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血染江山桃花色:乱世歌引

第104章 相忘江湖-花折情

  携手江湖不如相忘江湖,能做的,仅此而已。

  她进汴京城门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呢?汴京不过来过一次,却因为他在这里,所以总是觉得时光飞逝。

  城中人来人往,笑笑陪着她坐在马车内,连青已经没了任何精力,靠着马车内,意识开始涣散。连笑笑问的是否直接去找连萱小姐也没听到,在信上提到这位少夫人的妹妹是住在将军府的,笑笑见连青睡去了,也不敢叫醒,只能叫车夫将马车赶到将军府。

  连青醒来时,天似乎已经黑了,等睁开眼却觉得更黑,她叫着笑笑,笑笑赶紧过去,“少夫人,我以为你只是睡去了,昨日大夫说你已昏迷多时,把笑笑吓惨了,幸好醒了”。

  “屋子那么黑,也不点灯,笑笑越来越懒了呢”,话出口半响,仍不见笑笑有动作,只觉得眼前有微微的风带过。

  笑笑的手在连青眼前扬了许久,连青睁着眼睛始终没有动过眼珠,她伸手去抓床沿,低头找鞋,却听见笑笑哭了,“少夫人的眼睛明明没事了,怎么会……现在怎么又会……”。

  连青擦了擦眼睛,往四周看了一遍又一遍,如果这里是房间,应该有窗子,如果是夜晚,会有月光,为什么她眼前是漆黑一片。

  她还试图看见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凳子似乎被谁带翻了,笑笑惊呼一声“太傅大人,您怎么了?”。

  没有回应,她听到有人出去的脚步声,“笑笑,刚刚有人在这里?”。

  “是啊,是太傅大人,坐了很久了,一直在桌边喝茶,什么也不说”。

  连青还没来得及去想她可曾认识什么太傅大人之际,门口脚步声似乎嘈杂了许多,一声“姐姐”让她知道了来的人是连萱。

  转眼门口边的人到了床边,连萱拉着姐姐的手,连青的手背已经滴许多滴液体,“姐姐,你身体不好为何要急匆匆赶来,妹妹不成这亲也不能让你把自己劳累成这个样子啊”。

  “萱……萱”连青把手放到她的脸颊边,拭了她流在眼角边的眼泪,“成亲了,要幸福”。

  “你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不早些来找我,你不想见我是不是?因为当年萱萱抛弃了你离开,所以你不想见到我”,十四年前在草原上,连青去找食物,阿爸拿起鞭子差点抽了她,她却还是在半夜爬起来,只告诉了妹妹,然后趁着阿爸阿娘睡熟了偷偷溜走,这些事阿爸阿娘不干,偷东西对于契丹人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妹妹和连青一样的年纪,却是体弱,而且,连萱也不做偷东西的事情,所以每次做这样的事的也只有连青,她离开第二日,有契丹兵搜到这一带,阿爸不想被人发现这个地方,这里是他她们临时的家,只好出去把人引开,过了许久不见回来,阿娘担心,便嘱咐连萱好好待着等姐姐回来,不可以乱走。

  连萱在里面等到天黑也不见姐姐回来,她害怕,如果阿爸和阿娘被抓走了,她和姐姐要怎么办,不对,如果是姐姐,她一定可以照顾好她自己,可是如果再加上一个需要钱和草药治病的连萱,该怎么办?

  她最怕天黑了,以前天黑了从来不敢一个人,连青总是在她身边陪着她,这一次,她半夜里跑出去,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体力不济晕倒,醒来后一步一步接着走,离原来住的地方越来越远,她也越安心,就算不能帮到姐姐,也至少不能连累她,萱萱反正是快死的人了,姐姐你好好活着,连着我的那一份。

