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血染江山桃花色:乱世歌引

第95章 相忘江湖-月留影①

  “原来你就是那个目无尊长不敬公婆媳妇儿,长得也不怎么样,怎么就让我大哥如此迷恋?”,看似端端正正的男子,出口就是讽刺人。

  笑笑微怒,小脸因生气而涨红,“你是谁,你大哥又是谁?我还没有嫁人,你为何要毁我清誉!”

  那男子将笑笑上下看一遍,才恍然大悟,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鬟,“把你家主子叫出来,本少爷找她有事”。

  笑笑还是把着门不让他进去,“少夫人睡了,你还没有说你是谁,来找少夫人有什么事?”。

  “哎,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那么不识抬举,让你叫你就叫,哪那么多废话”

  “我就猜到你没那么早睡,没成想真跑来竹玉轩”说话的是赵匡胤,他才从前厅赶来,便看见院门口两条僵持的身影,认出来那换过便服的正是自己刚远游回来的弟弟。

  方才在前厅正为赵光义接风洗尘,晚宴时提到大哥两年前娶过门的媳妇儿,二老皆是一阵感叹,丑媳妇还要见公婆,赵匡胤将媳妇儿带回来时只说在外已成了亲,便是回来的那日从马车上下来,见过一面,那一面也是没说过话,连青当时哪里还知道什么叫说话,开口说话是第二年开春,院子里的几株花开了,她对着花呢喃了一句“桃花也开了吧……”

  那时赵匡胤正陪着她在院子里,见她开口暗自欣喜了半响才想起来回话,“不如明年将这院子里的牡丹都换了桃树,便可以看到桃花花开了”。

  连青摇摇头,春风吹得眼睛又有些疼,“桃花易败,种来做什么呢……”

  此后陆陆续续也会张口说话,只是总听不出情感,那是一种对生活消极的态度,赵匡胤本身就不是会说话的主,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吩咐人不许踏入竹玉轩,所以竹玉轩一直都是连青和笑笑在住,他为了连青的眼睛以及一直不死心半相思能解,而到处奔波,两年来很少着家,隔几个月回来一次也只住上小半个月,回来时便住在竹玉轩,竹玉轩是个偏院,僻静雅致,适合调养身子。

  赵光义在饭桌上听起这位嫂子,只觉得其女一不敬父母,二有失妇德,用过了饭便早早找理由退了桌,溜到这竹玉轩来一探究竟。

  谁知与这丫鬟纠缠一番,他哥哥就来了。

  赵匡胤拢着袖,“光义,你嫂子睡下了,你先回去”

  “大哥……”赵光义显得很气急。

  赵匡胤沉着脸,“回去”。

  赵光义瞥一眼里面未灭的烛火,不甘地转身离去。

  赵匡胤进了竹玉轩,笑笑赶紧跟上去,连青靠仰着床背,听见门被推开,是赵匡胤进来,连青闭着眼睛,赵匡胤边走进来边解下了披风,“时常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眼睛会好得快”。

  连青嗯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她并没有完全瞎,还是能感觉到光线,她只是觉得看得到与看不到也没有什么区别,她这辈子也许就只能待在这里。

  赵匡胤到床边,把连青抱起来,轻轻放到床的里边,盖好被子,连青眉毛微动,始终是淡淡然。

  还记得赵匡胤第一次睡到竹玉轩时,是搭了两只凳子靠着,半夜摔下来,又爬起来躺上去,连青听到他一夜里摔下来好几次,却没有说什么,直到有一日夜里连青受不了体内占上风的寒气,裹着被子一直发抖,赵匡胤才忘记了男女授受不亲,抱着她一直到天明。

  连青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了非要在竹玉轩过夜,因为对外她连青是赵家大少爷的夫人,是赵家的少夫人,少爷回家不和少夫人住在一起于情于礼都说不过去,而赵匡胤谎称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为她着想,赵家在洛阳是名门望族,不可能接受一名来路不明的女子住下,而且连青二十了,那个年纪还没有嫁人是会受人非议的。

  “我回来若会让你觉得不舒服,那往后我尽量少住几日”赵匡胤见连青始终没有睡去,脸上不说,心里却是担心着。

  赵匡胤是个烂好人,很久以前念霜就经常这么说,赵匡胤身上有一种超然世俗的感觉,让人觉得信赖,觉得舒服。

  就在静默了很久,两人都以为彼此要睡着的时候,连青叫了一声“赵匡胤”,然后把裹着自己的被子分了一半给他,“外面下雪,会冷”。

  他不知道她口中的会冷是她自己会冷还是说他不盖被子会冷,赵匡胤呐呐地盖过被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连青面对着墙,“你觉得这次的月尽我能熬过去吗?”

