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孙婉蓉住的厢房外,只见里头一片漆黑,似是人早已睡下了。
曾如意有些犹豫,毕竟这段时间苏素叫她整日整日的跪,必定也是有些伤身子的,自己本就来得晚了点,但想了一会,还是决定进去瞧瞧。
谁知道,正将手扶上了厢房的门扉,却听见一声低吟,晦涩的暧昧意思传了出来,声音虽压得极低,却还是隐约漏了一室的春光。
曾如意面色陡然青了起来,她用力一推,却发现门被反扣上了。
门扉被推得一响,厢房里头的人似是被惊了一惊,压抑的低吟戛然而止,又听见脚步慌乱落地的声响,一个男声响起。
“怎么了?”
那声音低沉沙哑,却是掩饰不下去的熟悉感,曾如意面色又青了一分,接着便是另外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声了。
“……好像有人……”
“你想多了,指不定是哪只乱窜的夜猫,别自己吓自己了,快过来。”那熟悉的男声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像是将女人又扯回了自己的身下。这回因着烦乱,竟忘了压着嗓子,呻吟出声,曾如意身后的几个未经世事的丫鬟都憋得脸色通红。
“砰”的一声,曾如意大力拍上了那脆薄的门扉,直拍得门扉乱颤,她的手掌都拍得发麻生痛。
绿珠赶忙扶住自家的夫人,小声劝道:“大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而那屋子里这下才真是静得没有了一丝声音,孙婉蓉和林有鱼僵硬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倒是林有鱼先回过了神,提起裤子,抓了衣服就要从窗户往外头跑。
可是孙婉蓉早就吓傻,哪里敢放了林有鱼走,一把攀住他的衣衫,死咬着牙关望着那人。
但是林有鱼现下怎么可能还顾得了孙婉蓉,若是被曾如意亲手逮住了他私通自己大哥的儿子的姨娘,就算凭着他这份文不值的身份,也定是要被曾如意抓去和孙婉蓉一并浸猪笼了。
于是他只用力拽了一把,正将孙婉蓉一把拉扯到了地上,孙婉蓉便是如同疯魔了一般,红着眼,大声叫道:“林有鱼!你今日就是敢踏出这里一步,我必将你以往的事悉数抖落出来……”
孙婉蓉这一声声量足,厢房外头的人都缄默了话语,曾如意的脸色差到了极点,早在一开始,她便是听出了那痞子,令人厌恶的嗓音。
“大夫人,人已经叫来了,要撞门了吗?”
绿珠见到事情不对劲,就将管家叫了过来,不过也没有惊扰过多的人,只两人在夜里猫着身子过来了。
曾如意闻声瞧了她一眼,便挥手让其余的丫鬟全都退下,才示意着要强行进去了。
“大夫人,人已经叫来了,要撞门了吗?”
听到房屋外头人的说话声,林有鱼的眼睛都瞪红了,他只想着若是真叫人捉住可比事后说出来的难看多了,若是现下走了,也许还会有机会去消除证据。他这样一想,便回身狠狠地将孙婉蓉一脚踹开,连滚带爬地就从窗子那处滚了出去,抱着衣衫,急急忙忙就滚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曾如意本想给里头的人一个机会,结果却是没有一人应承她这头的话,她等得不耐烦,就急得地跺了跺脚,大声叱道:“人在哪儿!还不开,就把门给我撞开!”
管家听着,见厢房内是轱辘一阵重物滚地的声音,折腾许久依旧没有人进来,便一脚踢过去,门扉轰隆隆的震响,又是将整个身子冲撞了上去,终是把那锁扣给装了开来。
而里头的孙婉蓉被林有鱼一脚踢得撞到了床脚的实木上,腰上大痛,一时间头昏眼花,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听见自己厢房大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来不及遮挡,便被曾如意进房门直瞧见孙婉蓉赤条条地躺在地上。
管家连忙就闭着眼退到门外去了,曾如意却是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倒了下去,还好绿珠上前扶住了她,只听到曾如意终是撕破了从前端淑的面具,在她耳边凶神恶煞地大吼道:“给我找!看那个奸夫去得了哪里!找回来,一个个扎到竹笼子里去,扔到池子里淹死去!”
她说着,大喘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又带着一股子狠绝劲,指甲深深掐入了绿珠的手臂,只含着阴鸷的眼神,降了几个声调,低声厉言下令:“把那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找出来!两个人一并串起来,挂到城门上去!”
绿珠闻言身上一抖,顾不得别的,便连忙吩咐着身旁的几个丫鬟连跑带爬地出去去找了。
而林有鱼躲在灌木丛中哆哆嗦嗦的将衣服套了个大概,趁着众人将视线集中在孙婉蓉的屋子里,一咬牙,便埋头冲着往汀兰苑的院门处奔去,想着只要逃出去就好。
可谁知道,眼见着就要跑出去了,却听见一个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他转身要往别处跑,却脚腕一扭,左脚蓦地折下,整个人一顿便吃着泥巴甩了出去,还来不及叫疼起身,便被一群小厮急急忙忙地压住了身子。
“这里是怎么一回事,是进了贼人?还不速速将他押起来,莫叫坏人伤了孙姨娘!”