  连青枕着连萱的肩“萱萱长大了,不能随便哭知道吗?”。

  谁可以对谁真情?至少……连青对这个妹妹是没有一分假,因为连萱从来对她都是最相信最真心的。

  外面有丫鬟禀报说药熬好了,连青听到那一句“端进来”,不是连萱的也不是笑笑的,她试探着叫,“苏冉”。

  苏冉端着药给了连萱,淡淡回道,“是我”。

  没想到,两个不知道怎么就做了十几年仇家的人,在这个时候却为她端上了一碗药,连萱拿勺子试了试药温,才舀了一小匙送到姐姐嘴边,连青久久不见张口。

  苏冉拿过勺子自己尝了一口,“我喝过了,没毒,你可以放心了”。

  如果说以前是怨怼的,那么自从在沅水看到她几近崩溃后,连青对这个心地不坏,却处处针对自己的苏冉,已经没了之前的反感。她们之间本就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平时积了怨,连青一直觉得她是介意小时候被那位高高在上的二小姐当着众人欺侮,所以自小一直到如今看到她,总是撇不开阴影,年幼无知,谁都有过分的时候,连青报复她时夜没手软不是么?尽管没有对她动过手,却处处让她不好过,比如当初利用苏秦让她发狂,一个是她最尊敬的父亲,一个是她不喜欢的姐姐,换位思考一下,换了是她连青,她也会难以接受的吧,连青啊,你即使外表和人家年纪差不多,毕竟在另一个年代多活了二十年啊,用自己成年人的心机去对付一个小孩子,难道她就真的能问心无愧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冉,你怎么会在这里?”连青喝了药,没有用勺子,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对于这苦涩粘稠的中药,她从来就没有适应过,可是再讨厌的东西,经过几年后也麻木了。

  苏冉给她递了一块手帕,想起她看不见,便伸手帮她擦了嘴角的药渍,“连青,其实……你何必来呢……”。

  连青明知她说的什么意思,却答的是,“我妹妹成亲,我怎么能不来呢”。

  连萱破涕为笑,“姐姐成亲都没有告诉萱萱”。

  将军府的内阁,陈栓守在门边,晋怀在里面陪君唯下棋,到最后,又是死局,晋怀没有闲心再去感叹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是点了他的心情,“看将军方才这样狼狈赶回来,以为终于要做一回晋某的手下败将了”。

  君唯收了棋,也不想下了,“栓子,拿几坛酒进来”。

  陈栓收到命令才吩咐完两边的侍从给太傅大人拿酒去,就见一人闯进来,他横刀一拦,“赵匡胤,要见大人等通报了再说,就算你是大人的朋友也不该这么放肆”。

  晋怀微微笑了笑,“找麻烦的来了,拖了大半个月,现在拖不住了吧”。

  “你该多学学陈副将,太聪明了会讨人厌”君唯说了一声让他进来,与此同时,晋军师也退出去了。

  赵匡胤摔上门,“她前日就到了,你派兵守住院子不让我见是什么意思?”。

  君唯看他一眼,面色冷淡。赵匡胤二十几日前就赶来了汴京,从洛阳到汴京本就近,赵匡胤收到信后在家留了几日就坐不住,在连青到这里前他就来了将军府。

  “你都要成亲了,还让她来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她爱你吗!”

  “她变成这样,你好歹顾及她的感受,她再坚强也不是什么都无动于衷的!”

  君唯突然从坐的凳子上一跃而起,一拳揍到赵匡胤脸上,第二拳第三拳,毫无章法,力道用足了,直到两人在房间扭打成一团,君唯挤着牙缝说出他的回答,“我就是不让你见她,她嫁给你三年,你还有什么见不够!”。

  “不是顾及她的感受我早就派人踏平了你赵家,你以为我不敢,别人不知道,这几年你调查我的还少,郭家子嗣妻女死在谁手上你都查清了吧”君唯是恶魔与天神的并存体,他从不认为除了姑姑以外的人是义父的妻子。赵匡胤在三年前就到处查探他的消息,过去现在无一放过。

