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半驾着虚弱的安博禹,瞧见之前另外的两个莽夫应是早已被遣送回郡王府了,便松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院子外面。
因着是郊区,虽是白日里,人烟也甚是稀少,好不容易拖到了马车前,帮着苏素爬上了马车,安博禹再上去时已无力驾车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是冷汗如雨,苏素瞧见心里焦急,可是她并不会驾车,只能凑过去,给安博禹擦了汗,劝他先入来休息。
可是安博禹不听苏素的,用几乎脱力的手牵起缰绳,正要扬起,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找到这里来了。
“安公子!安公子是你么?”
眼见着田修大步跑了过来,安博禹松了一口气,竟然阖眼一头栽了下去。还好苏素仍有一丝余力,勉强拉住了他,将他拽回了马车板子上。
她疑惑地瞧着走进的人,还未说话,那人便抱拳说道:“是少长夫人吧,二少爷命我来找你们的,城南城北都有人在寻着,倒在城东叫我田修找到了。”
“田修?”
苏素看着面前人憨厚的笑颜,记不得林府曾有过这样的人,正要问些什么,却一阵咳嗽,一张脸变得煞白,怀中的安博禹也恍惚间跟着咳了起来。
这时,那粗枝大叶的田修才注意到两人身上各种狼狈不堪的伤痕,心头涌起一口热血,回首一瞧,方圆几里内只有身后那一间院子,便卷起衣袖,捏紧了拳头便要往里面去了。
好在安博禹适时回复了一点气力,只微微偏转回脸用了全力叫住了田修,他不想再在此时与韩德群有什么冲突接触了,韩七是武功高强的人,田修又拖着自己和苏素这样两个病患,实在没有回去再入虎口的必要。
所以他想着,就算能田修能制服韩七,但百花宴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自己的身份还掩饰着,并不能对那韩岭郡王的龟儿子做些什么,所以还是先回去,报仇的事,往后再算了。
马车疾行于奔往苏素庄园的路上。
天色又暗了下来,道路两旁的高大的白杨树随风摇摆晃动着枝桠,沙沙的声音穿透马车脆薄的围壁,轻声敲打着苏素的耳膜。
不知何时便没了忌讳的两人相依相偎在一起,参汤吊命的效果早就去了,因旧疾复发而不断抽搐的安博禹瑟缩在苏素的肩头,如一个初生孩子。
沾满灰尘的白皙脸颊,婴儿一般的红唇,眉头紧锁,安博禹终是褪去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伪装,像是一个方被剥开的水嫩橙子,露出柔软的内里,惹人垂惜。
苏素不自觉红了眼眶,经历了这样一天一夜的折磨,终是逃出来了。
她轻手将安博禹拉到了自己的怀中,用体温热着这个瑟缩的孩子,手指麻麻的,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了。
马车继续摇摇晃晃,她抱着安博禹,不知不觉便沉睡了过去。
“嫂嫂!”
一声高声疾呼,车帘猛然被拉起,苏素一惊,慌忙抬起头,正看到了林俊彦焦急的面容。
而林俊彦也是怔怔地看着依偎在一块的两人,面色一僵,终是什么都没说,只微微降低了音调,愣愣说道:“嫂嫂平安回来就好。”
苏素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安博禹这个大男人,竟然叫林俊彦给看到了,亏她还是俊彦名义上的嫂嫂,可不知要怎么想她了。
她又慌乱地推开了安博禹,正将怀中人的脑袋撞上了马车的围壁,那人呢喃一声,苏素赶紧拖着疲惫的身子爬了起来,谁知双脚被安博禹压了一路,已是麻木失去力气,才弓着身子迈开一步,便骨碌碌地滚到了板子上面,还好林俊彦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才没让她径直滚到了地面。
林俊彦没有说话,不给苏素道谢的时间,便直接横抱起了苏素,庄子里赶过来的人看到这一幕,神色各异,只互相瞅了一眼,并不敢说什么。
苏素面上一窘,小声说道:“小叔可以放我下来,叫洗砚她们扶着……”
“你的腿已经麻了,别再逞强了。”
林俊彦此次也有些不同于往日,紧抿着薄唇,用冷毅下颌侧脸对着苏素,没有温煦的安慰,也没有令人安心的笑颜。
苏素心里一滞,隐约觉得有什么出乎了她的意料,总觉得两人有些尴尬,却只是垂下眼,哦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
“还有我呢。”
