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离哈哈大笑,笑声一阵爽朗,似乎觉得慕嫣然此刻惊慌的样子很好玩,慕嫣然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包裹挪到身后去,带着一丝怒容的神情看着他。
他笑够了,用算是诚恳赔罪的语气说:“我最喜欢这样傍晚的天气了,月光没有阳光那么刺眼,我还能够出来走动走动。”,然后将慕嫣然打量了一番,说:“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这是想要逃出宫去吧?”
慕嫣然忙道:“你不要瞎说好不好?”慌张的神情却几乎出卖了她,南宫离笑而不语,抱臂歪着头看了一会,说:“其实我也觉得你好像不适合留在这宫里面。”
“嗯?”慕嫣然惊奇的看着他,他竟然能够猜中自己的心思?想想在小黑屋的那两天,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她问:“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不知道,你要不这么认为,那就当我没说过。”他说完竟然转身要走,慕嫣然忙上前拉住他,谁知道用力过猛,差一点将他拉倒在地,慕嫣然看了看这个俊美飘逸的文弱书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抽回手,说:“对不起哦,我忘记了你是瓷娃娃,能看不能碰的。”
南宫离没好气的白了慕嫣然一眼,在背着月光的角度,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够看得见,他整理了一下被慕嫣然拉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袖,说:“一段时间不见,还是没有女孩子的样,真是粗鲁。”
听他这样说慕嫣然笑了笑,知道他并没有往心里去,便又问道:“你刚刚说的我不适合留在宫里,是为什么呢?”
“这还用问,平时的你一定非常循规蹈矩,是个曼妙淑女,看似很适合宫廷的氛围,可是在小黑屋的那两天时不时的对我这个大男人动粗,就暴露出了你张狂,不爱受拘束的本性,其实那个才是真正的你,这样的性格当然不适合待在宫里面了。”
慕嫣然静静的回想,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刚想要进一步的询问,一抬头,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背影飘然,衣衫翩玦飘逸,宛若林中神仙。
在成功打击到赵氏家族之后,南宫晟紧接着问责与赵氏家族来往密切的官员,派亲信大臣调查这些官员的资产,发现有来历不明资产的人不在少数,便御笔一挥,交由大理寺全盘审理。
明昱国十多年来,政治不复以往清明,但凡在朝廷中位高权重者,十有八九都有受贿的,这风气南宫晟以往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认真过,这一次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南宫晟只是单单对赵氏家族发难,意欲在将这个巍峨耸立在权利顶端十多年的家族连根拔起。
赵氏兄妹及其近眷平时仗着文治武功也多嚣张跋扈,在朝堂上树敌颇多,此番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结局倒是丝毫不出意外。一桩桩尘封已久的罪行在查抄的过程中被揪出来,一次次的震撼着朝野诸臣的神经。
在这些例如私扩军队,克扣军饷,瞒报军情,甚至谋反的字眼被宫人们议论得天花乱坠,时不时传到慕嫣然耳膜的时候,她只是一笑而过。
翡翠执手将一粒白棋按于棋盘上,笑着对慕嫣然说道:“公主这下可要好好提防了,奴婢这一招可是意在直取公主后防。”
慕嫣然抬眸一笑,十分从容的执黑棋落子于众多白棋之间,淡淡的说:“棋局胜负已分。”
翡翠不信,又下了一子,慕嫣然紧跟其后,局势顿时豁然开朗,白子在毫无征兆之间已经死伤大半,看着慕嫣然将围困在死角的白子一粒一粒的挑起来,翡翠满脸颓然,扔掉了手心握着的几粒白子,说:“跟公主对弈,奴婢从来没有赢过。”
慕嫣然一边收棋子,一边笑着说:“你天赋不错,又肯勤于思考,只要适当点破,将来棋艺胜过我也不是不可能。”
翡翠含笑说:“承蒙公主不嫌弃,奴婢的棋艺都是公主教的,奴婢又怎么有机会胜过公主呢。”
慕嫣然凝视棋盘,仿佛对刚刚那一局对弈仍然意犹未尽,她说:“也不尽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例子也不在少数,只要把握得当,反败为胜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关键的是不能轻敌,还有不轻言放弃。”
眼下赵氏家族受到的沉重打击,跟他们长久以来居功自傲功高震主是离不开的,军权跟王权的争夺是必然的事,胜负谁也不能够确定,稍稍把握不当,江山改名换姓也不是不可能。正是因为南宫晟把握住了时机,才让他们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成功将局面扭转到利己状态,从而反败为胜。
翡翠看了看天色,说:“时候也不早了,奴婢这就去御厨房取膳食。”
慕嫣然含笑点点头,翡翠离开之后,她仍然凝视眼前的棋局。其实刚刚说的并不是恭维话,翡翠棋艺天赋的确在自己之上,才不过几天的功夫,她手下的棋子便渐渐有了反击的势头,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的被动。其实棋品有如人品,人的性情在棋盘之上会显露无疑,翡翠粗中有细,为人又敢想敢做,只是稍稍欠缺一点耐心。
翡翠刚刚走到玉芙殿的正门,就见到谦和夫人宫里的两个宫女快步走了进来,一见到翡翠,便张口问道:“牡丹公主可在里面?我们夫人有请公主过去一叙。”
说着便不顾通传的走了进来,翡翠见状忙展开双臂拦截,说道:“你们在这里稍候片刻,我进去禀报公主。”
来人说:“那就是说公主在里面了,不劳烦姑娘,我们自己进去禀告吧!”说话间硬要强行绕过翡翠,直往里面闯来。翡翠急了,从后面使劲的拉扯两个宫女的袖子,大声说道:“没有经过通传,你们怎么能够随意闯进公主的寝宫?难道就不怕王上怪罪下来吗?”