  对于一个从死尸棺材里爬出来的人,心里已经埋下了不可驱除的阴暗心理,他永远不可能当一个正义无双的人。

  “她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再放手”说完,他开门出去。他从未料想到这种时候她会来汴京,他以为他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她了,他去过洛阳,去过两次后再也没有勇气翻墙进赵家的那家院子,她和另一个男人,可以过衣食无忧而平淡的日子,而她遇到他,是苏家灭门是四处逃亡是战场上生死一线。他想过,这一生既然无缘他就放手,三年来,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他一直不肯换府邸,即使官拜正一品太傅,他仍旧住的是将军府,只是担心有一日她也许会找来,可是三年多她一次也没有来过。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吗?他还从来没有过,这回开先例,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你必须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他去了听风阁,连青临时住的小院,连萱与苏冉已经离开了,君唯踹开了门,笑笑在房里吓了跳,还没回过神来,闯进来的人已经到了床边,连青听到声音只说了一句“谁啊?”便被抱起来。

  笑笑被吓得丢了魂,“太……太傅大人,这是我家少夫人……请……”。

  “闭嘴,她是我的女人”君唯面目已有些失常的恐怖。

  笑笑哭着跪在地上。连青再熟悉不过这个怀抱这个声音。君唯抱着人出去,赵匡胤撞上来,正好拦下了君唯,赵匡胤硬闯听风阁,外面的守卫已经围拢过来,这边惊动了整个将军府的人,一听说是听风阁出事,连萱也顾不得身体,急忙跟来了这边。

  苏冉来时看到这么一副场景,便知道这场婚事注定办不了。

  连萱自是诧异,跑到君唯身边,先看了姐姐,叫道,“姐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

  连青摇摇头,“没事,萱萱,是不是来了很多人?”。

  “少夫人,少爷也来了”笑笑从房里奔出来。

  连萱并不知道赵匡胤何时来了将军府,她向来不到前院,对男人的事业从不过问,一听笑笑这么说才知道对面那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是姐夫。

  “我说了她不是你的少夫人,再让我听到这三个字我割了你的舌头”

  君唯的反常令连萱诧异不已,“荣哥哥,你怎么了?”。

  连青握了握连萱抓着她的手,然后松开,轻声道,“君唯,放我下来吧”,她听到了他说什么,她该高兴他爱她如此深,可是此刻,这份爱她却要不起。当初她选择谁都不顾只想和他远走高飞的时候,如果他不要顾忌那么多,今时今日就不会这样,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一切已然无可挽回,何必再这样做无谓的事情。

  “我们走,我什么都不要,总有人去平定天下,我们回桃花海”,盛世繁华与岁月无声,二者若只能得其一,那就让他负了天下,要这二人携手共度岁月无声。

  这话当初是她说的,她说我们回桃花海,这曾是她最想要的,如今也是她想要的,她却说不出这“好”字。做人,有情有义与无情无义都很辛苦,那么,以后不做人了吧,可是今生已是红尘无可奈何的俗人,她只能在这人世挣扎,不愿意,不想要,什么也不能只单凭自己的意识,兰姨说顺从自己的心意,她此刻的心意便是,她已经这样,生命如枯槁,何必拖着别人又累着最心疼自己的妹妹痛苦一生。妹妹从小到大受了那么长时间病痛折磨,好不容易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了,她要有多无情,才狠得下心连这也夺走!

  “我为人妇,你将娶妻,将军是认错了人罢”连青看见陈栓也在,便叫道,“陈副将,先让人退下好吗,我们有些私人误会”。

  这误会显然不是他们这些武将动粗能解决的,陈栓偷偷望一眼自家将军,得不到别的命令,带着人便退出了院子。院门口晋怀突然冒出来,“陈副将,你猜这次是谁要占上风?”。

  陈栓大手一扬,“老晋,整个将军府也就你还能开玩笑,还赌什么,这几年将军醉了几回酒了你又不是没看见,管他她们谁占什么风,两人能在一起便是最好的”,才说完便似是琢磨起了什么事,“这连青姑娘总觉得面熟……”。

  晋怀背着手与他一道走,他忽然大腿一拍,“莫不是十四年前我们第一次参军遇上的那个小女娃?”。

  “君唯,你放我下来,我有话对你说”连青说话不急不缓,君唯却是没再固执,把她放了下来,只是固定着她的肩让她站稳。

  原来你也有为了自己关心的人不得不放弃自己想要的时候,连萱是你的软肋,为了她你可以连自己用命救回来的男人拱手相让,那么,让我看看你有多大度吧,苏冉扯了扯连萱的袖子,“连萱,我们先离开,你姐姐也许要处理一些私人问题”。

