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从来都是天生的戏子,怒是怒给旁人看的,自也是能忍的。皇后,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田墨儿自也是如此,唯一那椒房殿中一袭红衣,她从来不曾在乎。
安知,那漪兰殿中的女子亦不是样在乎的,若是未曾爱上刘彻,许卫子夫依旧是当年的烟儿,可爱上就爱上了,从此最好的姐妹,却变成了天底下最大的敌人。
刘彻瞥了瞥绿袖女子,自是晓得她的心思,纵使阿娇病了,却也轮不到她来说三道四,更轮不到她来干涉后宫之事。
神色间如素日里那般道:“皇后原身子就虚弱,如今身子更是不如从前,若是她当真有个万一,朕万不想独活的。”
绿袖女子心中一惊,一个疯妇罢了,竟能让帝王如此在意。为了个女子连命也不要,自然非刘彻的性子,也就是故意说给这田墨儿听的罢了。意思再清楚不过,阿娇的命是同他这大汉帝王一般重要的,自是容不得旁人欺负的。
刘彻知晓,以田墨儿的性子,定然会趁着如今找阿娇的麻烦,阿娇如今那般,怕是要受欺负的。若是再不慎,丢了命亦非不可能的,安知这田墨儿是胆大包天得很。
“陛下这是说的哪般的话,不过是个疯子……”话一出口,田墨儿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抬眸,看着帝王。
墨衣男子声音沉沉道:“朕的皇后,纵使是疯了,却也是你永远都比不上的!滚!”刘彻的声音并非怒不可遏,却让人觉不寒而栗。
绿袖女子虽是不满,却也只得惶惶离去,谁晓得这喜怒不定的帝王下一刻会不会要了她命。
椒房殿中,红衣女子神色淡淡,眼眸中透彻得很,沉沉醒来,这是她少有的清醒。素素轻扶着阿娇,楚服则只在一旁沉默不语,阿娇淡淡道:“素素,阿楚,本宫亦不晓得能清醒多久。亦不晓得,哪一日便丢了后位,什么也不是。皇上原就不喜欢本宫,如今怕是更加厌恶本宫罢。”
“娘娘,您可莫要胡思乱想,今日太后提起废后,皇上便同太后争执起来,说是不管娘娘变成什么样子,依旧是皇后,依旧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紫卿声音是极好听的,微微有些穿透。
阿娇落落抬眸,苦笑着看向紫卿,淡淡道:“紫卿,你就莫要安慰本宫了,皇上他早就不喜欢本宫了,废后是迟早的事。”
“阿娇姐姐,紫卿绝非虚言,皇上,却是这般说的。”平日里素素是少说话的,此刻说话的自然是楚服了。
旁人若是这般说,阿娇自是不会信的,但楚服的性子向来不是会虚言之人。看了看楚服,眸子诧异之色:“他当真是这般说的?”
转而却又低眸喃喃道:“他说的话,我还能信么?他所言,从来都是空谈。”
旁的三名女子眼眸中皆是无奈,如今的阿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此刻,怕是又糊涂了。方才还好好的,只一会儿,便又开始糊涂了。
所幸,没有如今早那般,犯病起来,将殿中的陈设弄得一团乱不说,还将自己弄得是披头散发的,险些将自己伤着。
“好啊!原来你是装的!哼!跟我去见太后,你竟敢欺君罔上,陛下一定会废黜你的!”来人正是田墨儿,一身碧色,气焰嚣张。
蓝衣女子眉间甚怒,一把拽住绿袖女子正欲接近阿娇的手,言语间嘲讽道:“你是上回没死的了,来寻死了么?”
绿袖少女抬眸怒瞪着眼前的蓝衣女子,恶狠狠道:“你一个奴婢,竟敢对本宫无礼,本宫上次饶你不死,你竟还敢冒犯本宫,识相的便让开,莫要多管闲事!”
