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朝花雪覆,红尘一梦弹指间2
而这位太子,也顾不得嘲讽或是别的了,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她想要什么他都答应,她要去北汉就去北汉,他再也不拦着她,不骗她当什么太子妃了。
“救人”这是君唯下达的唯一命令,那一句他既然能骗你他的身份,为何不能骗你的感情让他抓狂了。
看着主将冲进了敌军阵营,赵匡胤领人也二话不说冲进去,马希广已经骑了马朝着推到中央的囚车狂奔,双方主将皆乱,这场仗打得不可谓不壮烈,混乱不堪,死伤无数,这是开战以来,,北汉伤亡最惨烈的一次。而造成这一切的,只是一名女子,何等传奇,何等震撼!
连青凉棚歇马要了一碗水,听到正是这么一件传奇震撼的故事,短短几天,楚地已经把这些战场上本血腥无比的传奇故事传遍了。这里才刚过黔县,进了大理境内,都说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这里离楚国的主战场那么近,他们就不怕军队打到这里?连青喝了水放了两块铜板牵起马就走了。
这件事很显然也很快传到了北汉,郭威这才算明白了他向来忠孝为先的儿子怎么会突然想要休妻,原来是去一趟金陵,被别的女人给迷住了。
“萱小姐,该喝药了”
连萱回过神来,看见丫鬟已经把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放在了桌上,先没有喝,只是柔声问着“玉芝,你说,荣哥哥是喜欢那个姑娘吗?”
玉芝吹着药,回道,“小姐别胡思乱想了,荣少爷连老爷给他娶回来的夫人都没正眼瞧过一眼,一直扔在郭府,自己住将军府,何况是认识才不过几个月的蛮夷女子,至今啊,玉芝就觉得荣少爷只对小姐是最好的,只是老爷收了小姐为女儿,于理也不好嫁娶,才……”
“说什么呢!”连萱拿桌上的杏仁塞到玉芝嘴里,堵了她的嘴,“我只当荣哥哥是哥哥,你别胡说”
“是哥哥?真的是哥哥?萱小姐,别说玉芝不信,就是整个东京街坊邻居也不会信……”
“还说,你还说”连萱追着玉芝在屋里闹了起来,没跑几步就开始咳嗽,玉芝忙扶着她坐下,拍着她的背顺气。
皇帝下令,将军郭荣不顾大局,导致军队伤亡无数,革职收押。副将陈栓主战,军师晋怀同罪论处,几天之内,君唯等人撤出了主战场,退居在攻下来的城镇关禁闭,赵匡胤也被革了职。
苏冉经军医救治恢复了意识,刘承祐没有动她,未经允许也不许任何人见她,包括君唯。
而君唯,老老实实待在牢里,平静地像一潭死水。赵匡胤和他关在一起,有一丝颓败,两人都一言不发。
终于赵匡胤叫来了狱卒,要了几坛酒,扔给君唯一个碗,两人喝起了酒,赵匡胤说:“你肯定知道青弟在哪里”
君唯觉得好笑,“你非跟着我上战场就是来找你的青弟?”
“我不放心他”
“哦?那你还真的跟错了人,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而且,她应该也不想见到我”君唯还是懒懒散散的模样,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
赵匡胤摇头,“不会,他对人很好,恩怨分明”
“你倒是看得清明,据我所知,她可不是无缘无故对人好的性子”这点还是君公子看得通透,连大小姐哪里是对人很好,而是不敢对这位未来的赵祖宗不好,至于恩怨分明,正是分得太明了,她才留下了东西,自己走了,她已经认定了他欺骗她的感情,那么在桃花海的一切就更像是一场骗局,他自己也不否认自己是心存不良,这场骗局却是把他自己也骗进去了,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该多好,可是她偏偏知道了,还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女人啊,太精明不是一件好事。
“好了,不说我,说你吧,初来拜会,怎么就派我当先锋官,就不担心我是敌军的奸细?”
君唯暗忖,就你这样的干得了细作这一行?也太小瞧的细作的演技吧,赵匡胤着实当不了奸贼人物,江湖气概正气浩然,为的那是义字当头两肋插刀,“沙场数十载,识人的本事岂能没有”
“不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关多久,前方的战事还是早点结束好”赵匡胤感慨,这北汉皇帝的性子真是古怪,大敌当前,把主将和先锋都收押了,他自然知道他们罪不至死,不过两军交战,他们几人却退到二线当犯人,太不合常理了。
喝到大半,赵匡胤忽然想起一件事,“郭将军,你不担心救回来的那位姑娘的安危了?”
“认错了人”
原是……如此!