不知为何被林俊彦遗忘在马车里的安博禹这才被田修扶了出来,他迷迷糊糊地跟在两人的后头,瞅见林俊彦横抱着苏素,还不忘操着虚弱的嗓音,自我调侃一句。
但本来只是玩笑的一句话,林俊彦却是足下一顿,紧抿的薄唇嘴角微微下撇,苏素看得心中一惊。
她知道,这是从前那人动怒的前兆。
还好林俊彦只稍稍顿了一秒,又很快迈开步子,在众人的簇拥中进了院子里去。
后来的几天,苏素一直在庄子里养伤,曲路和洗砚暂时提了苏苏打理铺子。而铺子里因百花宴打下了名气,她们事先准备好的衣裳很快便被租借一空。而且基本上便是这件衣裳才送回来,便立刻有第二家讨了借过去。那些并不大的青楼想着沾点弱水阁的喜气,倒也能将租金一子不漏地付齐了,不过苏素知道这番热潮很快便会退下,所以在养病之余,她还是积极策划着下一步的推广与走向,每日除了休息吃药,便是画画图纸,想点别的办法,因着和青楼联手,便基本是断了良家妇人那头的客源,她也为此苦恼不已。
不过目前铺子的生意倒也算风生水起,倒也在这绸缎成衣铺子林立的中心站稳了脚跟,苏素想着做生意不能急于求成,便也算静下心好生养病了,只是嘴角拉破的伤痕因沾水又溃烂开来了,像好不了的伤口,深深地烙印在了身上。
“少奶奶,二公子和安先生过来了。”
苏素正用药敷自己的嘴角,墨香便跛着腿过来给她通报了,她不愿张嘴说话,便只微微牵了嘴角,点头示意知道后,便搁下手中的东西,往外走去了。
才踏出来,苏素便瞧见安博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厢房处,他面色好了许多,应该是将旧疾压回去了吧。
躬身福了一福,苏素还是没有说话,只摆摆手让那纸醉和墨香伺候这两人自己坐了。
林俊彦注意到苏素的萎靡,只当她是还未从前几日的惊恐中回复过来,便也不在意,自己先开了口,温声说道:“嫂嫂已经知道博禹的身份了,对吧?”
苏素点了点头,又抬眼去看安博禹,她本以为这人至少会过来关心她的,谁知道心心念念地等了数日,却还是和林俊彦一齐来办公事了,她有些失落,看着安博禹的目光也有些埋怨。
可谁知安博禹对上苏素的眼,却侧了侧头,向林俊彦看去了。
“你们上次的意外实在出乎我的预料,府外的隐患太多,我不能罔顾嫂嫂的安危,而且现下博禹的身份也极有可能不能继续掩饰下去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尽早回林府,一来我可以尽力保护好嫂嫂,二来也能在府里多个帮手了,孙婉蓉和林有鱼都是贼心不死的人,童儿还是你来照护更为细心。”林俊彦对苏素和安博禹之间奇怪的气流视而不见,只略含担忧地沉声说着,他心中微微有些发虚,府里的形势并不像他说的这般危急,只是出了一次意外,他是怎么也不能再叫嫂嫂一人在外受苦了。
但苏素听了之后,却没有领情,忍着痛直接就反驳了过来,也是沉声说道:“我现下生意刚刚做起,回了府中也没有能力去与那些人抗衡,更何况还有环芳的事情没有解决,母亲是不会允许我回府的。”
瞧见苏素对回府之事的反应这样激烈,林俊彦心中又有些不太舒坦,但他依旧是弯起嘴角一笑,不复方才的急切,益发镇定地说道:“俊彦可以担保嫂嫂回府之后依旧能够打理生意之事,而嫂嫂有没有能力,俊彦打从最初便是知道的,俊彦不会叫嫂嫂当一个任人操纵的傀儡。俊彦也相信,嫂嫂自己也是不会叫人随意操纵了去的。”
他说着,面色愈发柔和,又道:“至于环芳的事嫂嫂更不用担心了,托了珺儿的福,我这边已是全部查明了。”
苏素神情一滞,她也说不出自己现在对回府的抵触情绪是哪里来的,但这小叔子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驳人家面子,便勾唇笑了一笑,耐心听林俊彦解释起了芳环的事了。
原来,那林环芳本想着她帮着娘亲将母亲赶出了林府,娘亲必会对她和弟弟好些。却不料,自从苏素离府后,孙婉蓉比往日还要嚣张,心思更加不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更是想着如何打压苏素的幼子,因着此前尝了甜头,便每天对林斌华也又掐又打,逼着他与林宇童起矛盾,虽说那孙婉蓉偶尔也会疼惜自己的孩子,觉得自己做得过分。
但每每给了一粒糖果后便是成倍的恶言厉色,林芳环心里难受,又觉得对不起母亲,便时常一人躲着哭泣。
谁知有一日正巧被过来寻孙婉蓉,有因孙婉蓉不在而四处闲走的林珺撞上,经由林珺的一番逼问,才算是逼出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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