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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相忘江湖-雪之殇③

  晋怀挑了一下眉,看向陈栓,隐约间,竟是含情脉脉……今夜更漏迢递,无月无星,只红烛半截,烛泪灼灼,粗枝大叶如陈栓,被这位智囊公子看得久了,也终鼓不起勇气拍桌子发狠,只暗自揣测,这老晋是眼角抽筋了不成,盯着他看这么老半天也不眨眼?

  而一旁自导自演的晋军师,良久之后收了目光,相当无奈,只恨世间怎能造出这样迟钝的将才,“陈副将难道不觉得晋某看你的时候,那个神情很眼熟?”

  陈副将环胸靠到椅背,眼熟?他只觉得眼抽……

  晋怀真的是仰天长叹无语凝咽了,能把晋大军师无语到这个程度的,除了传说中弹琴对上牛爷,再没有第二人,陈栓生生打破了这个记录,无论是晋怀太聪明还是栓子太憨,晋军师总是要解释一番才不致含泪吐血,“皇上有一次就这么看郭将军”。

  陈栓不明所以,晋怀不想再为这个问题纠缠不休,“明日正午楚国会派兵送来降书,你派三千精兵以护驾之名护送楚太子回都城”

  “只派三千如何能助楚太子登位?”,陈栓不懂什么眼神,却还是知道接降书的。

  “自古皇子夺嫡,均取决于朝中党朋重臣的倒向势力,兵力其次,北汉出兵只是给楚臣一个警示,让整个皇城知道北汉要扶他们的太子登位”,所以派出的兵不需多,摆个阵势能压住场面即可。

  今夜的天格外冷,晋怀撩开帐子出去,忽觉脸上有一股凉意,瞬间化开,待过了半盏茶的时辰,竟飞起了雪,弹去肩头的雪屑,他背着手朝自己的帐子去,明日正午他便要赶回沅水城,当一个尽善尽美的军师不容易。

  守夜当值的兵将到了后半夜腿脚被冻得没了知觉,却站得并不失威风,这些过惯了北方寒苦天气的士兵,应对起冬夜还是有一套。

  这场雪在天明前停了,沅水一带,举目望去,白茫茫一片,覆盖掉了战场的血迹,寒风萧瑟,雪若白发。

  乾祐三年,杨彬、史弘肇与新君矛盾日渐,郭威同为顾命大臣亦备受猜忌,郭荣受命留守邺都,主持邺都军政事务。刘承祐喜怒无常,朝廷上下惶惶不可终日。

  九月中旬,承德殿内,灯光微漾,刘承祐将写好的一张纸放进袖子里,从前殿出来,退了銮轿徒步去后宫。作为皇帝,当政两年有余,后宫却只有一后两妃,算得上是清心寡欲。

  他的心情极佳,身后跟着太监,没几步路便到了延禧宫。那是穆贵妃的住所,想必是皇帝处理完朝政要来歇着了。

  穆贵妃已收到了皇上今夜留宿延禧宫的消息,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备了一桌子饭食,都是皇上平日里喜爱的菜色。

  刘承祐才到宫殿门口,穆贵妃与一干下人已跪着接驾,皇上心情好,脾气也好,边走进殿里边说着“起来吧”。

  用膳时,穆贵妃为皇上夹着菜道:“皇上日理万机,已有好几个月没有来延禧宫了,臣妾思念万分,还以为皇上把臣妾忘了”。

  皇上瞧她一眼,笑意渐深,“怎么会,杨丞相今日在朝堂上还提起爱妃”。

  穆贵妃一惊,匆忙放下象牙筷,捏着锦帕跪下行礼,“皇上赎罪,臣妾的爹爹老来糊涂,他也是太久未见臣妾,心中挂念,父母之心,情之所切,一时忘了分寸,才会在朝堂上提及后宫之事,望皇上念及爹爹思女情切,饶他罪过”

  刘承祐吃了几片土豆,不理会跪在地上的美人儿。

  整个大殿的宫女太监见情况不对,都随着主子跪下,也不敢出声,穆贵妃已有了哭声,心中不免困苦,上个月爹爹来看她,提到皇上大半年不曾踏入过延禧宫,再这样下去,这延禧宫和冷宫也没什么分别了。说起来,她也不过是想与自己的亲人诉诉苦,这深宫内院,成日里除了院墙就是四角的天。有些话与下人说了又要嚼舌根,传到别的宫里又要搬弄是非,便只好与自己的爹爹说,说到伤心时落泪也情有可原。穆贵妃知道爹爹自小就疼她,也担心他会与皇上说起冷落了她,故而还特地叫下人捎了口信回家,让他不必担心,更莫要与皇上提起。

