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的话下了众人一跳,屋内皆是一惊,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在彼此身上扫过。苏素身形一晃,愈发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她连忙看向林俊彦,只见林俊彦面上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立刻便明白了这不是林俊彦的安排,一时不知是怎么坐立难安,惊觉着有几道视线是牢牢黏在她身上的。
曾如意面色霎时黑了几分,匆匆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由着绿珠带着自己往柴房那头去了。
另外安博禹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一愣,但因为是林家的家事,他也不便搀和进去,能带来缎纹,不过是凭借着自己对蛛丝马迹的敏感,加上几分运气罢了,所以他便什么也没说,直接离了去。
苏素已顾不得安博禹在做什么了,心慌气闷的感觉压得她难受,也是猛地站起来,紧跟着曾如意就紧张兮兮的走过去了。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也很快回过神,一行人便疾行向柴房,只留着绿珠在前方带路,红玉则是飞奔去请大夫再来瞧瞧了。
终是到了柴房门口,林有年,曾如意先行抬步进去。林俊彦见着苏素抬脚要跟过去后,在她身前挡了一挡,浅皱着眉头说道:“你还是别进去了。”
但苏素哪里是这样胆小的人,只递给林俊彦一个安心的眼神,便面色坦然的跟进去了。毕竟,孙婉蓉的事与她都是或多或少有一些关系,她不去看看现下是什么情况,心中总是放不下来。
等着一众人涌了进去,就看见林有鱼瑟缩惊恐地被吊在孙婉蓉身旁,他身边那具没了气息的身体仍会抽搐,吊起的脚尖一抖一抖的,仿佛还没有死透。
曾如意忍住胸口涌起的恶心之感,瞥眼示意管家上前将孙婉蓉从绳子上放了下来。
绳索被解开时孙婉蓉又蹬了一脚,嘴里有白色的唾沫流溢出来,便僵直地蜷缩成一团,面上早已不复当初妍丽的脸色,浑身发青,双眼圆睁,面目狰狞。
孙婉蓉的样子实在恐怖,一旁的林有鱼见到众人来了,便惊恐地哀嚎着让大伙放他下来。这一声平地炸起的声音,骇得苏素整个人倒退了一步,正撞上林俊彦的胸膛,两人尴尬一望,苏素又快速往前迈了一步,歪了一下,才被梳笔扶稳了身子。
林俊彦看着苏素煞白的小脸,忽然有一种将她揽入怀中,捂住双眼的冲动,最后却只是动了动唇角,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而苏素还沉浸在震惊与惊惶之中,她虽是想过叫孙婉蓉去死,但是却没想到这样直接面对着她的死亡时,心里还是很会这样的难受与不安。这个在自己穿越来之时还艳丽傲慢的人,如今却落得个浑身破烂,面容凄惨地死在一大家子的面前。
再看看那孙婉蓉芳心错付的林有鱼,早已吓得不敢去看孙婉蓉,只踮着脚不住地想要往旁边挪动。
曾如意这会已稳定了心神,嫌恶地瞧了一眼林有鱼,示意管家将他放了下来,扔到一边去,才迈开步子向置放孙婉蓉尸体的地方走进了一些。
她本是等着林有年说这下该怎么办,可谁知道那老爷子愈发地痴呆恍惚,只惊惶不定,怔怔地望着孙婉蓉,曾如意只好自己发了指令,让人扶着二老爷子下去,,又找来小厮把孙婉蓉抬到了配房去了。
没过多久,红玉就把回春堂的王大夫王传安找来了。
王传安方一走进人堆里,便瞧见一木榻上面色青紫的女人,他神色一滞,只一眼便想到了两年前离开人世的那位公子。
见着众人正满眼焦虑地看着自己,王传安吐了一口气,将医箱搁到一旁,先是确认了孙婉蓉到底死没死,两指往脖间的大动脉上一搁,又探了鼻息,听了心跳,确定是死透了,又微微叹了口气。
他知道,林府今日注定是不能平静了。
王传安将孙婉蓉的眼皮拉开,眼底是一片清白,唇色泛乌,嘴角的白色唾沫还未干透,又四下仔细检查了,才面色凝重地转过了身子。
“大夫人,孙姨娘的死因从表面上瞧,与破伤风是极为相似的。只是,这其中却有一两点引起了老夫的怀疑,因为,据老夫所知,马钱子服用过量也会造成类似的症状。而孙姨娘两眼窝陷,舌苔发黑,有些像是长久服用马钱子,至今次用量过多而毒发身亡的。”
他说完,试探性地瞧了一眼曾如意和众人的反应,果然大伙的面上都露出了不能置信的表情,因着孙婉蓉无病无痛,怎会无缘无故的去吃那马钱子。这次的事必有蹊跷,大伙便更是聚精会神地盯着了王传安。
王传安被看得一阵迟疑,紧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才说道:“这次孙姨娘的病发与大少爷的那次倒有些相似,只是大少爷本就体质虚弱,再加上曾经受过伤,老夫便未曾想过别的理由,这番再度见到,恐怕君豪少爷也是……命丧于此啊。”
王大夫的话音方落下,曾如意身子就摇晃了一下,被身手敏捷的林俊彦越过了苏素扶住,她整个人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软软地瘫靠在林俊彦的身上。
就在林俊彦越过苏素,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林锦娘嘲弄的目光瞥了过来,正正的,如同聚光灯一般打在苏素的面上。苏素的指尖一抖,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茫然地回首去握梳笔,就听见曾如意咬牙切齿的恨意,对着堂中一众人倾泻而出。
“给我查!”
