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王面前,依旧如此傲气的大约就唯有阿娇了,她是他的皇后,却也是天之骄女。从前,她是那么骄傲的女子,何时那样的卑微过。如今,既已如此,她又何故要如此卑微的留在他身边。他已不再需要她了,不是么?所以,便将她推开。
太皇太后下葬的那日,阿娇想,许她的爱情真的死了,随着太皇太后的逝世一起死了。最初的白首不离,如今已是空言罢了。
她望着他将她废后,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这样日日算计的日子,是真的很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清贫而过,她亦是满足的。她以为,那样的日子,亦比在这皇宫中锦衣玉食,孤独一生要强。
可一切并非想的那样简单,亦不是说走便能走的,这里有太多的牵挂,刘彻他亦是不会放她走的。他就是那样的人,就是不喜欢,不爱,依旧要死死的绑在身边。
这是太皇太后去世的第二年,一袭红衣,上林苑中悠悠走来。眉间含笑,随手折下一株桃花。身后紧跟着一行宫人,阿娇,她原也该就是如此的。
太皇太后去世那一年,上林苑扩建,如今看来是好景致,安知原也是劳命伤财而来。为扩上林苑,又有多少百姓没了居地。
冷冷一笑,这又与她有何干系,若是失了民心,丢江山的是他刘彻。但想来,刘彻那般厉害之人,自然是不允这般的事发生的。
如今的刘彻,可谓是厉害得很,太皇太后去世之时,他便佯装着孝顺,因为厚待原太皇太后亲信大臣。令一干大臣料理太皇太后身后之事,大臣们皆是感激流涕,心中觉这帝王宽厚,安知原也是个计罢了。
一帮大臣还未反应过来是怎的一回事,便遭帝王以办事不力之罪,皆丢了官职,方才知晓,一切皆是帝王设下的局,早就处心积虑的要将他们除去。
如此,刘彻便将太皇太后原的势力,皆除了个干净。
刘彻对王太后,从来是孝顺的很,却也万不能容忍外戚侵权。碍于王太后,虽是不愿,却也只得封了田墨儿个夫人。
王太后的心思,阿娇亦是知晓的,她也就是想让那田墨儿代替了阿娇,登上后位。
于,刘彻迟迟未将阿娇废后,王太后是着实的不满,想来平阳亦将酒肆所见同王太后说了的,就是晓得原是平阳设计,却也是只佯装着不知晓。
安知,若是如此,那便有了托辞废后了。原废后,亦怕旁人说了闲话,言刘彻不知感恩,言王太后恩将仇报。刘彻能登上帝位,阿娇母子多少亦是有些功劳,馆陶的性子,自是让整个朝政内外皆知晓的。朝政中,人人皆知那皇室争斗,原就是如此,亦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想来,若是贸然废后,定然是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的。因而,王太后总时时想抓得阿娇的把柄,好容易终于抓到了,自然是不肯放过的。
唠叨着帝王废后,哪知,刘彻就是不肯如此,就是亲眼在那酒肆中见到阿娇同韩嫣,却不肯废后。只对王太后言:“阿娇如今还不能废后,陈氏外戚如今还未除,若是贸然废后,f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实,陈氏族人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实权。在王太后看来,也就是刘彻舍不得废了阿娇罢了,若是如此,田墨儿要坐上那后位更是难上加难。
刘彻自然是知晓王太后的心思的,如今陈氏并无实权,以往皆是仰仗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这一去,陈氏族人,馆陶也一并跟着失势。
好容易将这外戚铲除,何又要让滋长田氏的外戚势力!如今,馆陶同平阳亦斗的厉害,同田氏更是斗的厉害,既如此,那边让他们去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皇室争权,从未停止过,外戚相互争个你死我活,帝王倒也省心不少。
红衣妖挠,却不艳俗,自太皇太后去世之后,阿娇便再没见过刘彻。她在椒房殿,他在宣室殿,不算远,却是两三年不曾见面,这原也是多可笑的事。
绿袖少女,眉间得意之色,踏入上林苑,抬眸间便瞧见不远处一抹红衣。心中甚是不悦,在她看来,是因阿娇,她才只得做了个夫人,原皇后之位也该是她的。
微微笑着,朝着红衣女子走去,却不行礼,言语间嘲讽道:“哟!这是谁呢!”
阿娇并未理会她,只转身离去,田墨儿却一把将阿娇拉住,怒色道:“本宫同你说话呢!你这是作甚!”
诚然田墨儿背后有太后,却也是只是个夫人罢了,且如今还未正式册封,也就是个家人子,竟自称起本宫来了。狠狠的甩开绿袖女子的手,怒道:“放肆!小小贱婢!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
阿娇身后的宫人们皆是一脸震惊,自太皇太后去世之后,还从未见皇后如此过。绿袖女子愣了半刻,许是觉皇后原是好欺负的,如今皇后可谓是全然失势,又不得帝王宠爱,几乎和入了冷宫是没什么分别的。却要一直霸着后位,因而视阿娇为眼中钉。
大约,田墨儿并未想到,阿娇纵使失势,却也还是不当她是一回事。怒瞪着阿娇道:“你竟敢如此对本宫!哼!本宫一定让陛下废了你!将你送去暴室处死!一个失势之人,竟敢这样对本宫!”
