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耳力(2)
穆离晃着高大的身子,悠然走近,停在距她两尺远的地方。
“嘟囔什么呢?什么罪有应得?”他揪着不放。
吃惊暴君耳力超群的同时,芷衣故意作出嗤笑状,侧头,伸出食指挥来挥去,“你这个人,疑心太重,竟然能把‘真有用的’听成‘罪有应得’。心理不要太阴暗好不好?”
她耳垂上跳跃的黑珍珠吸引了穆离的视线,温润的黑色衬得耳朵和雪颈更加白皙,又令他回想起两个晚上发生过的事情。
“皇上来禾止小筑有事吗?”见他发呆,她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摇晃。
才几下,就被牢牢捉住。
“朕非得有事才能来吗……”说着,稍一用力,将她扯入怀中。
神经大条的女子恍然想起之前的际遇,心里一惧,表情顿时不自然起来,却隐忍着不发作,怕勾起暴君更强悍的反应。
“大白天的,你好歹也是个皇帝,能不能收敛一点啊?”小幅度挣扎,悄悄挪步。
“你觉得朕会在意这些吗?嗯?”帝王气尽显,让人听着就有压。迫感。
芷衣用双手抵着他的胸口,以保持最大的距离,“怎么说我都是别人不要的弃妇,你这么做,就不怕有损国体吗?”
“国体?堂堂苍域国的国体不是靠一个女人来维护的!”不屑地回道,单手拎住纤细的腰肢,往院门口走去。
“诶……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她呜嗷叫喊。
天啊!他该不会要把之前没做完的事情给做了吧?
穆离拎着芷衣,大步前行。
然,没等出木门,就松开了挽在她腰间的大手。
这一放很是突然,有些猝不及防,失手一般。
可明明应该是摔下去的,女子却在被放开之后,只稍微打了个趔趄,就稳稳地站住了。
随即,快速往一侧闪了几步,立定,睨着已经瘫软在地的暴君。
只见他安静地趴伏在青砖地上,没有声息,不复之前的暴戾和霸气。
现场僵持了足有十秒钟,她才趋步上前,到他身边,用绣鞋尖儿轻轻捅了一下他的手臂。
“啧啧啧……”她摇摇头,似乎有点遗憾的样子。
这时,袭香从屋子里跑出来,没走几步,吓得停在原处。
“小姐……您……这就下手了?厉侍卫,他知道么?”惶然问完,双手掩口。
芷衣剜了她一眼,“下什么手?赶紧地,去喊福海来,就说皇上身子不爽,让他接皇上回寝宫。”
袭香傻愣着,没有动窝。
“如果你还想活着见自己的家人,就赶紧照做。”芷衣低吼一句。
婢女惊醒,碎步跑走。
周遭寂静下来。
刚搭完脉,就听见了杂乱匆忙的脚步声。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皇上啊……”福海的哀嚎声由远及近,很快,人进到院子里,声音在院子上空回荡。
“安静点!”芷衣起身,厌烦地止住大太监赖叽叽的哭叫,“皇上没有大碍,赶紧送回寝宫去歇息,用不上半个时辰自会苏醒。”
福海将信将疑,差遣太监们小心翼翼地将主子抬回寝宫。
转眼间,御医院大大小小全部御医都被召了来,轮流为皇上把脉。
然,十几个人研究了好一会,也没能查出皇上“昏睡”的原因……在他们看来,圣上脉象平稳,跟睡着是没有分别的。
这就急坏了福海。
就在他慌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乱转的时候,皇上苏醒了。
“皇上,您终于醒了,可吓死奴。才了……”福海扑到龙榻边,双腿瘫软,“您怎么会晕倒在禾止小筑呐?”
“都下去吧!”穆离又闭上了眸子,“福海,传程芷衣过来见驾。”
大太监还想再关切地问两句,看见主子的神情,便不得不适时放弃,顺道遣退了一众御医和小太监。
颠儿到隔壁,见女子正站在刚刚被翻过的一小块土地旁,把手里的种子均匀地撒在上面。
“芷衣姑娘,皇上传您去寝宫觐见。”躬身传旨。
袭香吓得手指颤抖,两个膝盖哆嗦着往一块撞,“小姐……”
芷衣冷笑着,将握着的种子放到婢女掌心,“好好播种,要是出不了秧苗,唯你是问。”
云晖宫。
芷衣站在龙榻前,低头,仔细研究手中剩下的一枚种子。
穆离歪在榻上,一只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望着她。
“说说吧,怎么没一下子毒死朕?”听这口气,似乎并不在意被毒晕。
“若非皇上欺人太甚,我怎么可能出此下策?”依旧不抬头,掰开了种子,凑近眼前,反复端详。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美颊,“听你这意思,是朕咎由自取了?”
