府的大小事务交由一个生手处理。
二太太输就输在让薛氏占了先机。
若再论身份背景的话,二太太还是输了一筹。谁让人家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嫡亲大将军哥哥呢,这个连老太太都不敢轻易得罪。
由于输了两筹,在很多事情上,二太太总争不过薛氏,这让二太太暗地里恨得牙痒痒,而这一次,总算抓到了机会。
这段时间,春晓与薛氏屋里的大丫环柳杏走得很近。如今春晓出了事,所有人的目光便会投向薛氏。至于那个被春晓“谋害”的三姑娘,二太太并没有太多的关心,她关心的是这三姑娘作为棋子,能够给她带来多少好处。好处越多,她会笑得越亲切,
脚底下传来湿滑粘腻的感觉,极不舒服。二太太朝脚底下看去,见不远处是碎成十几瓣的梅瓶,瓶子里装的水全部洒了出来,流了一地都是。而自己脚上穿着的银白牡丹穿花缎面的绣鞋,也湿了一半。
二太太蹙紧细细的柳眉,转身朝外头喊道:“桂香你们进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外头有人响亮地应了,然后“哗啦啦”进来四个年纪相仿的丫环。梁婉清溜了一眼,很快认了出来,这些都是二太太屋里的二等丫头,从左到右依次是绿柳、夏荷、桂香,冬雪。这些丫头手脚都很利索,拿了抹布苕帚就动起手来。
突然,梁婉清心里升起巨大的疑惑。二太太这一次带着崔妈妈,带着四个二等丫头,明显的有备而来。按理说,城中与城郊不算很近,二太太是如何这么早就收到消息的?难道说,自己屋子里头有二太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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