  “如果能,我们去江南看看”

  “……”

  赵匡胤一直没有说话,心里已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她说过了月尽她想去江南,证明她没有不想活下去,她对生活还没有完全绝望。

  笑笑去添香料时,发现檀香料用完了,与连青说了一声便出去买。

  洛阳的街市一直都繁华热闹,改朝换代时洛阳总是要跟着受牵连,可是这里根基牢固,无论什么创伤总能很快恢复,这也是为何如此多文人骚客喜欢写诗词赞美洛阳的原因之一吧,南方有临安金陵,北方便是开封洛阳。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洛阳的三月四月的外来客总不在少数,洛阳牡丹是出了名,多少文人千里迢迢赶到洛阳只为一株艳极一时的牡丹,正如那些为睹海棠而特地跑去蜀中的。

  街上谈论什么的都有,这里不是都城,上头虽也说莫谈国事,却不是真正不谈国事,笑笑买香料时,听到许多人在讲汴京发生的大事,觉得有趣就多留了一会儿,这多停留的一会儿便看见迎面走来的赵光义,赵光义身边还有一帮子公子哥。

  笑笑看到他便头皮发麻,却又不能装作看不见,只好福身道“二少爷好”。

  赵光义本来没有看见她,看见身旁多出来一女人向他行礼,侧头看了一眼,乍得有些眼熟,才想起数日前的竹玉轩便是这个小丫鬟拦路,害他没能进去挫一挫那个大嫂的锐气。

  旁边的一人将手从暖袋里拿出,指了指笑笑,“光义兄,这个是你家的丫鬟?长得挺水灵,送给我如何?”。

  笑笑大惊,倒退了几步,赵光义倒也不算泯灭良知,出声阻了,“这是我大哥的丫鬟,我作不了主”。

  提起赵匡胤,却没有谁敢做声了,洛阳谁不知道赵匡胤生性耿直嫉恶如仇又练得一身好本事,其中有一个不怕死的插嘴道,“听说赵家大少爷前两年娶了位美娇娘,却不知娶的是怎么个美法,两年多不曾踏出过赵府,听说,连厢房的院门都不曾踏出过,光义兄可看见过家里那位嫂子究竟是美是丑?”

  笑笑自是讨厌别人这么议论自家少夫人,奈何这些公子哥非富即贵,她只能立在一边默不作声。

  赵光义虽也是个不正经的纨绔子弟,却是极顾念兄长父母的颜面,自家人被提到台面上论美丑,于情于礼都是落了脸面,“这是光义的家事,不用高少爷操心”

  高少爷与赵光义想必也只是饮过几次酒一个桌上吃过肉的酒肉朋友,不见得交情有多深,更不知这位赵公子的性格,一时在青楼喝花酒的顽劣本质露了出去,“不如我们夜里寻个机会去看看,说不定真是个佳人,才令……”

  “权当两年前离家时不认识你这个朋友,日后见了面也不必称兄道弟,赵某还有事,恕不奉陪”赵光义脸色难看,转身便走。旁边几位一直不做声的几人悻悻地摊了摊手,“早说过赵光义有几分脾气,这不撞腿肚子上了吧”。

  赵光义走了老远才想起回过头来,看到笑笑还傻愣在那,顿时气得直想骂祖宗,到时候真被哪位知府家员外家的公子看上了,他可没这闲工夫上门讨人,“那个竹玉轩的奴才,还不回府!”。

  笑笑赶紧跟上去,经过这么一件事,她也不觉得这位二少爷多么可恶了,虽然没有大少爷待人谦和有礼侠义心肠,却还是个心地不坏的人,跟上去她便叫道“二少爷”。

  赵光义心里烦闷,“什么事”,语气不太好,这么一应反令笑笑说不出话来,赵光义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笑笑小声答道,“谢谢二少爷替少夫人说话”。

  赵光义也并非是想为连青说话,只是既然是赵家的媳妇儿,也就是赵家的人,他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不能任由别人当着自己的面羞辱赵家的人。

  “二少爷,其实并非是少夫人不懂礼数,她从不出院门是因为身子不好,少夫人是奴婢长那么大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只是病得没了血色,也瘦地厉害”。

