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经过了一年。
尚在襁褓中的念心已经开始蹒跚走路,而一张小嘴也咿咿呀呀地开始学说话了。她愈大长得愈来愈像已经死去的戚牧心。夏忆每每见到她,总觉得戚牧心的影子在念心的身上显现。
而她终究没有离开德王府,但是与奕儒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客气,也越来越陌生。她终于明白,这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要说以前呆在德王府里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走下去。而如今却是什么精神支柱也没有了。幸好她娘的身体越来越好,妹妹们也都很听话,她特意出资替她们置下了一所大宅,并且请来了佣人来服侍她们。
她逗留在娘家的时间越来越久,对此奕儒并没有提出异议。
这一天她又回到了贝家。夏忆娘近来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见到她面带忧色地回来便关切地问道:“你近来身体可好?”
她微微地一笑:“娘,怎么会这样问。我向来都康健得很。”
“夏忆,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心事重重呢?其实我早就想来问你,可是一直开不了口。你在德王府还在受委屈吗?”
她看到窗户微敞外缘满藤萝的楼舍说道:“娘,德王府就只剩下我跟奕儒,还有谁能给我气受呢。”
阳光照在她晦暗不明的脸上,夏忆娘微微地喟叹了声说道:“其实娘也知道你的处境,你跟奕儒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轻声地嗔了一句:“一定是若静这丫头又在您的面前嚼舌根了吧。”
“你也别怪你妹妹多嘴。夏忆,奕儒以前不是跟你的感情很好吗?德王府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他娘死了之后他就对你这样了。”
“娘,我的事您就别管了。女儿很好,在德王府里如今没有人敢欺侮我,没有人敢议论我的出身,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奕儒他……”一提到奕儒的名字,她的两眼不由地闪烁了一下,“其实哪一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呢。即使奕儒以后纳了妾,我也不会介意的。”
“娘,贝勒爷,天天带不同的女人回王府来寻欢作乐呢。”若静端着茶了走进来,接过话茬说道。
夏忆娘大惊失色,失声地问道:“夏忆,这是怎么一回事。以往奕儒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怎么会这样做!”
她狠狠地瞅了一眼若静,若静即刻噤声,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娘,这完全没有的事。我跟贝勒爷好得很呢。”她还是不敢把实情告诉给她娘。
夏忆娘望了一眼无奈的她,继而摇了摇头。
她找了个借口,没吃午饭便从贝家走了出来。
然而在家对面的老槐树下,看到一个风尘扑扑的男人正灼灼地盯着她看。
“福晋,你看!”若静变了脸色,用微微发颤的声音指着那个人说道。
她这一看之下便震惊极了。
正是失踪已经一年有余的梓郁。
她快步地走向他,发现这一年多的光阴梓郁明显苍老了许多,样子憔悴不堪,身上的衣服也显得褴褛。
梓郁眼泛泪光地望着他。
最后她把梓郁带到了一家客栈。
待梓郁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两大碗牛肉面的时候,她才问他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去了哪里。
一缕纤细却令人眩晕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日你们走了之后,我就睡了。睡到半夜我听到门踢得澎澎作响,悄悄地爬起来一看,看到何嬷嬷领着几个人正在撞门。我吓得赶紧翻过后墙就跑了。”
“然后你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她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他默默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哪里还敢回去,那几个人手握凶器,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幸好我平时收拾了一个包袱放在枕边,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他说完之后,将碗里剩下的汤喝得干干净净。
“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你说那日只有大哥在场,那么姑姑又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呢。你说会不会是大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她瞪大双眼,立即剪断他的话说道:“不可能的。奕儒他绝不会这样做!”
“我想了想也应该不是他。也许是姑姑派人跟着你找到了这里。总而言之我侥幸留了一条小命,也不敢回到自己的府上。这一年多以来一直在外面飘泊,直到有一天收到了姑姑去世的噩耗,我才荫发出想回来的念头。”他的眉宇间布满了风吹雨打的痕迹,手掌心也都长满了老茧。
“这一年多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她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幽幽地说道。“你恨瓜尔佳春容吗?”