楚服好笑的看着一脸嚣张的绿袖女子道:“你是什么东西!本姑娘连皇上都不怕!会怕你!也就是个太尉的女儿罢了!呃,我倒是忘了,如今是丞相的女儿!”
田墨儿闻言,脸色难看之极,在楚服这儿,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人,便没有面子可谈,田墨儿自是讨不到便宜的。
此刻被楚服死死的捏着,想动却动不了,怒色道:“你这贱婢!本宫乃是皇上亲封的墨夫人,容不得你放肆!快放开本宫。”
方才还低头自言自语的红衣女子,忽抬头,瞪着田墨儿,痴痴道:“你便是阿彻新封的夫人,阿彻他骗我,他骗我!他说今生只爱我一个人的,他怎么可以封了别人做夫人,他骗我!啊!阿彻他骗我。”一双纤纤玉手,死死的捂住头,眸间惊恐。
转瞬,面露凶光,一把掐住田墨儿的脖子,恶狠狠笑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阿彻便只会爱我一个人了!我要杀了你!”
随田墨儿而来的宫人忙拉着阿娇,楚服亦是惊到了,阿娇才平静了没多久,如今又如此了,这般下去,怕是要疯得越发的厉害了。
原是身子薄弱的女子,此刻却不知哪里来的劲,怎的也拉不开,被死死掐着的田墨儿更是花容失色。
素素同紫卿,带上旁的一些宫人,费了好些劲儿,才将阿娇拉开。脸色一白,又晕厥了过去,椒房殿的宫人们惶恐不已,手忙脚乱的将红衣女子扶到榻上,急忙将御医请了来。
绿袖女子被掐的险些丢了性命,怒色看了看被扶进寝殿的红衣女子道:“疯婆子!”
言毕,便被随她而来的宫人扶着离去。还未出门,便被蓝衣女子拦了下来,神色冰冷道:“田墨儿!我告诉你,以后最好是莫要来惹皇后娘娘,莫不然,不管是谁,我都不客气!”
“你,你!你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你这贱…”绿袖女子怒目圆睁,气的浑身发抖。
话还未说完,楚服便嘲讽道:“贱贱贱,谁贱啊,你才贱!连个良人都还未封上,就敢自称本宫!好不好笑!你以为,如今皇后娘娘这般模样,皇上还会封新妃么?你别做梦了!贱,婢!”
楚服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自不会让旁人就那般辱骂的。田墨儿怒色瞪着楚服,却也不敢多言什么,在下去,定然是要吃了亏的。若是令侍卫对楚服动手自是不可能的,怎的说,阿娇如今还是皇后,一个家人子动皇后身边的人,实在是不合礼数。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大约就是如此罢。
说来,这田墨儿真真是没长记性的,上回险些让楚服要了性命,这回还敢前来撒野。绿袖女子眉间怒色,匆匆往宫外去,大约是要回去同她父亲诉苦。
合欢殿中,女子怀中抱着孩子,眉宇间怨怨,沉沉对一旁的宫女道:“那田墨儿出宫去了?”