  这丫头倒是忠心护主,只是什么病能让人两年多不出院门?着实夸张,赵光义怎么也不能全信,他见笑笑说得真诚,便不戳穿她,又觉得这理由荒唐地紧,便拿出怀里的一只盒子,脂粉奁那么大小,盖子上有六个一样大的针眼孔,闻上去是淡淡的清香,“这是我从外面得的宝贝,听说有安神的药效,你拿去大嫂的房里放着,就对她说是我送的见面礼”。

  笑笑不疑有他,倒更觉得这位二少爷是好人了。赵光义料到那个小丫鬟认不出这是什么,这香味能让人皮肤过敏,也不是大问题,全身痒个三五天就好了。

  待回了竹玉轩,笑笑将事情讲给连青听,并把那只方形盒子摆到案上,连青在写字,笑笑说得高兴,她听得却不仔细,她写了许久才写下三个字,字写的并不十分工整,中气不足的样子,她写的是乱世歌,乱世二字写上去时,并没有想写上歌字,只是突然想起了如今身处的乱世,再想起,临走时叫他填词,其实何必要自己欺骗自己取了曲子的名字叫桃花海呢,他的心境从来都不是桃花如海浮生若梦,而是乱世征战。桃花海的意境不过是乱世歌,她便添上了歌字。

  “外面的人都传汴京要变天了,听说郭元帅在邺都招兵买马,郭将军带兵进了汴京,若是打仗,洛阳离得近,我们岂不是要遭殃”笑笑念叨着。

  连青虽不仔细听,却也大抵听清楚了,是郭威要篡位了,公元九百五十年冬,乾祐三年,原来这个时间是郭威篡位的时间,也就是没几年就该是郭威去位,史上那位盛名远播的千古贤君柴荣即位,后周史上说郭威的义子郭荣一登位就恢复了柴姓。连青想着,当年她对他连名字都不肯说真的时候,有一段日子是很介意的,虽然没有表现出来,现在却没有了,不管他叫什么,都是他,都是这个人。

  两个人之间,不是能不能信的问题,而是不管对方说什么,你愿不愿意信,哪怕明知是谎言,也要相信这个谎是因为爱你才说的。当一个人的付出只为了让另一个人得到时,就是爱了。

  连青站着写完了三个字,有些累,便扶着案坐下来,她看着宣纸上的字,似乎对那句“要变天”不曾听到,只是唤了一句,“笑笑”。

  笑笑走前来,有一丝激动,“这是少夫人第一次叫我,听少爷说,您以前说话总是淡然而不失风味”。

  “你会写词吗?”

  笑笑不明所以,怎么突然说到词了?“笑笑不会,小时候家里穷,吃饭的钱的不够,哪里能请先生,字也不认识,怎么会写词”

  笑笑对自己的身世似乎从来不觉得凄苦,对于她来说,不能念书不能识字,没饭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样开朗的性子,连青并及不上,每个人的心性都不一样,连青会在意很多东西,也会因为在意而试图去改变,而笑笑总是什么都看得开,连青想,如果今日变成这个样子的是笑笑,也许她能过得比她好,她懂得为自己选择一个最适合的生活态度活着。

  连青的性子注定了要大起大落,因为她是个会为了得到而付出的人,哪怕这个代价超出了底线,她对很多事情会介意会去琢磨,可是不管什么样的结果她都会去扛,下场就是她扛得痛苦,活得也痛苦。而笑笑安于现状,她才是真正做到那句“只要活着,就不算太糟”的人,她看一切都不算糟,她也不会去琢磨着什么自己想要的,怎么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是一个有贪欲的人,并不适合生存在这个时代,在乱世中,更需要的是认命,学会认命。如果是在现代,认命是一种消极的人生观,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成功,只有想要往上爬有欲、望的人才能得到自己所要。

  她应该改一改自己的思想,想一想自己在孤儿院十年,因为拔不高,来领养的叔叔阿姨总是挑不上她,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长高。

  那时候是最无欲无求的,虽然院子里的小朋友也会欺负她,照顾大家的院长阿姨也不怎么喜欢她,可是每一天不饿着她她就不觉得还有什么事情需要难过的。

  被领养了以后,父母是普通的父母,和许多夫妻一样,他她们也是因为无法生育才去孤儿院领孩子养。

  往后的几年随着年龄在改变,因为接触这个社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她学会了想要就争取,认命是懦夫的行为。

