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宝钗心中虽然害怕,不知他要如何处置自己,待要再说些好听的,却转念一想,忠顺王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自己那点小机巧怎能瞞得过他。倒不如实话说了,倒还好些。想到这里,宝钗也不再害怕,仰起脸来,也看着忠顺王道:“王爷说的不错,当然不只是因为王爷。这林黛玉处处张扬,出尽了风头,又处处与妾身为难,妾身早就想好好整治她了。只是她有老太太护着,后来又多了北静太妃撑腰,几次三番给我难堪,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说到这里,宝钗小心看看忠顺王的神情,见他并未发怒,反而缓和了一些,又道:“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王爷这样一个大靠山,妾身如何能放弃这样一个大好时机。只是妾身虽想报仇,若是她没有冒犯王爷之举,妾身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胆凭空捏造啊。”
忠顺王听了,哈哈大笑,把宝钗放开,道:“你若说得果然没错,我自会收拾她的。若有虚言,那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宝钗笑道:“那是自然。”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忠顺王笑道:“你知道就好。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亏待你的。”
忠顺王便又令人将宝钗送回薛家。宝钗心道:“不管如何,还要想个法子让黛玉再将手上疤痕弄上去才好。”正在为难之时,便听得马车已然停下,原来是已经到了薛家。
宝钗只得下车,也不再去想,只是先回去再说。因着薛蟠也在,便把忠顺王的话又说了一遍。薛蟠听了,只“啧、啧”道:“可惜了那样一个妙人儿。”恰好香菱进来找薛姨妈,只听了句把黛玉送给忠顺王,因夏金桂不在跟前,便也大着胆子说道:“林姑娘那样的人必定不会同意嫁给忠顺王的。”
薛蟠一听,骂道:“有你什么事,还不快滚出去。”香菱听了,便不敢再说,便要出去。宝钗却拦住道:“你且说下去,为什么你会说她不会嫁的。”香菱却不敢再说,只是看着薛蟠。薛蟠怒道:“叫你说你就说,只看着我做什么?”宝钗也道:“不碍的,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你只管说就是了。”
香菱这才道:“平日里我和她一起说话,见她最佩服卓文君这样的奇女子。她常说,士可杀不可辱,我虽是女子,但这点志气却还是有的。姑娘你想,忠顺王是何种人,她如何肯嫁给他?”
宝钗听了倒是恍然大悟,心道:不错,不必再如何煽风点火,只需稍露出口风说忠顺王并未死心,那黛玉必会自己去做后面的事情,倒不必自己操心了。却又听香菱道:“姑娘,若果然有这事,还请姑娘在姨太太跟前说说,万万使不得的。”
宝钗笑道:“这是自然,我和她情同姐妹,如何能看着她掉进火炕?只是这事你可别再告诉了旁人,免得人家误会。”香菱使劲的点点头道:“是,姑娘。我再不告诉旁人的。”宝钗又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妈妈再说会儿话。”香菱便先退下了。
宝钗又说了会儿便回贾府了。见了王夫人,见时候还早,便回到自己房中。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有嬉笑声传来,外头却连一个小丫头都没有。莺儿正想喊,却被她拦住,自己却悄悄走到门前,凝神听了。
只听有人道:“二爷快别这样,当心二奶奶回来。”却是麝月的声音,只听一个另一男子的声音道:“别担心,她今日回娘家去了,不会那么早回来的。就连袭人我也打发去大嫂子那里了,你就放心吧。”
接着便没有声音,莺儿听了气不过,便要嚷。宝钗却又拦住,反而往外走。莺儿不解,追上来道:“姑娘,你怎么不进去,好好问问二爷。看他有什么话说。”宝钗淡淡的说:“进去了又怎么样?到时二爷便说我就要纳她为妾,我又能如何?”