她终于抬头,扯出一丝笑容,“我跟皇上说过,我如鸩,擅近者,会暴毙身亡。这次,不过是给皇上一个警醒,以后千万不要鲁莽行事。下一次,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朕也说过,朕向来饮鸩止渴。”态度依旧淡淡的,睨着她的目光渐渐滑落,最后,落在她的青色裙摆上,“朕曾经跟你约定,待捉到莫布图千刀万剐之际,就是朕与你洞。房之时。眼下,朕改了主意,只要朕想,随时可能要你。”
她巧笑出声,讥讽意味甚浓,“这不是在打自己的嘴巴吗?还是,皇上觉得这辈子都抓不到莫布图,所以才打赖毁约?”
原以为会惹恼暴君,孰料,他竟满不在乎地坐了起来。
“打赖?嗯,朕喜欢这个词。既然你这么说,朕就成全你。以后,在你这里,朕随时打赖,说过的话和办过的事全可以不作数。”
“失信于一个小女子,皇上就不怕被人耻笑?”冷起了脸色,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讨人厌了。
“朕要取信的,是整个天下,而非区区女子。”微微昂首,眯起眸子,“何况,这世上还没人敢耻笑朕!除非,不让朕知道。否则,朕要让他明白,耻笑朕,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芷衣没有搭言,顾自走到一株春日海棠前,认认真真地把手里的种子埋在了海棠旁边。
“这该不会又是一剂毒药吧?”他幽幽地问道。
她扭头,笑望他,“皇上还真说对了。这粒种子专门对付出尔反尔的人,待它破土发芽,不守信的人一看见它的样子,马上就会烂掉舌头,以后连话都说不出,再不会出尔反尔了。”
他的唇角又现出讥诮,“逞口舌之快,就不怕朕拔了你的舌头?”
“若是想拔早就拔了,不会等到现在。”丝毫不在意被威胁,拍打双手,抖掉上面的土屑。
他定定地看着她,越看眉头越紧,眼瞳里的疑惑愈发地沉重。
“从明日起,你便是朕的伴读侍女,每天去御书房伺候朕读书、批阅奏折。”末了,漠然说道。
芷衣却没有即刻领旨,笑眯眯地望着他,“皇上这是想随时中毒啊!”
穆离忍住了上前掐住她脖子的冲动,“朕拭目以待,看你下一次会给朕施用什么样的毒药!”
当晚,芷衣正要入睡,内室房门响起了“笃笃”声。
“小姐,厉侍卫来了……”袭香在门外轻呼。
芷衣想了想,起身,披好衣裳,打开门板。
没想到,站在门前的竟是厉火,袭香被他完全遮在身后。
“袭香,你先去睡吧!”侧身让厉火进了内室,芷衣对婢女吩咐了一句。
语毕,关门。
房门阖上之前,婢女已经惺忪着睡眼往小床走去。
“鱼妃,听说你今早把他给毒晕了?”厉火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她却对他的称呼不甚感冒,“提醒一下,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妃子。请称呼我的名字。”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当初,神情有些凄苦,“弃你,不是我想要做的,都是你逼的……”
“很抱歉,我已经记不得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其实丢了记忆也挺好,这样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语带双关,只有她自己明白个中意思。
“记不得?难道你连家仇也忘记了吗?即便你不记得,那终是不争的事实。杀人偿命,你应该要了他的命才是。今天早上,你明明可以就地杀了他,为何没有那么做?为何?”诘问到最后,脸色凶了起来。
看见他的样子,她马上忆起了当初被恶徒暴打的情形。
就是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凶恶,在黄昏的余晖下,踢打她足足一个小时,直至打碎了她全身的所有骨骼。
“不……”想到那时,想到浑身的骨头和肌肉由剧痛逐渐变成没有知觉,芷衣忽然惊恐地嘶吼了一声,发疯般,夺门而逃。
厉火先是愣了一霎,待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
周遭一边漆黑,令芷衣慌不择路,出了禾止小筑的院子,随便选了个方向,狂奔而去。
宫里的夜晚很安静,很快,她就听见了身后尾随的脚步声。
是厉火,他追上来了。
恐惧感瞬间加剧,她又回到了那个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时候。
彼时,为了逃命,她在空旷的街头拼命奔跑,却没能摆脱凄惨的命运。
此刻,她对自己说,这次一定不会再被抓到。
逃,拼了命地逃!
奔跑中,忽然瞥见一个房子里闪耀着微弱的烛光。
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过去躲藏。
喘了片刻,迅速转身,把耳朵贴在门缝处,仔细倾听外面的声音。
脚步声好似越来越近,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的烛火忽然熄灭。
芷衣惊恐地靠坐在门板上,在黑暗里扫视刚刚没来得及打量的房间。
黑黢黢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俄而,有风袭来。
蜡烛忽然被熄灭,惊恐之余,芷衣背贴门板而坐,耳中听到门外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黑暗中,一股微风从对面刮过来。
“嘘……”对方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她点点头,表示绝对不会出声。
这时,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只一门之隔,芷衣紧张得僵起了脊背。
……方才她能在情急之下看见这里的烛光,保不齐紧随其后的厉火也会看到,眼下忽然熄灭了烛火,他会不会正起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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