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先是一愣,悄悄地移目看向身边提笔地师爷,见师爷点头,微微一愣,轻轻地拍动手中地惊堂木,目光严肃地看向堂下站着的两人,才问方子玉,“那小妇人所言是否属实?”
县官并不知道,师爷之所以点头只因为方子玉的态度,他只是闷闷不响地站在堂下,一句辩驳地话也没有说,若是依着方子玉地态度,怎么会乖乖来到县衙,还闷声不吭,他要是不砸了半个县衙那才叫奇怪呢?
方子玉现在也已经意识到了,只要自己不承认,即使有再多地人来作证,只要县官不判,那丑八怪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之前在街上还好,自己可以一走了之,那丑八怪拿自己也是没有丝毫办法,可现在,身处公堂之上,即使是他自己想走也是走不了的,就算是县官想让他走,还得把事情一件件说清楚才行,他这是被那个丑八怪摆了一道啊!
恨恨地瞪了一眼还在低头擦脸的温峤,心里颇不是滋味,自小就只有他给人家下绊子地份,何时有自己被人家摆一道的。
他不想承认,可是……想到那张嘲讽地脸,他就狠地牙痒痒……
“是,是我做的!”方子玉出声,语气很不爽。
温峤闻言,紧紧吊着地心‘咚’地一声,慢慢地落地了,低头嘴角轻轻勾起,这少年气盛啊,还真是不能激。得!既然人家正主儿都承认了,自己也就不必装的那般辛苦的,但,接下来的戏份,还是得演好了!
“大老爷,您也挺清楚了,他承认了,小妇人在此,请求大老爷做主!”温峤气势振振,一副大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神情。
一时,那县衙也难住了,这被告的和告人的都承认了这一事实,话说,到此这事情也就快要结束了,只剩下自己发落了,可关键是这方子玉,要怎么发落为好?
如果太轻,看向堂下院子那一层又一层的人群,微微摇头,可若是太重了,他这个县官会不会就坐到头了?要知道,在这京都,即使人家方家不在意,但总有那些巴结方家的,依附于方家的来找他麻烦,打压他!
正在县官为难之时,温峤出声了,声声凄凉,又不容置疑,“呜呜,县官大老爷,小妇人也不要求太多,只希望大老爷能给小妇人讨个公道,小妇人精心寻了许久,花费千金之银买的茶树却被人打了个碎,小妇人只求大老爷能让那人略做赔偿,然后稍作处罚,以儆效尤!”
话音一落,温峤就着人将那一路抬来的茶树抬了上来,那紫砂盆已经完全裂成两半,破碎的地方露出肥沃的泥土,还有露出来的茶树根须。
这是威压!
温峤注意到那师爷执笔地手微微抖了抖。那县官皱眉,他虽然是初入官场之地,犹来觉得官场难为,时时小心,想不到今日稍微疏忽就被人利用了一番,不禁苦笑。这能用千两之银买一株茶树可是不能小瞧,可这小妇人竟然最后才说,还是在案件快要结束这一刻,看来,这小妇人早就开始打这样的算盘了啊!
两边都不好得罪,那县官皱眉,看向堂下的方子玉,也见他脸色不好,稍作一想也明白几分,这方子玉地名头他自然不陌生,在他治理地地盘上也常常被人提及,自然不是什么安分的,不过,这次倒是他第一次见到他,这京都的小霸王,欺人不成反被欺,正是常年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今日的升堂,倒是简单,竟然连判决也让人替了!
这小妇人,倒是厉害啊!
那县官先是一声重重地惊堂木,堂下堂上具是一片安静,他板起脸来,正色道,“既然方子玉承认,那本官宣判,方子玉隔日偿还小妇人的损失,一千两银子,现暂且押入牢房,以示警告!”
温峤微微一笑,很是满意。这县官判的不错,方子玉应当是不缺这个钱的,押入牢房蹲个一天半日的用以抵消板子,免去皮肉之苦,不错!
最后,温峤免不了拜谢一番。
眼看方子玉黑着脸随衙役去牢房,温峤越发好笑,又是好气,还真是孩子,虽然纨绔了些,却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当然,只是现在还不是,但看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带人砸东西地小样儿,可就保不准以后,自然,这该操心的,可不会是她!
出了县衙,已经有好几帮人往方家跑去报信,由于温峤几人平时不甚出入,在京都也不甚熟悉,更少有人见到温峤,是以,这会儿,没有一个人认识温峤。除了,一个人,一个骑着高头大马,风尘仆仆地黑衣人……
“秋月,咱们回府!”温峤大手一挥,心情舒畅。
秋月从一旁急忙赶过来,焦急地脸上也带了欣喜,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又开始喋喋不休,“是,少夫人咱们可终于能回去了,少夫人不知道,刚才可是要吓死我了,对了,还有那破了的茶树怎么办,要不要找人搬回府里……”
温峤不知道,将军府邸正在上演一场战争,更刺激心跳的,还在后面……
京都,将军府邸。
“大少爷,您,您可回来了!”