他从袖子底下露出来的手臂结实而黝黑发亮,嘴唇稍微地移动了一下说道:“曾经恨过,但是如今她都已经死了,就再也没有恨了。”
“那么你跟我回去吧。你大哥一定很欣慰见到你回来。”她急不可待地说道。
他露出踌躇的目光,想了一会儿便说道:“我还是不回德王府了。”
“为什么?难道你这次回来还是要走吗?”她急着说道。
他的嘴角漏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走?我还能上哪去?”
“梓郁,听我的话,你回去吧。你大哥他也很想你呢。”
梓郁将目光移向对面石板屋顶的木椽上,暗淡的阳光正洒在上面。
她带着梓郁回到了德王府,一进府便瞧见奕儒的马车停在门口。她兴奋地回头对他说道:“你大哥他在府里。”
正说着,奕儒已经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门口,他一抬头便瞧见梓郁,脸上浮现出难以描绘的震惊。
“奕儒,你看是谁回来了?”她笑嘻嘻地说道。
“梓郁!“他虽然恢复了镇静,但是两眼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大哥。”梓郁伤感地喊了一句,眼珠子裹着一层泪光。
奕儒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梓郁,你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他回头瞧了下站在梓郁背后的夏忆。
“大哥……”奕儒的声音哽哑了。
奕儒吩咐小安子安顿好梓郁。然而这天晚上他却破天荒地来到了夏忆的房间。
夏忆欣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吩咐若静去准备饭菜。不料夏忆却说道:“我只说几句话就走,你不必为我准备什么。”
她听了心里凉了半截。月光照在稀疏的门帘上,飘散出缕缕的幽香。
“你是如何找到梓郁的?”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夏忆想了一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然而令她猝手不及的是,奕儒居然板起面孔,不悦地说道:“你跟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最先找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呢?”
她定了定神说道:“因为梓郁原先藏身的地方就是我安排的,我跟他的关系还不错,他还找我又有什么问题。”
奕儒冷笑了一阵:“我看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吧。”
她警惕地瞪大了眼眸,感觉到他话中有话,下意识地说道:“一年多前梓郁无故失踪,他对德王府怀有戒心,所以才来找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大声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他怀疑是我们德王府的人做的?”
“除了你额娘还有谁呢。”她怔怔地说道。
“你不要一天到晚总是把什么事都归咎到我额娘的身上去!我告诉你,梓郁的失踪绝对不是我额娘做的!”他怏怏不悦地说道。
“那是谁?”她不禁问道。
他把两道眉毛深深地皱了一下之后又舒展开了,他避开她的视线说道:“夏忆,你不要再跟他在一起。”
这下轮到她发笑了:“我明白了。要杀死梓郁的人不是你额娘,而是你。”
他既不否认也不摇头。
“我对你真的是很失望,虽然我知道你对我也早已讨厌至极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对自己的表弟痛下杀手!你这不是孝顺,而是愚孝!”她的言语之中无不透露对他的一丝失望。
“你要去哪里?”他见到她转身就要离开,忙问道。
她回过头,一双澈亮的眼眸里已经盛满了怒色:“我要去告诉梓郁,让他不要再待在德王府里!”
“不许去!”他扼住她的手腕,忿忿地说道。
她冷不防地被他一拽,差点重心不稳栽在地上。
“奕儒,你为什么要杀死他?”她扶住了桌角才不致于跌倒,可是手却被他拽得很疼。
“我额娘为了他的事大病一场。既然他已经答应了我额娘,要与溪暮举行冥婚,为什么他临阵脱逃?”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语气微微地激动起来。
“你不觉得你说这种话,实在是太自私了吗?”她简直难以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奕儒的口中说出来的。“我这就叫梓郁离开!”
他连忙拉住她的手,狠狠地说道:“你敢!”
“为什么不敢?”她锐声地叫起来,“难道你也要像杀梓郁一样地杀死我吗?”
“如果你再这样,我不排除会这么做!”他泄忿似的嚷了起来。
她僵立在原地,惘然而又迷茫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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