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兰殿中,今日是一片欢喜,邢夫人再度获宠,殿中皆是满脸喜色。含笑接驾,帝王将将踏进漪兰殿,却闻言云阳宫的赵婕妤抱着六皇子去了那通天台,还说是,要以死明志,以示清白。
帝王闻言,慌忙朝着甘泉宫通天台去。高台之上,一袭红衫,一脸凄然,怀中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风中,一行宫人惶恐不已,皆呼娘娘万莫要想不开,眼见帝王来了,皆退了开来。
一袭红衫,女子低眸看了看孩子道:“弗陵,母亲对不起你!可你父皇他不相信我,他,他也会要了你的命,如此,倒不如我们母子俩一起去了,到了黄泉,有母亲陪着你,你莫要害怕,到了那里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
言罢,闭眼欲往那通天台下去。匆匆而来的帝王仓惶道:“你在做什么!你给朕下来。”
红衫女子几分诧异的回眸,怒色道:“你们这些个趋炎附势的奴婢!谁让你们说的!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将怀中的孩子抱着更紧了些,却任由孩子哭闹,只连连后退。
大风忽起,一袭红衫轻起,帝王步步逼近,言语间温柔道:“听朕的话,快下来。”
紧抱着孩子,眸间泪水,看着帝王道:“不要,你既那样不相信我,还想要了弗陵的命,我倒不如带着弗陵一起死了倒好。如此,也用不着日日过得提心吊胆。”
“朕没有要弗陵的命,快下来,你不要命,可弗陵还那样小!你就忍心么?”墨色锦缎,苍颜微微,步步逼近。
红衫女子眸中一急,吼道:“你不要过来!走开!不要过来!”浑身颤抖着,朱唇紧咬,凤眸中绝望不已。
“你听朕说,快下来,没有人要弗陵的命,也没有人要你的命。”许是年纪大了,性子也变好了些,若是当年,他大约是不管不顾的便冲了过去。
桃腮容颜,微微泛白,声音几许悲怆道:“我不会相信你的!我再不会相信你了!今日我便同我的孩子一起去了,免得在这里遭人白眼。”
随即又低眸道:“弗陵,母亲对不起你!对不起!”言语间,泪如雨下。
趁着折言低眸间,帝王忽冲了上去,一把将女子从那高台之上抱了下来。命人将那怀中哭泣不已的孩子抱走,自己却死死扣在怀中挣扎的女子。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弗陵,弗陵!”帝王怀中女子哭闹着,奋力挣扎着,帝王却丝毫不放手。
一把将女子抱住,抱得那样紧,怒吼道:“你究竟要如何!朕方才都说相信你了!你还要如何!”
帝王这一吼,震得怀中的女子微微一颤,却也乖顺了许多,默然良久之后,哭着开口道:“真的么?你没有骗我?”言语间楚楚可怜,声音微微。
风中,女子青丝几许凌乱,帝王轻抚着女子那绾绾青丝,轻柔道:“真的,朕何时骗过你。”红衫女子眸中一冷,何时骗过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从前是,如今亦是。
纵然心中如此,脸上却是破涕为笑道:“我就再相信你一回,以后不许欺负我!”
帝王轻抚着女子,淡淡道:“再不会了。”娥眉间冷笑,刘彻,你从来不曾当我是妻子,纵然有了孩子,你却依旧可以随时要了我的命。你的性子从来是如此,不喜欢的,自己亲手毁了,亦不会让旁人动手,这便是你不让我死的缘故罢,以死明志,大约唯有如此,你才会相信我罢。可是,我再不会相信你,你将失去一切。
宛若年少之时一般,牵着对方的手,迎着微微清风,一起走着。许在刘彻看来,女子是因他的不信任,因他的一番话伤了心,因而起了轻生之意。安知,真正想要自尽的人,是不会那般明目张胆,还故意让人将帝王引了来。
漪兰殿中,邢经娥眸中怒火,差一点就要重新获宠了,让赵婕妤这般一闹,莫说是得宠了,日后恐怕是连见上帝王一面,亦是不容易的。
云阳宫的赵婕妤,她容不得旁人争宠,年纪比汉宫中任何一名妃嫔都小,城府却是极深,亦野心勃勃,亦取代卫皇后。
不过,如今的境况,只怕还是那赵婕妤更胜一筹,若要依附,自然是依附于赵婕妤。安知,卫皇后原也是厉害之人,赵婕妤那手段却与卫皇后是不相上下。可赵婕妤却胜之,她胜的是年轻貌美,胜的是帝王的宠爱。
卫皇后如今已是年老色衰,这便不说了,帝王早在多年前便不再踏入甘泉宫了,这是众所皆知的,只卫皇后在后宫之事上处理得甚好,可谓是井井有条,帝王便少了许多麻烦。卫皇后的性子,却也是正宫之主。不骄不妒,厚待后宫之人。
诚然这不过是表面所见,却不得不承认,卫子夫她的确是做的很好。旁人皆道卫皇后恭顺端庄,待后宫妃嫔宽容大度,却不知当年最为受宠的王夫人,李夫人皆是死于她手。纵然不是亲自动手,却也是她步步逼向绝境的。
桃花灼灼,三月的天儿是极好的,不冷不热,碧蓝穹色,日光微微,一袭红衫站在那桃花树下。眸间含笑道:“苏舍人,陛下这几日可对江充有什么不满么?”