这是袁氏身边地婆子柳娘,也是从小伺候袁氏看着夏倾城长大的,在一干婆子丫鬟们面前,颇有地位,此时,她心情激动地不能自己,看着眼前地少年,颤抖的用衣袖擦眼泪,“奴婢,这,这就告诉老爷夫人去!”
“老爷,夫人,大少爷,大少爷回来啦……”
紧接着,将军府一隅顿时像是炸开了锅。
“城儿,城儿回来了?”袁氏似是不信,激动的看着一路跑过来的柳娘,城儿,城儿多久没有回来了。
“快,去,去叫老爷来,咱们城儿回来了。”片刻之间,袁氏已经从激动中回复过来,招呼一个下人去叫老爷。这是大家主母必须有的气质,尽管心情再如何激动,也只能是在心里,片刻地慌张就好,不可过多!
袁氏喜欢芙蓉,原在衢州地夏府里,袁氏地芙蓉院就种了许多芙蓉,今年初春,袁氏也想在自己院子里种上些芙蓉,这会儿正找人商量,买些芙蓉花的种子,不巧,却被失态地柳娘打乱了思绪。
眼见府里激动地情景,夏倾城好看地眉头微微皱起,他提前回来没有向父亲母亲打个招呼,是他茹莽了!
袁氏已经上前,拉着夏倾城地手激动不已,“城儿,城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须臾间,两人已经到了厢房中,吩咐下人端来茶水。
“听说城儿回来了!”从门外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的声音,声音沉稳中油然带着不可忽视的激动之情。男子从院子里大步几个跨步就来到厢房,中年男人身材高大,依然是头戴襟纶,一身儒衫。
“爹!”夏倾城站起来,向着来人喊道,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些欣喜。
“爹,娘,请饶恕孩儿不孝之罪!”夏倾城突然跪在地上,一脸愧疚之色。那年,他不顾父母,只为争一时之气负手离家,他可以想象父母有多伤心,有多担心在远游的儿子,而他,却只为那一时之气,全然不顾。
“呵呵,咱们地城儿长大了!”夏老爷上前扶起夏倾城,眼神闪动,感叹道。
城儿离家近四年,这才是第一次回来,虽然不是在衢州可也够夏老爷激动的。眼前地少年早已经脱去往日的稚嫩,当日的浮躁之气也消失殆尽,眼中精光闪现,一身气势涌现,沉稳而又内敛,也只有经历战场地洗礼才有这样的霸气,一身雨过天青色长衫,腰间饰着配饰,收敛了妖孽般地邪气,增添了儒雅之风。
“城儿,这几年远在外地,可是苦了你了!”厢房之中没有一个下人,袁氏这才露出为母的关切之情,抹着眼泪。当年若不是那件事,她的城儿能走这么久吗?直到现在才回来,若没有那件事,她现在孙子都能抱上了,可现在,她的城儿受了这么多的苦。
“娘,孩儿不苦!”夏倾城是真心这么想的,见母亲如此,夏倾城心中愧疚,其实,说到底,他也该感谢那次,若不是那件事,母亲又怎么会对他的远游找到理由。虽然出门在外比不得家里,总是艰难些,但他也从这几年的历练中获得不少,若是让他再来选择一次,他依然会选择离开夏府,出门游历。
就像,师父那般!
袁氏地院子里一派和乐,三人其乐融融,夏倾城不时说些这三年来的趣事惹得袁氏乐不可支,夏老爷心中更是欣慰,见如此,也只是在心中想到那个被牵连地无辜的媳妇儿,暗自叹气,心中思量着,城儿已经回来,改日还是找个时间,将这些事都一一说清楚罢!
“哎呀,咱们可终于回来啦,可累死我了!”温峤一脚刚踏入暖玉院,就不再矜持,在她看来,暖玉院是独属于她地天地,虽然不如空间那般让她更加自在,更加无拘无束,但却是存在于这个天地间地容身之所。
秋月丫头在身后尽职尽责的喊道,“少夫人,可那盆茶树可怎么办啊!”跟着温峤身后这半年,这小丫头活泼了许多,一步一掂地往前跑。
是啊,还有自己花费千金之银买的茶树,唔,这点有点可耻啊!温峤摸摸下巴沉思,从头到尾的想来想去,思前想后,也没觉得自己错在哪里,自己只不过是小小地教训了一下那个纨绔地少年而已,说到底,自己还是做了好事呢,搞不好,那少年从此以后痛改前非,做一个好好少年了呢?即使没有,不是有一句话么,吃一堑啊,长一智!也可以增长经验啊,以防再做傻事……
所以,最后的总结是,她没错!
于是,在第二天,她心安理得地派人去衙门领银子。
“是啊,少夫人,茶树已经让人抬进来了!”暖玉院平时不怎么受人关注,也没有多少下人,数来数去,也只有秋月一个贴身地丫鬟和一个打扫地婆子,即使是饭菜,也是厨房地人端来的。而按照一般大户人家地规矩,从外来的人,是不得进入主人家的内院的,所以,这会,秋月指使着那杂扫地婆子一起搬动那破成两半地茶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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