刘承祐去探监,穿的是盔甲,大概是刚从战场上退下来,届时赵匡胤与君唯正喝得痛快,看见皇帝来了,只得停下来,两人都赌气般没有行礼没有道一句吾皇万岁,小皇帝也不恼,只是命人打开牢门。
小皇帝居高临下,睥睨着坐在草席上的两个人,“郭将军,即便你是朕的师傅,朕也不能枉顾军纪”
“皇上,臣知罪”无论他知不知罪,该罚的始终要罚,他领的兵军纪严明,刑罚由他所定,该领什么罚他知道,该怎么罚他也知道,“兵不可一日无将,请皇上恩准赵统领戴罪立功,得胜归来也好将功折罪”
这算是求情?哼,“赵匡胤当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来说”
“违抗军令的是臣,赵统领奉命行事,何罪之有?希望皇上明察”,陈栓有冲锋陷阵之才,却没有领兵指挥千万兵马的能力。何况晋怀不在,敌军随意的小伎俩就能将他激怒,战场之上,不能无主将。
君唯没有料到这个当年唯唯诺诺的小少年心性早已改变,他的求情适得其反,不但没能让赵匡胤好生在牢里待着,反倒被刘承祐一声令下绑到外面去受冻,十一月的南方也算入了冬,赵匡胤赤裸着上身,被浇了一盆冷水,绑在一根大腿粗的杆子上,他倒没什么,身体健壮,挨点冻没什么,就是不知道郭荣怎么样,经此一事,赵匡胤对郭荣的看法转变了不少,起码现在他认为,郭将军虽然轻薄了青弟,却至少是讲义气的,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多多劝导他,男子与男子之间不宜有别的臆想。
君唯被带进了刑房,各式各样的刑具一应俱全,一进去,他的双手就被狱卒分开铐着吊到与头同高。
皇帝笑了笑,亲自把脚镣给他戴上,脚镣一般是给叛徒才用得上的,刘承祐此举令君唯神情不佳,却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打”一声令下,两条鞭子在他身上各抽了二十下,第一刑:鞭笞。接下来就是抹盐,执刑的狱卒将君唯的上衣剥下来,里面的袭衣已然染成了血衣,鞭痕交错,衣服撕下来差点没撕了一层皮。
抹盐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一把盐搓到手掌上,顺着一条一条长长拉开的口子揉进皮肤中,一点都不能撒。
这个过程,是明知疼地好比千刀万剐却不会晕过去的刑罚,当初君唯定下这条军纪就是要让违反军纪的将士清醒着受刑,这样才能永生难忘。
初始将盐抹上去时,君唯还会咬紧牙关闷哼几声,到后来就仿似麻木了,就连刘承祐靠近,将手指恶意塞进伤口中,去搅那血淋淋外翻的皮肉,他也漠视着。
第二刑是断骨。
军医已经请进了牢房候着,这个刑罚可谓是人间地狱走一遭,受这种刑的要么是在受刑途中痛死,要么是熬过去,余生不能站立。
一把铁锤从大铁盒子里拿出来,狱卒双手握紧了铁锤迟迟不敢下手,到最后,常年看守犯人折磨犯人的小狱卒扑通跪下,“皇上,郭将军罪不至残,北汉……保卫北汉家国的重任离不开他啊”
“离不开他?那你代他受刑如何?”刘承祐阴沉沉地笑问。
“不,不,不……”小狱卒惊恐地瘫倒在一边,刘承祐踢开他,拿起了锤子,重重砸在狱卒的膝盖骨上,哀嚎声传遍了牢笼,转瞬消失,人已经昏死。
外面的赵匡胤低垂的头猛然抬起,这声从牢里爆发出的嘶喊,痛苦至极,里面的刑罚让他心惊,还好依稀从声色中可以分辨出那不是郭荣的声音。
刘承祐晃了晃锤子,叫军医上前,“看看他的腿能治不能治”
视察片刻,得出的结论是:骨髓已碎,无治。
刘承祐摇摇头,看来下手重了,他把昏死在地上的人翻过来,露出另一条完好的腿,干脆利落砸下去,就连失去知觉的身体都被这一砸全身战栗。
军医摇头,还是力度过大,无法接骨。
刘承祐再召来了一名小狱卒,这名小狱卒方才就站在一旁,早被皇帝这一举动吓得神智错乱,被点到他时神智瞬时清醒,连连跪地求饶,刘承祐才不管,那把铁色锤子只是稍微抬高了,计算着力度。
“够了”君唯此刻是连喊的力气也没有,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抵御疼痛,现在仍在皮肤中作祟的粗盐,刺骨的溶解着。
“不够,朕怎么舍得让郭将军残了”刘承祐似乎又想起什么好玩的,“不如,朕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朕一个一个试,试到了合适的力度再对你用刑,第二,现在对你用刑,若是军医不能为你把骨头接上,则今日这里所有人杖毙”
这个选择,也只有刘承祐才能如此坦然地说出,作为皇帝,此举便是残暴不仁,不知这位小皇帝的父皇在棺材里看到儿子所作所为,还会不会觉得帝王之后可以无情狠辣却不能优柔寡断。
君唯被敲断了四根骨头,脚踝和膝盖骨,没有骨裂,更没有碎,这便是刘承祐试了数十个狱卒试出来的手劲,力度恰好,不损骨质,却把人体内的骨头生生敲断了钻出皮肉,军医救人无数,纵是接骨不是最难的技术,也被吓破了胆,有一根接得不好就所有人陪葬,这皇帝到底存的什么心!