声音有些许尖锐,躬身道:“回娘娘,陛下对江先生是连连称赞,言语间颇为欣赏江先生,言江先生有勇有谋,遇事果断。”
红袖中取出布偶,稍稍大些的布偶一袭艳红,一旁那小的一瞧便是不满两岁的婴孩。银针扎得是触目惊心,连苏文都看得微微一颤。
“苏舍人,你抖什么抖!若要彻底除太子党羽,自然是要有牺牲,况且,这东西原也是伤不了人的。”言语间风轻云淡,瞧着眼前这一袭红衫,若非那一张容颜,实在不敢相信,这般年轻的女子,竟能想出这般恶毒的法子来。
如此的老谋深算,步步设计,完全不亚于深居后宫多年的卫子夫。
低眸看了看苏文,淡淡道:“你知如何做便好,罢了,你先下去罢,万莫要让陛下有所察觉。”
“诺”闻言,苏文便微微退了去。桃花灼灼,红衫女子抬眸望着枝头艳艳,花无百日红,以色侍人,终究是没有结果的,如今,她越发的明白了她外祖母,没有了爱情,唯有将权力拽在手中,如此方能保全自己,保全自己所在乎的人。
一袭碧蓝,悠悠而来,怀中抱着婴孩,眉目间柔和得很,身后的一行宫人皆是小心翼翼地跟着。
抬眸间,瞧见了桃花树下一袭艳红,恭顺有礼屈膝道:“儿臣拜见婕妤娘娘。”她如今的容貌也比眼前这一袭碧蓝长不了几岁,也就是两三岁罢了。而王翁须却要在她面前自居儿臣。安知,唯一能真正在她面前居儿臣的只有弗陵。
娥眉肃色道:“免礼罢!近日可好。”折言此言自然不是当真问她可好,也就是问那绿袖是否安分。纵然王翁须乃皇孙刘进妻子,可她却是救了弗陵一命,还恩情也好,如何都好,卫氏万劫不复,王翁须自当也不会受牵连,只是,以王翁须的性子,如若刘进有个万一,只怕她亦不会独活的。
皇孙娘娘,瞧着甚是柔弱,却也是刚烈女子。柔中带刚,约莫就是如此,旁人眼里王翁须性子温和,许还有几分懦弱。可在折言看来却非如此,当日连史良娣也不敢为绿袖说话,王翁须却开了口,不卑不亢,毫无惧色。诚然那日在旁人看来那一袭碧蓝是怕得很,可折言从她的眸中却看不到丝毫惧色。
一袭碧蓝,依旧是那样不卑不亢,毫无惧色道:“儿臣谢婕妤娘娘关心,一切当是好。”
眸间含笑,红衫微微,淡淡道:“那便好,三月的天儿,上林苑的花开得甚好的,尤其是桃花,却也不知哪一日便会化为花泥。”
言语间,隐隐透着惋惜之意,许在不久之后卫氏将大祸临头,如今巫蛊已连累了不少无辜百姓。折言原只想设计于那太子刘据,哪知江充竟造出了这么些事来,百姓无辜受累,丢了性命的却还好,家破人亡的才是真正的痛苦。
此言亦是在同王翁须说,若是听懂了,那便是她的运气,若是没能听懂,那便怪不得旁人了。多少王翁须还是救过弗陵的命,设计卫氏,大可放她性命,可她会独活么?折言不知,在这汉宫中,恩情,却也是羁绊。
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王翁须,折言淡淡道:“本宫还有事,便不多留了。”言罢,便转身离去,神色间几许复杂,一场大风浪即将来临,你可要担好。
甘泉宫中,卫子夫面带怒色,言语间愤色道:“这个妖女,自尽!”
“闻言陛下将将踏进漪兰殿,便闻赵婕妤自尽,看也未看邢经娥一眼,便朝着通天台去了!好似,是陛下身边那苏舍人通报的。”云剪轻为铜镜前的卫子夫插上玉钗道。
“本宫真真是小瞧了那妖女,通天台离甘泉宫这般近,本宫竟到如今才知晓!还同那苏文扯上了干系,勾结内臣,本宫看她这回如何躲得过这一劫。”言语间,恨恨之意,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慈眉善目。
望着铜镜中那苍色容颜,言语间甚是不悦道:“去博望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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