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博望苑,原也是帝王专为长子刘据所修筑,初得子,自然是欢喜得很。刘据出生之时,帝王命人作了皇太子赋,元狩元年便将刘据立为太子。纵然从此再未踏入卫子夫的寝殿,却也还是十分重视这个长子的。
不得帝王宠,卫子夫还有刘据,可如今那赵婕妤却欲取而代之,让她的儿子登上那储君之位。走进博望苑,华冠容颜间端庄之色。刘据眼见卫子夫来了博望苑,眸中几许疑惑,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罢了,近日那云阳宫的可是长本事了,小奶娃亦欲替了你!你可知她勾结了那苏文,亦不知会捏造些什么事来。”声音沉沉,言语间教训之意,遭了那妖女步步算计,刘据竟还能如此坐以待毙。若是坐以待毙倒还好,在那桃花林之时,他还欲杀赵折言,原也非莽撞之人,却不知她这儿子为何会做出这般的事来。
说来,刘据自己也有几分疑惑,以他的性子,自是不会做出那般冲动的事来,那日却不知怎的一回事,将将入了那桃林,便觉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思来想去,自觉此事说了来亦是无人相信的,也就未曾同旁人说过。
刘据眸中一惊道:“苏文!”安知苏文乃是帝王身边的红人,不过却也就是个舍人,自是要依附于后宫妃嫔,安知帝王早晚有一日要去的。刘据对那苏文却是偏见得很,屡屡欲处之,不过是暂且没有法子罢了。
默了良久,俊颜望向卫子夫道:“母后的意思是?”后宫不得干政,古往今来后宫干政好似却是避免不了的。
眉间忧色道:“后宫干政,勾结侍者,你须得向你父皇谏言,除苏文。为保命,自当是殃及赵氏女。”
后宫争斗,帝王皆能容忍,万不能容忍的便是后宫干政。赵婕妤如此的算计,帝王能容忍得了么?
刘据眸中几分犹豫,安知如今帝王正宠信苏文,如此,怕是会惹得帝王不悦。大约刘据并不如卫子夫那般透彻,自不知他在他父皇那里还是有些分量的。这样的分量,怎能是一个生的同陈后相似的女子能相比的呢?
纵然是陈后,大约也不一定能比的过刘据的,自小,刘彻便是对他抱有很大希望。许,这亦是渐渐疏远的缘故罢。
“赵氏女欲取而代之,若不将其除去,只怕大汉必得遭来大劫,你我二人皆难逃一死。”狠到连自己儿子性命都可以算计的女子,要了旁人的性命倒也不奇怪。
江充闹得如此,巫蛊惑乱,太子党羽牵连诸多。赵婕妤与江充乃是旧识,如今又同苏文勾结,只怕这巫蛊一事,同那赵婕妤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此一想,刘据这才恍然大悟,奈何却已来不及。
云阳宫赵婕妤大病,绣衣使者江充查巫蛊之事,卫伉焦急的赶来,言江充在太子宫中挖出偶人。刘据眸中一惊,慌忙离去,紫衫妇人微微一震,来不及了么?是她察觉得太晚了么?
三个偶人,触目惊心,生辰八字一眼明了。眸中惊色,这般明目张胆的算计。江充一脸冷笑,瞥着刘据道:“太子殿下,请恕微臣无礼了。”言罢,一行侍卫持刀相对。
刘据原也是有些身手的,皇家子嗣,傲骨是自然的,怎容的江充的这般的污蔑,甚至是侮辱,安知这事原也是与那苏文脱不了干系的。刘据自是不肯就范的,自也挥剑朝着江充去。
说来,江充并无什么身手,不过是摸着帝王的性子,再而却也是有几分文采的,如此便得了帝王宠信,再而那云阳宫赵婕妤言他如自己的胞兄,如今在朝着,江充之地位堪比国舅。
于江充的为人,帝王并非不知晓,折言不拒了帝王封其父,其兄爵位,甚至之言不愿家中之人卷入朝纲之事。如今,却由江充替了赵氏外戚,原外戚势力是相互牵制的。
长剑一出,生生的便刺进了江充胸口,双眼瞪大了死死瞪着刘据,大约江充并未想到他竟是这般死去的罢,机关算尽,却是落得这般的下场。
安知一旦卫氏势力除去,下一个除去的便是江充,交集两年,折言自也是有几分了解江充的性子的,他是不甘为臣的,因而,折言从来未曾想过将来会留他性命。
眼眸中不可置信,随即便倒地,丝丝血腥。刘据眸中惊色,连连后退,旁的侍卫亦是面面相觑。到了如今的地步,唯有反。
紫衫妇人,面如死灰,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么?她并不愿如此,高高在上的帝王,她守候了一生,就是这般的结果么?
公孙贺府邸,杯水落地,安知,反!唯有反!太子如此反之,他们皆是要受了牵连的。刘据赢,未出力,只怕是要遭怪罪,太子输,帝王亦是要迁怒于旁人。太子党羽自当皆反。
云阳宫中,方才还欣悦的龙颜,眸色中一惊道:“什么!太子行巫蛊诅咒于朕,还杀了绣衣使者江充!协同公孙贺,李陵一行人带兵包围了汉宫!”