仅仅三字,却是较任何时候都要阴冷狠厉,曾如意稍稍稳住了身形,一点也不去掩饰眼中的凉意,缓缓搀着林俊彦站直了起来,对着沉默立在一旁的管家说道,眼神却如同刀片一般毫不留情地剜过在场的每一张脸,最终冷漠地停留在了苏素的面上,脚步一抬,一句话都不再说便离了这里。
孙婉蓉的死已经是不可挽回的结局,王大夫在经过对她生前饮食用具的一番调查后,发现孙婉蓉生前便一直被人在暗地里喂着马钱子,积于昨日,又被人一次加大了剂量,余毒未清,霎时便爆发了,便造成了她的猝死。
而后曾如意又命绿珠去盘问了二老爷,结果在二老爷子哪里得知,昨天夜里,也不知是怎的,虽是被吊着,可二老爷子还是睡得较以往都要沉,直到今早睁眼醒来,才发现孙婉蓉已在自己身边,发了疯一般抽搐,后来他奋力喊进了绿珠姑娘,可是还是回天乏力,人终究还是在等到大夫来之前便死了。
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曾如意便益发怀疑起来,正常人双手被吊着,怕是一夜都难以成眠,而林有鱼却可沉沉睡去,必是被人下了迷药。
她猜测是有人存心要害死孙婉蓉,便又审问了汀兰苑的一概下人,将洒扫工作的粗使下人都排除后,平日里能触及到孙婉蓉衣食住行的也有一些人,但在金秋之后,只有缎纹是日日陪着孙婉蓉,也是最得孙婉蓉信任的,这样一来,要想在短时间让孙婉蓉体内马钱子的毒性爆发,必定是要每日按量摄入的,能每日都分毫不差地完成任务的,怎么看怀疑最大的都是缎纹了。
曾如意眼底闪过一丝狠辣,对着侍奉在身边的绿珠和红玉二人吩咐了一句,便回房暂时小憩一会了。
漱心斋那边,苏素被曾如意怀疑的眼神弄得心神不宁,这事虽说与她无关,但自己毕竟设计了两人捉奸被抓,要是被人拿了自己没注意到的痕迹做文章,那还真的难办了。
而墨香与纸醉两个不懂事的,只是一脸喜意,应是得了孙婉蓉暴毙的消息,以为是那贱人畏罪自杀,便赶着过来给自家的少奶奶道喜。
可苏素哪里有半分喜色,只是一脸疲惫径直回房。
她要仔细想想今日的事,用指腹细细地按揉着太阳穴,昨夜没能睡好,今早又站了一日,整个人脱力一般难受。
汗津津的衣裳黏在背上,她也不去沐浴,只想着前一日孙婉蓉怎会这样巧的让那信鸽飞到了漱心斋这块地来,而且绿珠又怎会那样容易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计划走得太顺,孙婉蓉又无缘无故地暴毙,更是牵扯出了她那个挂名老公的死。
事情愈发扑朔迷离,苏素拼命回忆着当初是如何撞着了自己的脑袋,却一无所获。也许到底是身体残留的记忆,就算被动地接受了,许多地方还是模模糊糊的,让苏素不能完全想清。
她忽然觉得,此前,她总觉得自己火眼金睛,分析利弊总能找到最稳妥安全的捷径,谁知各种算计陷害之后,她却又觉得自己如同一个盲人一般,只能在黑暗中凭着指尖尚存的温热摸索,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中被人牵着鼻子走。
“少奶奶。”
墨香忽然从门外走来,洗砚和梳笔陪了自己一日,被她打发着先去歇息了,这会是墨香,纸醉,还有曲路三人伺候着,本也是只要等着苏素沐浴更衣后便可歇息了,只是苏素一直将自己关在房内,直到现在,因为有人来访,墨香才擅自入来了。
“有个小丫鬟过来,说是缎纹姑娘拖了话,让她亲自给少奶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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