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中,金碧辉煌,可谓是一片华贵,气氛却是僵得很。帝王强压着怒气,尽让自己平静些,沉沉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道:“你晓得朕要同你说些什么!”
娥眉间几分慵懒,轻摇了摇头道:“呃,臣妾并非子夫妹妹,没有同陛下您心有灵犀,哪里晓得您想说些什么。”
在她眼中,她觉他从未爱过她,从一开始便是欺骗,须得用她之时,便虚情假意一番,用不着她之时,便将她狠狠的踢开,这便是他,大汉朝的帝王,她的夫君,她倾尽一生所爱之人。心中还有他么?自然是有的,可她却佯装得一点也不在乎,好似将他伤害得彻底,她便会痛快一般。
将那些个宫人皆遣了下去,帝王微微伏案,盘于女子身旁道:“你不敢提那地宫之事,是因你害怕!你以为朕不知晓么!”
红衫微微一颤,他真真是了解她如斯,这几日,她日日噩梦,皆是那血水之中,漂浮着掏空的尸体,还有那血淋淋的人头,没有眼珠子,用那血窟窿死死的盯着她。还有那绯红的剑,她并不知晓一切是为何,却又觉那样熟悉,那样害怕。
面色瞬间苍白,怒道:“怕!哪有不怕的!我就是怕了又如何!我就是不愿同你多说一句话,同你这虚情假意的人多说一句话!”言语间,有些颤颤发抖,眸中尽是惊恐,她就是胆子小又如何!同他一点干系也没有,他说起这些个话来,也就是为了让她害怕么?如此,便为他的爱妾报了仇么?
阿娇怕黑,刘彻自小便是知晓的,况且前些时日在那地宫中瞧见了那些个东西,她自是要做噩梦的,但如今他亦是要将那些个事情查个清楚的,安知此事没那般简单。
韩嫣同楚服已失踪多日,那刺客也就再未出现过了,亦无一点踪迹,原卫青是跟随那刺客到了长乐宫外,只觉眼前一震,便是金碧辉煌,旁的事便再不记得了。大约,他连他为何会进了地宫亦不知晓的。
问起来,却也问不出个究竟。然,唯有阿娇同刘彻一同入了地宫,且刘彻总觉这一切好似同阿娇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拽住女子颤颤到手,帝王眸间沉静道:“你不愿同朕说话,却也要说,朕觉,此事同你有些干系,你明白么?”
“你是说我派了刺客行刺于你么?”女子眉间怒色道。
帝王原也不是这意思,到了阿娇这儿却是生生的让她曲解了,玉手一指,直指殿外道:“滚!滚出去!你既觉此事乃是我所为,你又何故要同我谈呢!”言语间,使劲将帝王往外推去。
她的性子就是如此,一旦恨上一个人,那人说什么也都是错的,也都是对她不利的。实,他又何尝不是,皆是天骄之人,大约也就是这性子,让他们越走越远。从那年少之时的相约白首,到今日这般冷面相对。
忽,帝王将女子抱住,抱得那样紧,怒吼道:“够了!你是朕的皇后!朕告诉你!朕喜欢何时来便何时来,朕喜欢同你说话就同你说话!你,不能拒绝!”
恶狠狠在那墨袖之上就是一口,帝王微微一颤,红衫女子趁机挣脱出来。
连连后退几步,眸中恨意道:“你,莫要碰我!我嫌恶心!”她是那样的恨,竟说出这般的话来。
本是想同她心平气和的谈谈,哪知她竟说出这般的话来,一时之间,他亦是怒火难亦。眸中火光灼灼,狠狠的拽着那一袭红衫道:“你方才说什么!你嫌朕恶心!谁不恶心!韩嫣么!你为了救他,将那秘道都同旁人说了去!在你心中,朕究竟是什么!”
红衫倾城,眸中狠色,望着他道:“是,就是如此!在我眼中,韩嫣就是比你好!为了他将宫中秘道同旁人说了又如何,为了他,杀了你,我也甘愿!”眉间厉色,好似当真想要立刻要了他的命一般。
啪!他竟动手打了她,从前也就动过手的,她又何必这般讶异。帝王怒色捏起女子的下巴,眸中竟是火光道:“你以为,你这般激怒了朕,朕便会废后,放了你,放了你同他去逍遥么!朕告诉你!你到死,也还是朕的女人!”
他极想平静,可她说出这般的话来,却是让他难以抑制,她是他的妻子,她怎么可以说出这般的话来。难道,她的心中真的再没有他么?