  连萱不肯,“姐姐……”。

  连青也让她先回房去,顺便叫了笑笑也离开,最终这里只剩下君唯连青和赵匡胤,她没有那么伟大要做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只是告诉君唯,“连萱是我妹妹,她即将嫁给你,那么,除非她死了,否则我们永远不会在一起,别伤害她,她难受就是我难受”

  “曾经我很爱你,现在也爱,你不要觉得我是为了妹妹才这样,只是想明白了爱不一定就要在一起,没有你我也过得很好,甚至说没有你我可以过得更好,时间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说不准几年十几年以后你就会淡忘了连青这两个字,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久”

  君唯只是笑了笑,“我不会淡忘,更不会让你走,你的理由在我这里统统不作数”。

  “什么时候……你竟也能任由自己做什么了?如果早一点便是这样,也用不着今日我说这样的话,当初不肯走的是你,如今……呵,你的一意孤行,我承担了多少后果,我不要,我不想要这样继续下去,我已经只剩下半条命,就不能让我好好走完往后的路吗?”连青想,这是她最后要说的了。

  “除了离开我,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这位沙场上的铁血战神,也委曲求全到低声下气的地步。

  “和连萱成亲”连青随即接了下一句。

  君唯苦笑不已,“非要如此吗?”,口口声声说着爱的人,第一个要求竟是要他娶别的女人,她到底爱不爱啊……

  连青留在听风阁,听风小院成了将军府禁地,没有命令,谁都不可以进去。将军府的主人把东西全搬到了听风阁,连同自己也搬了过去。

  他她们成亲的日子定在三日后,新郎官却看不出半点要成亲的意思。

  这里闹出来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郭威耳中,早朝完,皇帝留下了君唯,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娶也娶的是他同意的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无论郭威怎么说,君唯没有还口,也不肯将外人传他藏在听风阁里的女人交出来,郭威大怒,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个儿子忤逆他,已经传了人杖责,又想起来离他大婚的日子没了几日,用刑不妥。

  最终革了他的职,令他在家中思过。革职后连早朝都不用了,他倒乐意得很,又一头腻进了听风阁。

  连萱再也坐不住了,到听风阁院门口站着,连青自然不能让她病弱地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妹妹在院外干站着。可是不单外面的人进不来,连青也出不去,连房门都出不去,房门口两个丫鬟守着,笑笑已经不再伺候她,连青问君唯笑笑去了哪里的时候,君唯只是淡然地说,如果她再问他要这个小丫鬟,他就把她扔到水里喂鱼。

  她认识他这么久,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她根本不了解他。这个战场上杀戮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只懂诗情画意的温润男人,在桃花海是他收起了暴戾的一面,她何其有幸,相处许久承了他的只是温情。而如今,她反抗,她不愿意去顺从他的时候,他也不再用温和的一面去护着她。

  她说“我要见连萱”,他说不行。

  于是她没有再提要见谁,夜里她忽然觉得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旁侧的君唯抱紧了她,“银息粉,银……息……粉”,她抓住他的手臂,面部痛苦地近乎扭曲,这才是第六日,明明周期是七日一服。

  君唯问“什么?”。

  “银……银息……粉”她软弱无力的手不知怎么的有了力气,死命推打着君唯,自己往床边爬去,君唯把她制住,“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叫大夫”,他起身下床,连青拉住他,死命摇头,她的一身已经被汗湿透,“我……我难受,毒……毒瘾”。

  “要什么?在哪里?告诉我,告诉我,我去拿,你别动”君唯钳制住她的肩,把她按在床上,连青叫着,神智已经在涣散,她挣脱了制住自己的手,一头往床沿上撞去,君唯一把将她推到床上,她摔在床板上,随即而来是带着愤怒的一巴掌,他毫不留情甩在她脸上,似乎忘了这个女子有多么经不起打,只是一巴掌,让她脸颊高肿起来,指印鲜明,嘴角淌血,她的眼睛有瞬间清明,随即又回到无尽黑暗,昏倒在床上。整张床已经混乱不堪。