两个宫女显然听到“王上”这两个字,心头一震,笑着回过身来,对翡翠说道:“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想着要帮姑娘么,不想着让姑娘误会了。”
慕嫣然早就听到了动静,此刻已经站在殿门中间,静静的看着脚下这一场喧闹,其中翡翠最先看到了慕嫣然,忙阔步上台阶,一脸着急的说道:“公主,她们……”
慕嫣然抬手示意翡翠不用解释,自己已经看见了,然后凝视着两个宫女慢慢的对自己行礼,听其中一个说道:“公主,我们谦和夫人说多日不见公主,想念非常,今日特意备了公主爱吃的莲仁花酥糕,玫瑰晶莹露,想请公主过去一叙。”
慕嫣然笑着说:“多谢夫人挂念,只是十分不巧,我这两日胃里积食,倒是吃不下什么东西,怕是要辜负夫人的好意了。”
两个宫女一听,还是不肯死心,有一个胆子大一些的干脆上前两步勉力劝道:“夫人还特意交待厨子,这些都是依照公主的喜好口味酌量添加的,如果公主不去,那真是要枉费了夫人的一番心意了。”
慕嫣然对这个宫女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不怒自威。这个宫女示意到自己擅自上前的失敬,忙后退几步,几乎要站立不稳,要靠同伴搀扶在能够站好,垂手在一边低头不敢再言语。
慕嫣然仍然带着刚刚那样的笑意,说:“替我多谢过你们夫人,等改日身体好转了,我一定亲自上门拜访。”
两个宫女见到慕嫣然虽然态度和善,语气却强硬的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而此刻她虽然还没有受封,然而在宫中的地位却已经今非昔比,自然是不敢贸然得罪了,踌躇半响之后,只得失望而归。
两个人已经退出殿门外了,翡翠看着她们垂头丧气的背影悠悠说道:“明月宫的人在后宫张狂多年,没想到也会有今日,真是大快人心。”
慕嫣然侧首凝视了她一眼,笑而不语,转身入内,翡翠自觉的失言,忙颔首低头,脸上却遮盖不住的得意痛快。
前车可鉴,慕嫣然已经学着将心里的话埋藏起来,不流露于人前,哪怕是自己的贴身宫女。
谦和夫人如今就像惊弓之鸟,听明月宫的人说,这段时间谦和夫人情绪波动十分反常,对奴婢任意打骂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平时与她亲近的嫔妃姐妹也都刻意的闭门不出,非请不入明月宫门,但是像今日这样敢明目张胆的拒绝谦和夫人邀请的人,怕是只有慕嫣然一个。
这其中除了慕嫣然在宫里的地位今非昔比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她已经猜到了南宫晟的心思,或者说是南宫晟自己告诉她的。除去钰夫人之后,下一个便要轮到是谦和夫人了,既然迟早都是要被废掉的,那么现在还跟她假惺惺的来往做什么,更何况这个人给自己的伤害并不比钰夫人的少。
南宫晟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忙碌于前朝,很少来到后宫,基本上没有再招过任何嫔妃侍寝,谦和夫人几次主动去云意殿侍奉都被南宫晟以朝政繁忙为由挡了回来,她现在可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她不比得上赵夫人有家族势力撑腰,在前朝她只有明伦一个人可以依靠,而明伦的地位如今已经被大幅度的官员任免弄得岌岌可危,根本顾不上谦和夫人,所以她才会如此的急躁不安吧。
他们两个人的奸情在宫里知道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往日还以为南宫晟昏庸,接触下来却发现他有着过于常人的隐忍,他可能早就已经洞悉,隐忍不发,只待时机。
慕嫣然抬头看着院内已经光秃秃的枝干,黄叶已经落尽,看来冬天就要到了,不知道这明昱国的冬季会不会也有堆积过膝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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