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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蒹葭若初(5)

浮生七世长门歌 公仪漠 4696 2021-04-02 20:22

  “太后娘娘驾到。”随着舍人一嗓子,华冠妇人悠悠而来,眉宇间慈祥温和。后宫中的女人,向来是天生的戏子,就是平日里的慈眉善目的太后,亦可能是佯装出来的。

  椒房殿今日是热闹了,个个喜上眉梢,皆为皇后高兴。可真正高兴的又能有几个,今日当真是探望皇后来了,实不然,每个女人皆是怀了心思而来。

  卫子夫自是因后宫之事而来,大约是生怕丢了手中的权力,如今是来探个虚实的。平阳却当真是来瞧瞧阿娇是否真有好转,她是望着阿娇莫要好的,莫不然她的夫君不是白白送了性命么?原是想要害了阿娇,让那馆陶失去所有的,到头来,失去所有的却是她。平阳心中自不是滋味,安知,曹寿便是她的所有。他闭眼的那一刹那,她是多么想随他一起去了。可她不能,她的夫君死了,她亦不会让那些人好过。

  殿中女子们皆屈膝行礼,少妇一身素衣,显得格外好看,脸上虽是佯装着淡然,眼眸间却是掩不住的悲伤。红衣女子觑了觑平阳,她亦是近些时日才得知平阳的夫君病逝的,想来,难受亦是自然的。

  王太后眉目间十分温和,握住红衣女子的手道:“这些时日可是让哀家好生担忧,如今你好转了哀家倒也放心了,后宫之事亦不用哀家那般费心了。”

  红衣女子面带笑容道:“劳母后费心了,臣妾虽是痊愈,却还须静养。臣妾瞧着,这后宫之事,子夫妹妹亦是处理的稳妥,日后,这些个事,怕是还得劳烦子夫妹妹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她就这样甘心将皇后之权白白的让给那卫子夫。平阳公主心中自是希望如此的,王太后当是望着田墨儿能掌管后宫,登上后位。

  扫视了殿中众人一眼,阿娇淡淡道:“母后,臣妾有些乏了,恕臣妾无礼,且要先行告退了。”

  王太后心中甚怒,这陈娇,是在赶她走么?一旁的田墨儿欲开口,却让王太后拦了下来,温和道:“那你便去歇着罢!你们,也都回去罢。”

  寝殿中,红衣女子轻抚着案上的古琴,眉目间郁郁。方知,在后宫中,不争不抢,从来的都是死路一条。她今日下了逐客令,亦将皇后之权拱手让人,用意很是明显,她不再同她们争,她们要争个你死我活,亦与她毫无干系。

  一旁的紫卿眸中不解道:“娘娘,太后娘娘好似有些不高兴了。”紫卿原是太皇太后派来看着她的,如今已跟了她好些年了,太皇太后一去,紫卿的依附便唯有阿娇了。如此,她自然是望着阿娇好的。

  对于阿娇方才的举动,紫卿甚是不解,这不是摆明了要同太后作对么?安知,如今太皇太后已不在了,今不同往日,是容不得阿娇如此任性的。

  也许,在紫卿看来,阿娇这是在闹脾气,是任性。连楚服亦觉阿娇此举甚为不妥,怎的能将太后得罪了呢。

  眉间含笑,看着紫卿道:“紫卿,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爱到恨之入骨。”

  紫卿自小便入宫,险些丢了性命,得了太皇太后相救,才得以活到今日。自是从未想过爱不爱,恨不恨的,更从未经历过那些风月之事。有些懵懵的摇摇头,道:“可是,娘娘您喜欢陛下,陛下也喜欢您不是么?”

  红衣女子眉宇间微微伤情,何止是喜欢,爱得那样深。扯出一丝微笑道:“有一日,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你便能明白了。”

  言罢,朝着殿外去。不知不觉中,竟到了上林苑中。将宫人们皆遣了下去,连楚服亦不让跟来,她说,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素素如今就快要成婚了,刘彻只遣了萧如瑟进宫伴其。凌素素,梁女,封靖安郡主,赐婚太中大夫卫青。

  原素素也就是个宫人罢了,如此厚待,皆是因阿娇的缘故。阿娇又何尝不知晓,可她是真的,再不敢相信刘彻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会有真心么?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若是下一刻,他又恩宠于旁的女子,再次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她想,这一回,也许会更痛。

  与其如此,倒不如断个干净,再不要和他扯上任何干系,爱情,是那样伤人。也许,还有对荣哥哥的愧疚,是他害死了荣哥哥,是她亲手害死了荣哥哥最在乎的人。想起那日浑身绯红,额间血红雀印,她甚是害怕,她,究竟是谁?

