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间,女子眼中又是往日的凄凉,刘彻,他终究是不信任她,不信任罢了。
冷望着刘彻,阿娇却不言语,越是如此,刘彻便越生气,大约是觉阿娇不将他放在眼中罢。帝王的尊严,男人的尊严,尤其不将他放在眼中的女子还是阿娇。
一旁的卫子夫忙拉着刘彻道:“陛下,想来,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你就莫要怪姐姐了。”
江云锦望了望卫子夫,故而捂住脸甚是委屈道:“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自己没有孩子,便不愿让臣妾的孩子出生。”说罢,便掉了泪。
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阿娇并不多言,多言又如何,他总是这般不信任她,总觉什么都是她的错,自两年前他便是如此了。
方才本欲往长乐宫去的,袖口却落出一支簪子,想来是那江云锦的,本想命紫卿送去合欢殿的。却觉还是亲自走一趟的好,虽是不喜江云锦,却为刘彻原也打算同她好生相处的。
方知原是卫子夫与江云锦的计,她的妹妹,烟儿,太过了解她了。她不去算计卫子夫,卫子夫却要算计于她。想来,后宫本就是如此,前些时日皆传皇后大幸,今日刘彻又待她好了些,甚至为她闯入那匈奴境内。
阿娇的聪明,怎会猜不到,猜了个大概,却猜不到阿彻终究是不信任她的,柔情,都是假的么?
卫子夫自然是生怕失了宠,因而便与江云锦设计害她,使得刘彻对她更加厌恶。
刘彻,雄才伟略的帝王,善用人才,懂得韬光养晦,怎又会看不穿如此低劣的手段呢!他自小便是看着后宫女子争斗步步成长的,随意一眼,便晓得这些女子玩些什么手段。
他以为阿娇是聪明的女子,自不会中了这般低劣的计谋的,若不然,便是她妒恨于江云锦,或许她妒恨的是每个怀有他子嗣的后宫女子。她恨不能手刃于她们,他就是如此看她的。
阿娇,她聪明到早便知晓他在她膳食中下了药,聪明到一眼便洞悉他目的何在,可唯独爱上他,她便如一个傻子一般,处处遭人算计。
她并非不会算计,只是,她不过是不屑,那样得来的感情,或许该说是宠爱,她不稀罕。
冷冷的看了看一唱一和的两名女子,她冷冷一笑:“陛下,终究是不愿相信臣妾罢了。如此卑劣的手段,以陛下的洞悉,怎会看不穿!陛下,你不过是不愿看穿罢了。”
转身离去,凉凉笑道:“就如臣妾一般,明明晓得是利用,却不愿接受,多可笑。”
椒房殿,就是离得他那么近,却还是觉那么远。看着渐渐离去的素色身影,刘彻怒道:“你这女人,越发的不将朕放在眼中了!要走便走!走得远些,省得朕瞧着心烦!”