莺儿气道:“那就这么便宜他们不成?”宝钗道:“我自有打算。”宝钗便带着莺儿随意在外头转了一圈,估摸着约摸完事了,方带着莺儿回去。
宝钗进了屋子,却见宝玉二人已经穿好衣服。只是麝月头上略微蓬松了些。宝钗只装着不知道,不动声色地道:“怎么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都上哪去了?越发没了规矩。”宝玉道:“也不怪她们,我还以为你要去一日方才回来,横竖这里又没什么事,就打发她们出去逛逛了。”
宝钗道:“噢。原来如此。只是对下人虽不必象琏二嫂子那样,却也不可太宽了,否则越发连个体统都没有了。”说着看宝玉有些不耐烦,便又道:“倒是麝月还好,也没出去,只留在这里听候差遣。”
麝月听了有些不自然的道:“看二奶奶说的。这原是我们的本份。”宝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也是个好的,知道本份。不象有些人,倒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宝玉知道宝钗说的是袭人。因她近来对袭人所为颇是耿耿于怀。只是刚刚和麝月偷情完,心中不免有些对不住宝钗,便也不搭言,只是笑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也不和姨妈还有薛大哥一起吃过饭再来。”
宝钗冷笑道:“你倒是想让我多待一会儿呢,只怕你家老太太不肯,再迟些回来又该说了。”宝玉只得道:“她老人家也只是担心你,并没有别的。”宝钗待要再说,又恐怕认真说起来二人再起争执,便也不再理他。只是道:“云妹妹好些日子没来了,老太太不记得,你这当哥哥的怎么也不提着些?”
宝玉喜道:“你竟还记着她!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和姐妹们一道呢。既然你这么说,我明日就去回了老太太,把她接过来住一阵子。”
宝钗见宝玉高兴的样子,心中大为恼怒,脸上却依旧笑道:“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只别成天想着玩便是了。再者云妹妹我也向来喜欢,她来我只有欢喜哪还有生气的。”
宝玉笑道:“正是呢,宝姐姐向来待这些姐妹是最好的。如今当了嫂子,更是关心了。”宝钗气道:“我也不和你磨牙了。我可要过去了,看迟了。”说着便带着莺儿自己出来。莺儿问道:“姑娘今日怎么好好的想起云姑娘来了?”宝钗道:“我如今正有一事用得着她。除了她我还真没想到谁合适呢。”
宝玉却还不走,只管和麝月说话。麝月担心地道:“也不知二奶奶看出什么没有?”宝玉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大不了的,知道就知道吧。”麝月气道:“你一个爷,当然不打紧。我一个姑娘家,若是吵嚷出来如何得了。”说着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宝玉一见倒急了,忙安慰道:“你放心吧。若是果然如此,我便将你收了房,你看可好?”麝月登时止住了哭泣:“真的?你可要说话算话。”宝玉见了她这般宜喜宜嗔的模样,越发喜欢了,忙道:“我还骗你不成。过些日子我就和她说去。”正在这里说着,便有个贾母那边的小丫头进来道:“二爷,老太太问你今儿晚上过去吃饭吗?”
宝玉听了忙道:“你回去回老太太,我这就过去。”说着连忙整好衣冠,便也走了。
却说果然宝玉和贾母说了接湘云过来住几日,贾母也正想着她,便就同意了。这湘云虽是已订了亲,只是还有些日子,她叔叔婶婶也想让她再出来玩玩便也同意了,于是第二日湘云便又到了贾府。
湘云进来便问贾母如今怎样,贾母道:“已经没事了。前几日你叔叔婶婶也派人过来问过好几次。你回去竟替我谢谢他们。”湘云叹道:“偏我家里那几日又有事,我本想来的,他们又拦着。”
贾母等都知道那几日她家里正给她说定一门亲事,故此不让她过来。便都笑道:“那是自然。”王夫人问道:“听说大姑娘前几日已经放定了,姑爷如何?选在哪一日。”湘云红了脸道:“日子还早着呢。都是叔叔婶婶做的主,我也不知道别的。”
凤姐笑道:“你们看看,她还会害羞呢。你可先让人带话去给你姑爷,到了那日我们可是要去闹闹的。”恨得湘云直要去撕她的嘴。贾母连忙拦住,道:“这是正经大事,倒不用害羞的。”
贾母又道:“你这回来住在哪?”又让宝钗给她单独另择一处。湘云笑道:“反正我不过是来住几天罢了,又不常住,竟不必如此麻烦了。我只和往常一样,再去吵林姐姐罢。”宝钗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林姐姐如今竟不住在园子里了?”湘云不信,又问着黛玉,黛玉只是笑而不答。
贾母笑道:“你信她的话。你林姐姐不过是因为我前些日子病了,她搬出来侍候我罢了。如今我好了,她自然要回去住的。”贾母又对黛玉笑道:“正好云儿来了,我也好了,不如你和云儿两个回园子里去住着倒好。没的在这里闹得我头疼。”黛玉听了,虽还有些不放心,但也只得罢了。况且想着如今贾母已然好了,那些人倒未必敢再作什么手脚步,只是暗暗嘱咐鸳鸯等多留心些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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