狠狠推开男子,步步后退道:“一开始,一开始我就错了,一开始我就该同他一起走的!若不然,也不会走到今日,让你得了机会去害他!不过,你终究还是失算了,他逃走了,他还是从你手中逃走了。”话语间,女子厉色的痴笑着。
于韩嫣从那地宫逃离一事,直至今日,旁人皆还以为是因楚服的干系,却无人知晓,一切皆是因韩嫣的干系,若非是他,只怕皆要丧命于地宫了。
而阿娇,皆是因那夜未央的干系,莫不然不是同那些个侍卫一般,也就是同卫青一般,卫青亦是侥幸罢了,原是走出了那幻境的,却又走了进去。同那妖物搏斗三日,险些丧命之时,帝后便误入了幻境。
夜未央认主,自是不会让那妖物伤了刘彻,前几世皆为人,自是不如阿娇那般在危难之时,竟能出手。
此刻二人正争吵之余,却未发觉,一缕淡色,已微微靠近。
鹅黄女童,从里面而来,原是笑嘻嘻的小脸,却忽一脸惊恐的指着殿外,颤颤道:“草,草!草人!”
回眸间,只见那殿外淡衫轻扬,眉间却是厉色,长剑狠狠的就朝着阿娇刺来。方才还同阿娇吵得怒火冲天的刘彻,一把将阿娇抱住,长剑生生的从他那后背刺进。愣了半刻之后,红衫女子才惊叫道:“来人啊!有刺客!”
一行侍卫匆匆而来,团团将那淡衫女子围住,皆是拔刀欲与之搏。还未动手,下一刻皆倒了下去,只一瞬之间,空荡荡的颈项之上,亦只剩了个血淋淋的窟窿。
大约,此刻刘彻和阿娇都明白了那地宫中的一切究竟是怎的一回事,一切皆是眼前的淡色女子所为。定睛一瞧,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素日里瞧着最柔弱的眉儿。
这般的眉儿全然不似素日里的眉儿,刘彻让那一剑伤得极深,血流不止,阿娇心中是慌乱的,明明是恨他的,明明恨不得他死,但此刻却是那般的害怕,害怕他当真就这样丢了性命。
她心中还有他么?不,是因他救了自己,所以她心中才这般担忧的,她,什么也不想欠他的。诚然是受了重伤,他却还是死死都将她扣在怀中,他曾言,他要一辈子保护她,他是记得的。
血流过指间,长剑再次向她袭来,她尽力的想要推来他,他却还是那般死死的将她抱住,尽管他流了那么多血。
他是想,死了也是同她死在一起的。她以为她早已不会再流泪,此刻却是清泪划过,使劲推开他道:“她要杀的是我,同你一点干系也没有,你滚开啊!”
狠狠的将男子推开,大约是因那一剑刺得太深,她终究还是将他推开了。长剑生生的便朝着她道:“慕容雪!我等了千年,今日,终于可以亲手杀了你!呵,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他的心中都只有你!只有你!今日,我便要你灰飞烟灭!永远永远的消失!”
红衫女子,微微闭眼,今日,她就要命丧于此了么?罢了,若当真是死了,她倒也不再欠他些什么。
“不许伤害我母后!”小小的一袭鹅黄,眸中尽是恐惧,颤颤的挡在阿娇身前。睁开双眼,眉儿手中的剑停在半空中。
阿娇眸中惊愕道:“玉儿,玉儿,快走开!”红衫女子眸中泪水,她自问从来不曾待玉儿有多好过,这傻孩子,怎的这般傻,周围尸体遍野,明明吓得颤颤发抖,却还是挡在前面。
“我不要!母后,你说过,你说玉儿很像小时候的你!你还要教玉儿抚琴!”鹅黄衣衫,女童脸上尽是坚定。
小手指着怔怔的眉儿,怒色道:“你这个草人,你走开!走开!莫不然,我就用那烛火将你烧个干净!”
眉儿眸中一惊,她隐藏得这般好,竟能让一个女童看穿了。大约,她并不知晓,年幼的孩子原就能将那些个妖物看出原形的。
千年怨怨,皆以为她心中的人是东方曼倩,却不晓得她日日守候的竟是当今帝王。
眸中含泪,落出的却是血泪,她原就非人,不过是接着韦静眉的身体匿藏人间多年。怨恨的看着血色男子道:“过了千年,你依旧是这般,我就在你身边,你却看不到!当年她是不过是个贱婢,而我是公主,你不喜欢我,如今换了身份,你却是连看也不愿看我一眼。”
今日,我就当着你的面要了她的命!帝王血色浸了那墨色衣衫,血腥味越发的浓了些。却是挣扎着起来,安知,一切皆是有因有果的,欠下的,自是要还的,可他却还是想要保护她。不管如何,她依旧是他的妻子,是他最爱的女子。
猛地朝着红衫女子袭去,下一瞬,绯红未央忽现,猛的朝那淡色女子刺去。
刘彻眸中惊色,他认得这柄剑,想来当日就因这柄剑的缘故,阿娇才会变成那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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