君唯手脚的镣铐都被解开,两条腿一断时他全身的重量顷刻间落在两只吊着的手腕上,一锤砸下去,站不稳了,两条手腕瞬时脱臼,腕处亦是血肉模糊,早在伤口上抹盐之际他就死命地在挣扎着两只手,利用别的疼痛来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此刻他躺在刑房的地上,今日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受刑了,小皇帝将军医的药箱留下,把人都赶了出去。
很痛吗?我也很痛,不过我很快乐,看到你趴在我脚下我就很快乐,很兴奋。
刘承祐扶起了君唯,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地给他上药,和方才折磨人的他完全不一样,此刻的他不是皇帝不是刘承祐,而是一个担心师傅的徒弟,“如果你永远都像现在一样不会反抗就好了”
君唯是醒着的,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小皇帝变了,变得令人恐怖。
刘承祐擦完药,突然想起君唯身上浸了盐,于是出去打了一盆水进来,给他擦了身子,洗去了盐。其实盐巴在他身上早就没什么感觉了,洗不洗都一样,刘承祐却洗得格外仔细。这个人很矛盾,既然要动手打,又何必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事实证明他不是惺惺作态,他是真的很心疼他,以至于在牢里守着君唯,照顾了一夜。
第二天照打,不讲情理先抽一顿,接下来上刑,十根森寒森寒的铁钉一一摆出来,一把比昨日小了两倍的锤子拿到了刘承祐手中。
刘承祐开始细细地琢磨几根铁钉是不是一样粗,鉴定完毕后命人按住了君唯的双手,想了想又叫人放开了他,带着铁钉出去,回来时钉子都覆了一层油,他说:“这样拔起来更没那么疼”。
他蹲下,把那十指摆放整齐,修长白皙的不似握刀握枪的手,手腕处是被镣铐勒出来的伤痕,手臂以上遍布了鞭痕,伤口处理得很好。刘承祐挑出他的尾指,找了把小巧的剪刀,细细地剪起这根尾指的指甲,眼看着就要剪到皮肉,还不见有停下来的趋势,终于在出了血时,刘承祐才说着原来剪地够短了。
牢狱里的军医狱卒都呼了一口气,紧张兮兮地看皇帝这样剪下去,他们几乎以为他会把郭将军的整只小指剪掉。
剪完了放下剪刀,刘承祐拿起一根铁钉,在那根修过指甲的小指上比了比,一手拿着锤子,钉子贴着指甲盖,细细地慢慢地钉进去,中途刘承祐还问了一句:“疼不疼?”
没人回答,周围的人有的闭上了眼睛,有的把头偏向一边不敢看,仅剩几个敢睁着眼的也是目光呆滞,君唯还是那副表情,小指已经被鲜血染红,刘承祐退开,候在一旁的军医立即上去,拔出铁钉止血,都说十指连心,这一钉子下去君唯的疼痛似乎超出了知觉,直到军医迅速拔出来时才叫了一声。
军医说伤的是皮肉与指甲,这个刑罚是专门针对武将而设,不会损伤手上的力气,使用刀枪棍棒指腹会疼痛,对于武将来说,熬得过钉指之痛,那日后的疼痛也就不算什么了,手指不能碰丝弦,既受过这种刑的都不能再弹琴。
苏冉冲进来时,正钉到第十只手指,她伸手去挡,铁钉钉入了她的手掌,刘承祐很恼怒,奋力拔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对准了君唯的指甲盖,苏冉虽然疼地几欲昏厥,却大叫着挡到了君唯的身前,那一推把皇帝推倒在地上。
旁边的臣子大骇,手忙脚乱扶起了皇帝陛下,一边命人将苏冉抓起来,刘承祐这时候看清了这个是谁,这个可不就是搅得双方军队阵脚大乱的女人么?长得果真是不错,他瞌着眼皮,看了一眼带血的钉子,“要不,这最后一钉钉到你的手指上如何?郭将军也算是为了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你代他受点罪不为过”
于是这一钉果真钉到了苏冉的食指指甲缝里,那种痛楚,是她再也受不了第二遍的,扎在手掌心里与钉入指甲缝中是完全不能相比的疼痛,扎进去后她倒在地上,藏起了手,连军医过来拔她也不敢拿出来,那根钉子是碰也碰不得,苏冉蜷着身子缩在角落,“你们……你们不要……再对他用刑,他是你们的将军,他九死一生为你们杀敌,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
“不惩罚他?那就惩罚你,是你害得他落得这个下场”刘承祐云淡风轻。
君唯扶着墙站起来,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站起来,只是站了片刻,便蹲下去,找着了苏冉的方向,“不要看”,他蹲在她跟前,吐出这一句。
苏冉抬头看向他,不明所以,眼里的水雾也因为看到他醒过来舒缓了许多。
突然指上一疼,接下来是锥心地痛感,直达五脏六腑,她“啊”了一声晕倒在地上。君唯手中拿着一根血淋淋的铁钉,这是从苏冉手指中拔出来的铁钉,君唯缠着白布的九根指头,兀自拿着一根血钉,只瞟了一眼,丢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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