  连青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晨,应该是天亮了,因为她感觉到了阳光的温度。房间里很安静,君唯不在,或许在,只是没有出声,连青的感觉能力因为身体不好,越来越差,常常身边站着一个人她都不知道,她比一个老太婆还不如。

  她试着叫了一声“君唯”,没有回应,果然是不在,于是她坐回了床上,连笑笑也不在了,她起来了也不知叫谁,凳子找不到,也不知道茶水放在哪里,不想被绊倒弄伤了,只好缩回床角。眼睛完全看不见了以后,她对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门响了一声,她抖了一下,“谁?”,听着脚步,她试探地问了,“君唯?”。

  “是我”,是君唯的声音,“起来喝粥”。

  “我染了毒瘾”她说,很小心地说。君唯端过一碗药,“昨晚上大夫来过,我知道,不怕,我在”。

  连青闻到一股药味儿,“那不是粥”。

  “先喝药”君唯在试药温,“喝完药再洗漱”。

  “很恶心”连青摸索着自己的方位,想要起来,却被按了回去,肩被一只手固定住,唇被堵上,苦涩难咽的黑汁被柔软的唇舌送入了口中,推到咽喉,直到咽下去,那片温热湿漉的唇瓣才离开,又是下一口药送过来。

  连青打翻了药碗,药汁溅的床上被褥身上大片黑渍,一股味道蔓延,“你什么时候成亲?”。

  连青看不到君唯的表情,只是听到他很淡然地回答她,“明日”。

  “那你现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别人会说闲话吗?”她说话气力不足,却听得出来是斥责。

  君唯起身,她听到了人往门外走的脚步声,她急忙下了床,又是被桌凳绊了,她一直分不清桌凳所在的中央位置是哪里,她尽量靠旁侧走还是会被绊倒,不一会儿被人扶起,君唯本就没有走远,听到她下床的声音就返身回来了,连青说,“你去哪里?”。

  “半碗药洒了,再煎一碗,被褥也脏了,你的身上也弄脏了,得叫人换”也只是回答,听起来甚为平淡的回答。

  “叫下人就好了”

  “他她们都在外面,里面没有人”,顿了顿,他又将她带向了床边,“你不要出房间,十一月了,天冷,风大”。

  “你不要这样,我已经是废人了,早就不想活了,你……”

  “啪”地一声,又是一个耳光,清脆的声音响彻了房间,昨晚本就没有消下去的浮肿又在同一处添了新的印记。

  好疼,他打起谁来都不留情,暴力,变态,“你打啊,打死我”,她摔在床边,也不知道人在哪,就冲前方喊。

  下一刻却被人抱到怀里,“不要说丧气话,你会活得好好的,不许寻死,我知道怎么解半相思,解了蛊你可以戒毒,半相思都能忍受的你,戒毒一定能行的,不要自暴自弃好吗?我会娶连萱,你在这里留一个月,随后你想去哪里,想与谁在一起,都由你”。

  半相思无解,半相思无解,她听了太多遍,也早就不存什么希望,连青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想去探寻这句话的真伪,信与不信,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今生已然这般,便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了,“明日你大婚,去安排好你的事,我这里叫下人就可以,我不会寻死,至少要知道我妹妹过得好我才能安心”。

  君唯说“好”。连青确信,这个“好”字与当年沅水一役,她答下的那个“好”字,竟是一样的似乎倾注了全身的力气。等她想要问一句怎么了的时候,室内寂静一片,她在地上坐了不久,外面的丫鬟进来,将她带去了沐浴更衣,等这一切做好,房间也已收拾干净,点了檀香,屋子里什么难闻的味道也没有,只是没过多久,又送了药来,一样的苦一样地黑乎乎的样子,到嘴里却比先前那碗要更苦了。