“让陛下废了本宫!只怕,你还没那本事吧!”红衣女子,言语间嘲讽,眸中轻蔑的看着绿袖女子。
实,每每见到田墨儿之时,刘彻皆是不耐烦的,就连在太后面前亦隐隐不悦。田墨儿自也是瞧的出来的,阿娇如此一言,田墨儿瞬时恼羞成怒,挥手便要朝着阿娇去,哪知半中却让楚服拦了下来,狠狠一甩,田墨儿便摔倒在地上。
瞬时跳起来,怒指着楚服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宫动手!”
楚服微微瞥了田墨儿一眼,嘲笑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还未册封呢,就自称本宫了!真是笑死人了!”
绿袖女子紧咬着嘴唇,怒气冲冲的看着楚服,原是想找阿娇的麻烦的,如今却让阿娇身边的人给这般嘲笑,这般欺负。
挥手便要朝着楚服去,楚服一把将她拽住,悠悠道:“就凭你,还想对本姑娘动手!若是本姑娘有个万一,只怕你是担当不起的!”楚服所言却也是实话,她原就是刘彻用来牵制韩嫣的人质,若是她当真有个万一,刘彻还用什么来牵制韩嫣,因而,刘彻自当是要保她周全的。
猛的拽着绿袖女子,拉到那池水边,悠悠道:“田蚡的独女!你说,今日本姑娘要是将你丢入这池水中,生生的淹死,再将你那些个随从一并杀了,你以为陛下会追究么?我想,陛下是巴不得你死吧!省得在这儿碍眼。”
绿袖女子眼中瞬时惊恐不已,生怕楚服当真就要了她的命,楚服虽无什么好本事,对付这些个官家小姐,却也是绰绰有余。
随田墨儿的一名宫女,一脸惊恐,却也故作嚣张道:“你,快放了我家小姐!莫不然,太后娘娘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娇瞥了瞥说话的那宫女,冷冷道:“放了她罢!”
楚服看了看阿娇,恨恨地将田墨儿甩开,冷笑道:“狗仗人势!”
田墨儿本想开口说什么,想来,这般下去,定然是要吃亏的,只气冲冲的便离去了。
红衣女子似有深意的望着田墨儿气冲冲的背影,转而笑道:“走吧,去长乐宫瞧瞧。”田墨儿受了如此侮辱,定然会跑去长乐宫与王太后道苦的,就是阿娇不去长乐宫,王太后亦是会到椒房殿的。
王太后算计阿娇亦非一两日了,阿娇多少也是知晓她的心思的,往往都是抓着件小事,便要闹的满城风雨,如今在旁人眼中,她陈娇也就是个骄妒妇人,屡屡谋害皇嗣,帝王却碍于夫妻之情,并未将她废后。
呵!夫妻之情,帝王之家哪里来的夫妻之情。不过是用她来牵制田家罢了,她如今还是皇后,田墨儿自然是不能封后的,眼巴巴的望着又如何,刘彻断不会给田家掌大权的机会。
皇室争斗就是如此,母子亦是互相算计着。
软轿匆匆,红衣女子慵懒的瞥着四周,到了长乐宫外才悠悠停下,女子款款踏入长乐宫中。永寿殿外,只闻里面传来阵阵哭闹,甚是委屈得很。眉间含笑,温婉如玉,微微踏进殿内道:“臣妾拜见母后。”
盘坐于榻上的王太后脸色十分难看,沉沉道:“免礼罢。”
一旁的绿袖女子哭闹的厉害,边抹泪边道:“姑姑,你可要为墨儿做主啊,一个奴婢竟也能欺负墨儿了。”
王太后瞥了瞥阿娇,有看了看一旁哭的甚是委屈的田墨儿,神色难看道:“皇后,你来的真好,哀家正有事要问你。”
从当年的王美人,一直走到如今的王太后,可见她亦是不简单的。王太后也是从个后宫争斗中一路走来的,怎会不晓得其中的缘由,且田墨儿的性子她亦是知晓的。
奈何,阿娇亦是贵胄出身,脾气自然是有的,怎会同卫子夫,江云锦那般任她田墨儿欺负。
红衣女子,抬眸,故作疑惑的看着榻上盘坐的华冠妇人道:“母后有何事?”
“哀家闻,皇后纵容身边的奴婢对哀家的侄女动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侧眸瞥了瞥一旁的田墨儿,王太后肃色道。
哪知,阿娇还未开口,那绿袖少女便哭的更是厉害道:“当然是真的!姑姑难道还不相信墨儿么!”
华冠夫人眉间不悦,大约是觉田墨儿实在是难成气候,心中气的紧。
“确有此事!”阿娇此一言,让王太后是吃惊不已,原以为她是会矢口否认的,安知,她却如此坦然的便说了出来。
言语间风轻云淡的,好似是在说,今日午膳用了些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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