原来是从一旁漱心斋那边赶来的苏素,她的秀发有些蓬松,只用了一支素簪子简单地挽了起来,碎发落在两侧,身上也只披了一件秋夜里保暖的薄斗篷,身后跟着的漱心斋里的几个丫鬟,也都是鬓发凌乱,似乎是被汀兰苑这边的动静吵醒,急急忙忙领着人过来瞧的。
可也是恰巧,一进院门就看到了正冲着院门奔去的林有鱼,她便故意惊叫一声,叫旁人以为这是犯事的贼人,连忙引着身后的几个小厮,冲上前将滚倒在地的林有鱼紧紧地扣在了地上。
等到林有鱼再无机会逃脱了,苏素才凑近了凝神一看,又用了惊讶和不解的声音说道:“二叔?”
说着,便像才认出林有鱼,着急地吩咐道:“大伙快快松手,这是二老爷,快扶扶二老爷起来。”
而曾如意在屋内听到了苏素的声音,心下一沉,她不知苏素怎么就被自己的动静吵醒了,这种事是不好叫旁人知道的,更何况还是和孙婉蓉素有过节的苏素。但是她又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想这样的事情,只得咬着牙,叫绿珠将她从屋内扶了出来,瞧着满院子的人都是慌慌乱乱,地上是一片狼藉,衣衫不整的林有鱼,面前是院子外闯进来,神色迷茫的苏素,屋内是简直不能目睹的孙婉蓉,混杂着府内各处慢慢点亮的灯。
眼神一个跳跃,曾如意的额角一跳一跳的,好像养了一只不乖的白兔,正突突地,想要从太阳穴里跳出来。
苏素看见曾如意出来了,手心冒了一点汗,虽说这是事实,但到底有了自己安排的成分,一时也不能十分坦然,不过还是皱起柳眉,操着略带忧虑的嗓音,带着小心翼翼,不确定的语气,缓缓问道:“……母亲怎么在这……到底……是出了何事?”
而曾如意这边本来出门时身后就跟着一大批人,本只是叫来管家,很多事情也都好隐瞒下去,谁知道现下却要加上苏素带来的一大批下人,曾如意只想着这事在林府里面必定是瞒不住了,便咬着牙,愤愤地对着管家说道:“把孙婉蓉,林有鱼都给我绑起来,汀兰苑里的一众奴才也全都要看管起来,所有人留在这里不许走动!另外,今日之事,若是叫我在府外听到一丝风声走漏,就都别怪本夫人心狠手辣!”
她阴恻恻地对着一众下人们说了,又攒着额头,对着绿珠凝声说道:“去把府中其余的主子一概都给我叫了来……”
但是林府的老管家是懂经验的人了,遇到这样大的事,怎能深更半夜来处理,越是想要瞒着众人,便越会传得飞快,于是他只得咬紧牙关,鼓足了勇气,上前劝道:“大夫人,现下实在太晚了,大伙头脑都不很是清醒,万一动静过大,不免就会惊动左邻右舍……这事就愈发不能瞒下去了。并且,孙姨娘和二老爷的样子实在有些狼狈……不如大夫人将两人收押后,待到明日白天里,再作定论罢。”
听着老管家这么一说,曾如意的神智才回了一些。
自幼曾如意都是十分疼爱林君豪的,当年因着君豪的喜欢,替君豪迎了这贱妇入门,却没想到君豪才去了两年不满,这贱妇竟能勾搭上自己的二叔子。曾如意心内火烧般急躁,整个胸腔都被怒火吞噬,真是恨不得立即便将这两人浸了猪笼,将他俩泡的面目全非,交由虫鱼啃食,又或是拿着大板打得皮开肉绽,流血致死,再扔到荒野喂了野兽才好。
只是她看着满院子奴才探究又遮遮掩掩的眼神,便硬是将心中那把火压了下去,对老管家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莫叫此事扰了众人的酣睡,遣人去各处说是无事罢,叫他们该睡的都好好睡着去。”
吩咐了这些,她又转脸看向那不争气的林有鱼,心中一阵恶心,从牙缝中挤着话继续吩咐道“汀兰院的依旧是看管起来,其余人……都去郎水阁候着罢,我会再有指示的,少奶奶也回去罢,事情闹得大了,已不是素儿你能看管的范围了。”
曾如意转过脸对着苏素,忽然又柔了神色,徐徐吩咐完毕,趁着一众下人往郎水阁去的时候,对着老管家使了一个眼神,苏素瞧得心下一惊,却是什么也不能说,她只得在心中安慰自己,曾如意不至于为了这样一件事,杀了那么一片下人,便稍稍有些忐忑地里去了。
结果没走多远,便隐约听见曾如意一脚踹到了林有鱼的身上,嘴里愤恨地说道:“林有鱼和孙婉蓉这两个不要脸的,关到柴房去,用麻绳吊着!”
苏素捏了捏拳,瞧着曾如意现下的反应,她忽然猜不出孙婉蓉会怎样被处置了,因着牵扯到了二老爷,事情总是太夸张了一些,恐怕是不敢胡乱惩戒,叫消息传漏出去了吧。
只是夜色沉浮的林府,却涌动着一股看不见的危险气息,苏素只知道事情大体是按着她所设想的发展了,只为着可能因此丧命的小厮下人而内疚不已,却完全没能猜测到事情的最终章,会是怎样逆转而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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