宫女躬身道:“回娘娘,方才那田墨儿去椒房殿大闹一场之后,便出宫去了。”
江云锦娥眉上扬道:“呃,椒房殿的那位?两个疯子吵起来,呵,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倒未曾同皇后吵起来,是同皇后身边的楚服吵了起来,楚服还扬言若是田墨儿再敢放肆,就要了她的命。”宫女低眸,淡淡道。
江云锦眼中一喜道:“楚服当真如此?”若趁着此时要了田墨儿的命,旁人皆会怀疑楚服,同她江云锦有什么干系。
正欲开口,却让那忽然出现的老嬷嬷吓了一跳,这便是周嬷嬷。脸上时时都是挂着笑容的,却是十足的笑面虎,江云锦可是受了这老嬷嬷不少气,如今自是不敢当着她的面道皇后的是非。想来,若非周嬷嬷在,合欢殿的江美人亦不知要使多少坏。
安知周嬷嬷在宫中人缘颇好,怎的说也是在汉宫中多年了,江云锦纵使是帝王的女人,却也还斗不过周嬷嬷。
周嬷嬷亦不多言,只看了看江云锦,将茶水放在案上,便转身离去。宫中的老人,又颇有些地位,性子自是怪了些。
宣室殿中,帝王正饮茶,郭舍人匆匆走进殿中道:“陛下,周嬷嬷在外求见。”
刘彻眼眸中疑惑道:“周嬷嬷?哪个周嬷嬷。”安知旁的宫人是不能直接前来求见的,若是没有些地位,自是没有胆子前来求见帝王的。
郭舍人躬身道:“就是从前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周嬷嬷。”
帝王眼中一喜,道:“朕倒是将她给忘了,快请她进来。”
刘彻年幼之时,曾大病过一场,险些丢了性命,宫中御医皆是束手无策,却独让周嬷嬷治好了。后来,日子久了,亦少见周嬷嬷,再后来,便少见周嬷嬷了,也就不怎记得此人了。
周嬷嬷虽已年老,身子却是硬朗的很,全然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皆唤她周嬷嬷,她那容颜却是多年不变,如今瞧着依旧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一身灰白衣衫,容貌绝美,如此一看,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模样,眼眸中却是饱含沧桑。
刘彻一眼便将周嬷嬷认了出来,多年前,刘彻见到她之时,她也就是这般模样。女子欲行礼,帝王却忙将其扶起道:“周嬷嬷多礼了,原也是朕该向您行礼的。”
虽是十八九岁的容颜,言谈举止却是历尽沧桑,眉目平和的看着帝王道:“多年不见,阿彻如今可还有什么不适。”
帝王恭敬道:“朕如今身子甚好,还得多谢嬷嬷当年的救命之恩。”
女子话语间淡淡道:“阿娇近日如何?”
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子,眸中几许担忧道:“阿娇……”往日,周嬷嬷素来是不喜出风头,此次阿娇病的严重,若非那些个御医皆束手无策,想来,她亦是不愿出现的。
“阿娇,她不好是不是!阿彻啊,阿娇的病,唯有你能治好。”眉目间依旧是平静如水,这般的容颜,怕是无人会相信这便是太皇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周嬷嬷罢。
刘彻眼中一喜,转而又疑惑道:“朕要如何做?”看着阿娇那般,时而还险些伤了自己,他心中实在是疼得紧。若是再如此下去,她生怕她哪一日便会遭了旁人迫害,他虽是帝王,却也不是能日日守护着她的。
女子神色淡淡道:“一,放了她,让她永远莫要再见你。二,将心比心,若是你待她好,她自会好起来的。”
帝王眉间深锁,放了她,那便是让她永远离开,永远的离开他么?他是那样不舍得,他是不愿失去她的。
可若将她留在身边,他能保护好她么?他能,永远那样爱她么?
女子声音淡淡道:“若要将她留在身边,万不能再伤了她,莫不然,日后,定自伤。”
刘彻默然不言语,女子见状,平平道:“阿娇的病根源于你,她的夫君,她最爱的人,屡屡伤害,积怨日久,再而,没有孩子,一直是她的心结。若你要硬将她留在身边,必要让她解开心结。”
合欢殿前,帝王一道圣旨,殿中女子一脸木然,死死抱住怀中的孩子道:“不要,这是我的孩子!凭什么要给那个疯子,为何不将那卫子夫孩子给她,为何要抢本宫的孩子。本宫什么也没有了,只有玉儿,谁也不许抢我的玉儿。”
灰白衣衫,将孩子抢了过来,怒色道:“别叫了,皇后为何会如此,你亦是有份的,别以为没人知晓。”
鹅黄衣衫,眸间惊色,满脸恐惧的看着眼前的苍色女子,原以为,那日是她看错了,原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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