  那碗粥放在桌上,早就凉了,连青已经吃不下任何食物,哪怕那碗粥是流食。丫鬟收拾了药碗顺便将桌上凉透的粥一并端出去。

  收拾过的碗筷送到厨房,一名丫鬟惊呼,“哇,这碗粥还放了桃花瓣”。

  几名在厨房帮忙的小姑娘忙聚过来,“这个季节哪里会有桃花,好奇怪呀”。

  “有一次收拾将军的寝殿时,我倒是见过案上放了一个盆栽,细看了是折下的桃枝,那时还没有开花呢”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药引断肠,相逢相忘,折花折情,碧桃作碧血桃花,任是凄美如斯,美不过凄凉如许。

  曾误深情作无情,章末静好,花醉人共舞,一筝一曲一双人,若续上岁月今下,还能相对无声,明眸对望,笑靥如花?烽火烧几季,黄泉碧落去

  寂灭到永生,长剑挑尽,半世风烟,扬长而去,谁的天下,谁的江山,谁去浣清这乱世。冷眼交拜,红衣红烛,乍然陌路,生若求不得,黄沙满天后,便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一段缠绵,两处风月,三生许尽来世,千年之后,若没有淡忘,便再度相逢。

  “想弹什么?”

  “以景为名,作一曲桃花海”

  桃花海下,璧人成双,十指交缠,琴音缭绕。

  “君公子,且看小女子一舞桃花三弄”

  “可是要和梅花三弄叫板?”

  “叫板也是敢的,反正只有你一人看,敢说个不如休想我再陪你出来玩”

  晚霞落了山头,朦朦胧胧留了丝丝淡金色的光晕,夕阳落在他身上,逆光斜靠着树,惬意潇洒。

  “出去那么久,想你了”

  “其实……你在心里默默地想就好,告诉我就显得不够真心了……”

  “都说,真心要用行动来证明,轻儿你说,我该怎么证明呢?”

  “你该不是想要野合吧?”

  我待你赤诚,望君如是,故里天青,月笼人家,春风入画,管它明月下西楼,红线绕腕底三匝,三生三世与你相随。

  “我叫连青,青青子衿的青”,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心如何,负尽苍生,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月光下,腕底红线带在微风轻拂下飘摇着,风带起的衣袂同发丝飞舞,她在这里,与他一起,岁月静好,低低念了一句“有时候,我也想回家……”

  那一夜,他望着天际星辰,也想为了她做点什么。

  “连青……”

  “嗯……”

  “这一生,最想要什么?”

  “盛世繁华,岁月无声”她最想要的不是儿女情长携手江湖,不是世俗的一生荣华锦衣玉食,却是盛世繁华,江山无限,岁月无声,岁月无声……那时的岁月无声,终究只是一场烟花稍时破碎。

  桃花开透了,枯枝抽了新芽,开了一色馨花,香味儿浓而不腻,春风一过,漫山桃香,花瓣被风带落徐徐落下,花艳,芯蕊儿红似血,山水灵气几尽精华,开出了别样红的桃花。

  她站在桃花海下,吸一口沁人的馨香,张开双臂,“比起你将来坐拥万里江山,我情愿要这十里桃花”。盛世繁华,天下一家,不一定非得是你策马沙场,她的自私便是这样,只是,血染江山,可是没有你,谁来成就大宋?如何记录一段唐宋元明清的历史?她忘不了他必须是大周的皇帝,收复汉人失地的帝王。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哪怕这样的繁华不再,我也会竭尽所能,为你将来的一统天下做我所能做的。

  “我心里的从来都是连青”

  “你听我说,他不能死,否则会天下大乱!”

  “天下早就乱了,不怕更乱”

  “君唯,杀了他我们走好不好?还有三个月桃花就要开了,当将军一点也不好,权位哪里比得上自由,对不对?”君唯,为了我,放弃一些东西可好?我就要求你一次,答应我这一次,以后你要怎么样都依你。还有三个月桃花就要开了,还有三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比起枪、剑,你更喜欢拿的是扇子,秦筝不是么?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以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多少相思就有多少伤……多少相思就有多少伤……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烟花巷陌,青瓷如水,古拙的山水,半城柳色,繁华空等。

  明月老世间,秋风悲画扇。别是一般,剪不断理还乱。重门深居,难独上画楼西。

  听风阁一夜梧桐雨,天欲晓,推门掩门之间,脚步声渐远。

  十一月八日,大吉,宜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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