  还记得认识陆美美之前,她也会去酒吧,那时候没人护着,被欺负的时候只能自己反击,而那次欺负她的不是客人而是警察,二十几岁的实习女警,也许是香港警察看多了,学人家玩什么卧底扫黄,就这样的小姑娘也敢单枪匹马挑场子,连青不知道是说她胆识过人还是大脑残缺好。

  那次连青喝得有点多,没醉却有些不是很清醒,正拿着酒杯喝着酒,那女警就打翻了她的杯子,连青穿的是服务员的衣服,却在吧台边陪酒,显然是可疑的对象,连青当然不觉得自己可疑,陪酒完全是为了多赚点钱,第一次出任务的女警只想着好好干一回,抓住连青就要带回局里进行教育。

  连青和人警察打起来,两人都受了伤,后来还是没躲过带回警局审问,然后拘留,她还记得那次是爸爸妈妈拿着钱低三下四才把她领回去。回家路过胡同时,街坊邻居指指点点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那些警察肯定是跑到家里来通知爸妈他她们的女儿被拘留了的。回家后爸妈一直没说话,连青也不敢说话。

  只是后来她学会了人不但要懂得争取,更要懂得低头。该你嚣张的时候就不要客气,在此之前就得低眉顺眼。

  “我也不会,以前拥有的就不多,现在连身体也垮了”,连青说的是真心话,她一直觉得自己除了会利用时局利用人,并没有别的特长,还不如笑笑活得自在。

  笑笑说“拥有再多也会失去,我只要拥有自己就够了,少夫人,其实你不用每日都这样不开心,你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可是还有生命,有少爷一心一意对你,不用担心吃穿,你还很有智慧”

  连青抬头看笑笑,“智慧?”,她曾经也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是如果真的够聪明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少爷说当年苏家的大小姐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没有足够的计谋是办不到的,他原本也以为你是个攻于心计的女子,却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改变了他的看法,那时你在苏家后院和丫鬟荡秋千,少爷说虽然是夜晚看不清人,他却记住了你身上的感觉,坚强而无奈”笑笑和一干下人在前院时,曾有家仆好奇少夫人的来历,赵匡胤只说是江南苏家的小姐,出身大户人家。问起二人的相识,他自然不能说是在岳父坟前打一架后认识的,便说了这么一通,而那次的确是赵匡胤第一次明白苏大小姐这个人。

  他的这番话到底是为了圆谎还是别的,谁知道呢,只有赵匡胤自己知道。就像,他可以有很多理由来解释连青的身份,可以是兄弟的遗孀,兄弟为救他而死,帮忙照顾他的妻子,赵家人自小教育要重情重义,对得起朋友,家里自然不会反对连青留下。可是他却偏偏说这是他的妻子。有些决定或许他自己还没有想清楚缘由就下了。

  梢上月半,十一月的月亮已经圆过一回,如今是缺月,明日就是十一月的最后一日,也就是月尽。在前一日,连青就整晚未睡。那抹黯淡的月光,洒在人间,连痕迹也看不到,她躺在床上,看着月光一点一点在窗子前拉长,天一亮她的灾难就要降临,明知痛苦却要等着痛苦的感觉真是难熬啊。

  同望一弯新月的还有一个人,在城楼上迎风而立。你就在洛阳,离得那么近,我曾站在你的窗外,却不敢推门而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当将军,是为了打下这天下。盛世繁华必先血染江山,我给不了你无声岁月,却一定能给你场个盛世繁华。

  君唯解了战袍,下了城楼,他的军队包围中宫大殿时,太后由宫女搀扶着出来,看见君唯,眼里是无尽恨意,别人不知她知道,这场政变是眼前这个人两年前就预谋好的,就为了这一天,她可怜的儿子就被他设定好的陷进一步一步带着往里跳,还跳得心甘情愿。

  “那份名单是假的,是你捏造的,祐儿不会杀郭威,为了你他也不可能会杀他!”

  不但名单是假的,杨彬的死也和君唯有关系。刘承祐不是因为杨彬在朝堂上提了不该提的后宫之事,而是提完此事在散朝之后单独在议事阁揭了皇帝的伤疤,他说男子之间是为师徒,过之则不伦于世。他骂皇帝不伦,虽没有点明,皇帝心里却明白得很。

  试问这样的事情堂堂一朝之相怎么会知道,背后肯定有人故意泄露,而这个人,必定是君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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