低眸,眉宇间失落不已,凄凉无比,也许,甘泉宫才是她该待定地方,离他远些好。离他的妃嫔远些更好,甘泉宫,那里至少还有他种下的桃花与她作伴。宁愿守着往日的回忆,即使那是假的,却也不愿接受如今的他,如今如此看她的他。也许,不愿接受现实,的确是可笑了些,但她能如何。逃不出汉宫,逃不出他设下的步步棋局,步步情局。
紫衫女子,眸中的感情十分复杂,她卫子夫要的便是这些么?也许是罢,陈娇她不屑于如此得来的感情,卫子夫却是珍重的。
刘彻明明是看穿了她们的小把戏,却不拆穿,反之却是护着。在旁人看来,定然觉他是偏袒于卫子夫罢了,或许当真是如此罢,帝王心,谁能知晓呢。
紧跟其后的紫卿心中很是为阿娇不平,紫卿本是太皇太后的人,如今却好似阿娇宫中的人一般。起初也就是想找个靠山罢了,谁都晓得太皇太后是没有几年光景了,阿娇许将会失势。
紫卿如此,多是因王往日瞧见浣娉与阿娇的感情,阿娇从来不曾拿浣娉当奴婢。在太皇太后面前,紫卿只能是奴婢,而在阿娇这里,她可以不是奴婢。
“娘娘,明明是她们的错,你有何必如此忍气吞声!索性与太皇太后说了去,不过是两个贱妾,还欺负到娘娘头上来了。”话语间,满是愤愤不平,紫卿的性子许是有些急的,大约,她并不适合细作这般的事。说来,也算不得是细作。
多少也是相处了些时日,阿娇对紫卿的性子也摸了个大概,方知她并无他意,不过是心中不平罢了。轻抚了抚琴弦,凉凉道:“不过是仗着那人的宠爱罢了,太皇太后知晓了又如何,将来这天下也还是那个人的。若是说了,只怕那人更觉本宫挑是非,不将他放在眼中罢。”
小苑中,素衣男子只呆望着那碧月高空。旁人不记得的事,唯独他记得,碧歌女君,是破月上神!他瞧着那明明是逝去的废后薄氏,及景帝。自小便身怀灵力,甚至能驱使鬼力,本不该少见多怪,韩嫣却觉此事蹊跷之极,再说栾提军臣怎会生的与自己一般无二。
今日的天儿甚是暖和,楚服性子活泼,韩嫣惹得她不快,亦是忘得快。那日韩嫣自匈奴之境归来,说是要问她什么,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轻拍了拍素衣男子,女子大声道:“师兄!你想什么呢!”
韩嫣还当真是被吓了一跳,回眸看着女子道:“阿楚,你这咋咋呼呼的,以后哪个男子敢要你!”
楚服微微一笑,眼眸中有些娇羞道:“若是没人敢要阿楚,那阿楚便一辈子跟着师兄你!师兄!阿楚嫁给你好不好!”
眼中一惊,故作出一脸惊恐道:“还是别了吧!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子!”
方才还一脸娇羞女子,立刻怒容满面,却被韩嫣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怒瞪着韩嫣:“你,你!”
韩嫣知晓楚服的心意,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对他而言,楚服就如妹妹。每每楚服如此,他便以这般的方式应对。
近日韩嫣总独自在那小苑中发呆,楚服自然觉不对劲。并非没有问过,奈何韩嫣口风是紧得很,可谓是密不透风。
原是想问楚服的,虽楚服是他师妹,却跟随师父多年,想来,她许是知晓些缘故的。思前想后,又觉不妥,只得独自思量了。若是与旁人说起此事,怕只得让人当作是疯子罢。
平阳公主府中,一群女子正莺歌燕舞,华衣女子站在一旁瞧着。回眸看了看身旁脸色苍白的男子道:“夫君,你认为,皇上会喜欢么?”
男子咳了咳道:“娉儿乃是皇上胞姐,皇上喜欢什么,娉儿自然比为夫更清楚。”
女子微微一笑道:“夫君总是如此,襄儿的性子就是随了你,这般,是要遭了人欺负的。”
男子笑了笑道:“为夫虽不是位列三公,却也还是平阳侯,如今曹家不如从前,然也是无人敢欺的。况且,为夫不是还有个公主妻子么?”