  望着那苍苍之穹,一滴泪水滑过,愧色道:“荣哥哥,对不起,若初姐姐,对不起。杀了他么?我做不到,你们放心,待素素成亲之后,我便来找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

  荣哥哥,那是她最在乎的哥哥,年幼之时,她母亲一心想将她许给太子荣,可安知,他们有的却是兄妹之情。在同胞长兄那里未曾得到的,荣哥哥全都给了她,可她呢,那人害死了荣哥哥,她却还爱了那人多年,甚至为了那人害死了荣哥哥最爱的女子。

  额间雀印微现,转而又消失不见,红衣女子眸间似有些挣扎,她不想任何人瞧见她此刻的模样。如今,那雀引好似越发的频繁了,额间刺痛,好似什么要破印而出一般。

  宣室殿中,殿旁的心中一颤,隐约觉似乎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一般,仓皇的便朝着外面去。帝王原在同一干大臣议政事,着实的让韩嫣的举动惊得不轻,素日里,韩嫣虽是不拘礼数,却也不曾这般无礼过。

  眸中甚是不悦,怒色道:“这韩嫣真真是越发的无礼了!罢了罢了!众卿家先行退去罢。”

  闻言,一干大臣自是十分识趣的退了去。帝王怒色道:“来人,去瞧瞧韩大人去哪了!”

  一行侍卫即刻朝着韩嫣方才的方向去,帝王亦起身跟了去。韩嫣平日里虽是放肆,却也不曾像此刻这般全然不将帝王放在眼中。还能有什么事能让韩嫣如此,除了他那师妹楚服以外,唯有阿娇可以让他这般失神,失礼。

  匆匆便到了上林苑,池水中红衣漂浮,只留背影。帝王眼中一惊,颤颤道:“娇娇!”还未等帝王反应过来,韩嫣便已跳入池水,慌忙的将女子捞了上来。

  青丝将阿娇的脸掩盖了个彻底,帝王眸中慌乱不已,忙将女子抱入怀中颤颤道:“阿娇,阿娇,你怎会在那池水中!来人啊!传御医!传御医!”

  韩嫣眸间空洞道:“皇上,娘娘她已经断气了,我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她还是没能逃过!”

  帝王闻言,怒道:“你再这般胡说!朕便要了你的脑袋!阿娇,阿娇她怎么会死呢!昨日,她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诚然是如此言之,可她的确是没了气息,那样冰冷冷的,一动也不动。匆匆赶来的御医跪地颤颤道:“皇后娘娘,她早没了气息。”

  帝王几乎是歇斯底里,他的阿娇,怎么会死了。他从来不曾想过有一日她会死,还是这样死去的。

  一把将韩嫣拽住,仓惶道:“你,朕晓得,你可以救阿娇的,你可以救她的!对不对!”

  看了看红衣女子苍白的脸,韩嫣无力的摇摇头道:“臣无能!”若是能救,他怎会不救,没有人知晓,他是怎样的爱她。他只是想默默地守护罢了,可他最终却还是没能守护好她。

  帝王眸中慌乱不已,将女子死死抱在怀中,匆匆便朝着椒房殿去。神情恍惚得很,好似丢了魂一般,喃喃道:“娇娇她是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

  韩嫣从来不曾见过这样慌乱的帝王,就连一旁的侍卫宫人亦是惊得不行,个个默不敢做声。

  椒房殿中,红衣女子静静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帝王失神的坐在榻前,一遍遍道:“阿娇,阿娇,朕知晓,你是不会丢下朕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朕,你看看朕啊!你明明答应朕要永远陪着朕的,你看看朕啊!”