苍色容颜猛的拍案道:“这个逆子!”刘彻从来不曾想过他的长子竟会做出这般的事来罢,大约更想不到的是,如此境地,皆是因枕边人的算计,倾世笑颜,却是暗藏杀机。
从前倔强的阿娇用一片真心待他,如今的和顺的折言却是费尽心机算计于他,纵使自己心中会痛,却也不再会如从前那般,因他的一两句话便乱了方寸。
兵临城下,大约也就是如此罢,一袭红衫,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眸色间微微惧色道:“陛下,这可如何是好,弗陵,弗陵他还这样小。”
表面瞧着是因害怕,却是在提醒着帝王,弗陵亦是他的孩子,万不可因心软而放过了那刘据,莫不然他这个少子便有性命之忧。
实,折言心中比谁都清楚,刘彻,他会赢的,他从来皆是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只要不是太过分,他皆不会多说。只是,他看透了一切,却看不透折言的算计。曾经她在意他,一切尽在他眼中,丢了心,便将他千般万般算计,他自是看不到。
一袭碧蓝,死死将刘进抱住道:“你不要去好不好!”许刘进并不知晓,这一刻,王翁须的心中是有多害怕的,别的她都不怕,她只怕会失去刘进,失去她最爱的人。
“阿檀!我会回来的!相信我!”掰开女子白嫩的双手,言语间似乎十分肯定道。回眸轻抚了抚女子的脸庞,实他亦不知他能否回来,不过是生怕王翁须担心罢了。他的父亲在战场上,他亦唯有随着他父亲一同去,安知,若是他父亲兵败,他亦是难逃一死,他的妻子将如何是好,他的孩子将如何是好,就是为了这些,他也必须赴战。
红衫女子,眸中苍色,明明是她千般万般算计的,可瞧见帝王眉间深锁,因长子叛变而伤心,她心中却还是在痛。纵然他佯装得很好,可她依旧瞧得出他的悲痛。
闻言江充死了,死于太子刘据之手,这倒好,倒也还省得她动手,一石二鸟。
兵临城下,血色一片,多年未战帝王亦是披甲出战,这一回要对付的不是匈奴,亦非藩王,而是自己的长子,望着帝王远去的背影,红衫女子眉间冷笑,刘彻,心痛了么?卫子夫,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还有心再斗么?
巫蛊,叛变,步步算计,一步步将刘据逼向绝路,逼着帝王父子反目。盘坐在案前,悠悠的抱着怀中的孩子,眉间微蹙,神色间甚是担忧,这是她做给盖长公主看到罢了。于盖长而言,纵然是想为紫卿报仇,心中却还是疑惑,疑惑到底是不是刘据,奈何查了些时日,的确是刘据。
一心想为紫卿报仇,却又不愿同刘据反目,姐弟情多少还是有些的,于卫长公主刘笙,亦是有些姐妹情的,这一回卫氏彻底反目,太子叛变,她只觉心寒,却不知是身旁的那一袭红衫将他们逼得如此的。
纵然是怪,却也得怪上江充,如今江充死了,可谓是死无对证,为保命,苏文自也不会将这些个事情抖了出来。
在盖长看来,折言还没那么大的能耐,纵然是报仇,至多不过是些小手段罢了,怎的也掀不起这般大的风浪来。此刻瞧着红衫女子一脸惧色,眸间忧忧,卫长淡淡道:“无事的,你可莫要太过担心。”
抬眸看了看盖长,折言轻轻的点点头,神色间却是害怕得很,好似从来未曾料到这一切会发生一般。如此,盖长更是不会怀疑,只觉赵折言也就是个会玩些小手段的小丫头罢了,遇到这般的事情,害怕是自然的。
安知,此刻盘于她眼前的女子,也就是当年在那椒房殿中她唤作母后的人。
叛军步步逼近,此刻已入未央宫,太子刘据长剑血腥,随其叛变者还有那李广之孙李陵,丞相公孙贺,却不见卫伉。
望着血色苍茫,躺了一地的汉军,再抬眸朝着那为首的几人看去,帝王冷笑一声道:“好啊!朕的好儿子,好臣子!”他心中的痛,只怕是旁人皆不知晓的。
身披盔甲,阶下,刘据肃色看着帝王道:“父皇,你若是答应退位,一切还来得及。”
多少年了,他有多少年没有再出战了,如今却是同自己的长子持刀相对。
“你就这样迫不及待,真是朕的好儿子。”看着刘据,帝王冷笑道,他都还未离世,他的儿子就是这样迫不及待的要登了皇位,甚至是逼宫。
“来人!将太子一干人等拿下!”怒发冲冠,墨袖一挥道。
左右环顾,只见羽林军瞬时出现,将刘据一干人等重重包围,身为帝王,怎可能没有任何防备。刘据这一战注定了输,输的那样彻底。
云阳宫中,红衫女子眸间忧色,忽起身道:“我要同陛下在一起,若是死也要同陛下在一起。”一旁的盖长见状,忙将女子拉住道:“你这是在作甚,父皇他是不会有事的!”
眸间泪水,死死抱着孩子,不管不顾就朝着云阳宫外去,宫人们皆未拦住。盖长见状,亦只得跟了出去。
将将走出云阳宫,一袭素白,冰凉凉的剑架在折言脖子上,冰冷道:“走,若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要了你怀中这孩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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