平阳噗哧一笑道:“你个曹寿!就你会贫嘴。”说罢,女子情意绵绵的望了望男子,略有些娇羞。男子亦是深情对上女子眼眸,身居高位,却还能如此的夫妻,也就唯有平阳与曹寿了。
卫青从前乃是平阳府上的养马奴,亦是因其胞姐卫子夫的缘故,便与平阳侯夫妇很是废熟悉。平阳侯曹寿体弱多病,却也是爱马之人,与卫青却也还算聊得来。
卫青出入平阳府中,好似也是来去自如,此刻来得却很不是时候。笑得如桃花般灿烂,怏怏的便如了大殿,正欲开口,却瞧见那二人深情对望,瞬时僵住,自觉尴尬无比。
曹寿回眸间却瞧见了卫青,原觉打扰了别人是自讨没趣,如今却也不能离去了,只得干笑道:“臣拜见公主殿下。”
平阳莞尔一笑道:“卫大人不必多礼!你这孩子,来了也不说一声,在一旁干站着作甚。”
卫青一副十分正经的模样道:“臣见公主方才忙着,自不好意思打扰。”
实卫青今日登门是有事相求的,素素在他府邸,迟早都是要被发觉的,但若是能求得平阳公主相助,便不怕刘彻发觉了。公主可说这姑娘是曹寿的远方亲戚,亦可随意给她安个身份,若是素素不承认她便是那梁国女将萧素清,只认了公主给的身份,纵使是帝王,却也不能屈打成招的。
原是想过找他姐姐相助,转念一想,自觉此事若是让他姐姐知晓了,素素定然是没有活路的。实只待素素身子好了,便将她送走,自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卫青心中却有几分不舍。
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可以让他如此敬佩的,大约是因他从前未曾见过哪个女子披甲上阵的,亦未曾见过哪个女子如素素那般,遍体鳞伤,却从不多言,亦不叫苦。
曹寿体弱多病,却是心思细腻,瞧了瞧卫青心不在焉的样子,淡淡道:“卫青啊,你是从平阳府上出去的,在外面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了来便是。”
本不知晓如何开口,平阳侯这一言,卫青立即一副为难状道:“说来,臣今日登门,确是有事相求。”
平阳性子柔和,见卫青有些许为难,便温和笑道:“你这孩子,总是如此拘束,什么求不求的,倒是与本宫见外了不是。有何事,尽管与本宫道来。”
卫青顿了半响之后才缓缓开口,神色间有些许难看。平阳侯夫妇亦是脸色大变,赶忙将奴婢们都遣了下去。
悠悠回到自己府上,卫青此刻心情是极好的,此事虽是坎坷了些,平阳却也答应给素素给身份了。凌素素,平阳侯曹寿的远房表妹。不过,如此一来,素素长居卫青府邸固然是不妥。卫青好似忘了这茬,只十分欢悦的朝着素素房中去。
门紧闭着,卫青很是有礼的敲了敲门,不见里面有声响,心中一紧,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罢!大约他以为素素是想不开,自尽了还是如何的。
急忙推门而入,雪白是肌肤现于眼前,背部还有条条疤痕,女子回眸,速速将玄衣遮于胸前,怒道:“无耻!”
卫青愣了半刻之后,慌忙退了出去。站在门口良久之后,女子才从里面出来,面带怒容,眼眸中尽是怒火。
怒看着卫青道:“你这无耻之徒!别以为我受伤了,便对我起了歹意,莫不然,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卫青自觉十分委屈,无辜的很,没好气的看着女子道:“方才是你自己不吭声的,我不是怕你出了什么事么?谁,谁晓得你在换衣裳。”说到这里,卫青又尴尬上了几分。
女子并不再言语,厉色看了看卫青,便转身离去,看那模样,好似是要离开卫青府邸。
急忙跟了去,将女子拦住,玄衣女子,抬眸望着卫青,不带一丝感情道:“你们这些个达官显贵都一样,一样无耻,莫要以为我身负重伤,便好欺负了。”
卫青心中微微刺痛,她原是这般看他的,方才还心情愉悦,此刻却是一落千丈。缓缓放开女子道:“你要走便走罢,今日我也不再拦你!”
素素冷冷看了看卫青,拖着重伤的身子便欲离去。卫青心中是十分担心素素的,却奈何他并不懂得女儿家的心思,想留,却是留不住。所幸的是,素素走了两步便晕厥了过去,这所幸,幸的是卫青,素素可不这般认为。
亦或许,素素不过是不想连累卫青罢了,只怕时日多了,难免会遭来祸事的,不如找个理由借机离去。
宣室殿内,帝王怒道:“什么!卫青竟敢如此大胆!藏匿叛党余孽!哼!仗着朕对他姐弟二人恩宠,竟做出此等欺君之事!朕倒要瞧瞧,他卫青有几个脑袋!”
作为帝王,在大臣府中安插些人,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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