  各宫之人,皆是闻讯而来,今早还见她好好的,怎的如今就这般冰冷的躺在这儿了。王太后闭了闭眼,并不言语,她从来不曾见过这般失神的刘彻。

  紫衫女子眸间含泪,也许阿娇的死她却是有几分难受,可她最难受的是看着这样的刘彻,这样失神的刘彻,这还是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么?两三岁的女童木纳的站在一旁,紫卿忙将女童带了出去。

  刘玉,原是江云锦所出,如今阿娇养着。这是她第二回看着一个人这样冰冷冷的躺在榻上了,上一回便是她的生母江云锦。刘玉瑟瑟发抖的躲进紫卿怀中道:“紫卿姑姑,我害怕!”

  紫卿眉间悲伤,轻抚着刘玉道:“公主不怕,紫卿姑姑在这儿呢。”

  紫衣男子同神色慌乱的妇人匆匆而来,看着榻上冰冷的红衣女子,他们实在不敢相信,他们的女儿就这样走了。

  馆陶哭喊着扑向榻上的女子道:“娇娇!娘的娇娇!你这是怎么了!你告诉娘!是谁害了你!娘一定替你报仇!”

  言罢,忽扑向一旁的紫衫女子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娇娇!你还我女儿命来!你这个小狐狸精!你抢了我女儿的夫君还不够!你连她的命也要了去!你这个灾星!”

  堂邑侯亦未曾见过这样失控的馆陶,忙将失控的馆陶抱住,淡淡道:“馆陶!莫要这般!娇娇,她不希望你如此的。别这样!”

  馆陶终是忍不住,在堂邑侯怀中大哭道:“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怎么会死了呢!昨日她还好好的!”

  陈午并不多言,眸间含泪,轻拍着馆陶的后背。从前,他以为,他的妻子不曾在乎过这个女儿,只是把阿娇当作是谋权的棋子罢了。但此刻,她亦不过就是个失去女儿的母亲罢了。

  帝王怒色,忽起身,猛的拽住王太后身边的绿袖女子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娇娇!朕告诉你!朕的妻子,只有娇娇!你想做皇后!别做梦了!若是让朕晓得娇娇的事与你有干系,朕定然叫你生不如死!”

  绿袖女子微微一颤,她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刘彻,懦懦道:“陛下怎能冤枉墨儿!墨儿……”

  太后见状,怒色道:“阿彻!哀家晓得你心中难受!但你也不能冤枉了墨儿啊!”

  一旁的素衣少妇抬眸看着帝王道:“阿彻,你莫要如此!若是阿娇泉下有知,她自不愿看着你如此的。”

  阿娇死了,她不是该高兴么?可是,为何她一点也不高兴,看着刘彻那般丢了魂儿的模样,她心中竟有一丝愧疚之意。

  眸中阴狠一闪而过,平阳瞥了瞥阿娇,忽觉,陈娇,她是该死!谁让她有那样一个母亲,谁让他们要害死了曹寿!

  帝王怒色甩开素衣少妇道:“朕晓得,你们都容不下阿娇!母后,你容不下阿娇,阿姐你也容不下阿娇!你们皆算计她!你们都望着田墨儿坐上皇后之位罢!朕告诉你们!你们都容不下朕的妻子!”

  仓皇的朝着床榻去,死死的将女子抱在怀中道:“娇娇你别怕,你睁开眼睛看看朕,朕会保护你的!你不用害怕的!你醒醒!你醒醒啊!”泪水滑过,男子的声音亦有些涩涩。王太后看了看刘彻,这是她头一回瞧见自己的儿子这般。

  淡淡道:“你们都退下罢。”田墨儿大约是被吓到了,竟也乖乖退了去。陈午看了看伤心欲绝,几乎是丢了魂儿的帝王,便将馆陶拉着出了椒房殿。女儿走了,他们却还有对方,可刘彻,却什么也没有了!纵使他有江山,有三宫六院,却也不能换回最爱的人。

  再也,回不到最初了。迷迷糊糊中,阿娇只觉浑身冰冷,睁开眼睛,周围一片苍茫,大雪纷飞。

  一身朱衫,宛若初嫁的新娘,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她竟有些害怕,这里,这是哪里。

  远处一道身影,越来越近,那是一名男子,一名着将军铠甲的男子。不知为何,阿娇觉男子看着甚是眼熟,待男子走近了。阿娇眸中一惊道:“阿彻!阿彻!你,你怎的会穿成这般模样,还有这是哪里!我好害怕,阿彻,你带我走,好不好!”

  眉宇间冰冷,长剑忽刺向女子,冰冷道:“你也会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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