  此番皇上说起父亲竟在朝堂上议论后宫琐事,穆贵妃既担心爹爹,也担心皇上会断定是她在背后搬弄是非。皇上不喜朝中大臣干涉后宫,曾有大臣联名上书请皇上子嗣为重选立秀女为妃,皇上不但驳回,还将上书的臣子连降了两级官阶,品阶低的则直接罢官遣其归乡。

  “朕特地来看望爱妃,爱妃跪着做什么”刘承祐扶起穆贵妃,挥手令跪了一地的奴才退下去。

  穆贵妃泪眼盈盈的模样甚惹人怜爱,皇上此时也是怜香惜玉地抚着她浓墨柔顺的发丝,“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多穿点”,他看着穆贵妃薄如丝翼的纱裙,不免有些好笑。

  这里的九月已经寒风萧瑟了,内殿里置了火盆,要比外面好许多,可是穿得这样清凉,想也不必想,这位贵妃的心思,皇上抬手擦了她脸上的泪痕,她娇嗔一句“皇上……”。

  膳食撤下去,皇帝扶着爱妃的柳腰进了寝殿,穆贵妃娇羞着为皇上解腰带。龙袍的袖口解开,落下一张纸,穆贵妃俯身捡起,欲放回去,刘承祐没有在看她,却好似什么都知道一般,道“打开看看”。

  她疑惑地展开了纸,开头几字映入眼帘,“这是……父亲给我的信?怎么会在皇上手里?”,她边说边往下看,看了一半那小脸惨白,嘴唇发抖。

  刘承祐笑道“爱妃可要回一封书信带回家?”。

  “皇……皇上,这不是我父亲写的,我……臣妾认得父亲的笔迹,皇上若不信可以令满朝文武辨一辨,臣妾的父亲是不会谋逆的,更不会教唆臣妾谋逆,请皇上明察!”穆贵妃此番已不是我见犹怜的娇羞样,哭也远不如方才动人,此刻是惊恐与难以置信糅合在一起。

  皇上莞尔,扣上了袖口,“自然不是杨彬的笔迹,这是朕写的”,他揽着穆贵妃坐到案前,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俯身拿起一支笔,放到穆贵妃手里,“朕教你怎么回信”

  穆贵妃全然呆傻,待反应过来,狼毫已蘸上墨,她扔下笔,退得老远,“皇上,皇上,您相信臣妾,不会是父亲做的,他是一心忠于北汉的”。

  “朕都说了朕知道不是他干的,快过来把信写完”刘承祐温和地笑着朝那惊慌失措的女子招手。

  穆贵妃止不住后退,“不要,我不是同谋,我不要”。

  “你不要?”刘承祐冷意乍现,目露凶光,逼近穆贵妃,压低声音再问了一遍,“你说你不要?”

  “你敢忤逆朕的意思?天下间没有人可以忤逆朕,君唯不可以,你更不可以!”“皇上……咳……皇上……皇……”穆贵妃背贴着墙,脚尖离开地面一指的距离,双手紧紧抓住那只掐住她的脖子的手,脸色涨红,口中呜咽不断“皇上,我是……爱……咳……爱你”

  刘承祐忽的松开了手,穆贵妃掉落在地上拼命喘气,剧烈咳嗽着,他半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狼狈样,“你说你爱我,是吗?”

  穆贵妃急促地吸取着空气,对皇帝的问话只能作出本能的反应,一个劲地点头,刘承祐挑开她捂着胸口的手,侧身将烛台上的蜡烛拔出来,烛台上那根用来固定蜡烛的尖刺被他拿到手里,然后放到穆贵妃的手心,“那么你为了我,去死好吗?”。

  十五岁的杨琦儿并没有多么出众,先帝为太子准备的选妃大典上,杨琦儿站在最后面,一直低垂着头,得知自己列上选妃名单时,杨琦儿又紧张又害怕,等到真正站到这里来的时候,她因为怕过了头,就没那么紧张了,只是低着头不敢看周围。

  直到太子指了她,她也没敢抬起头看这个即将要成为自己的夫君的男人长的是什么样子。

  他第一次来见她时,她在刺绣,绣一方自己的罗帕,女红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父亲常说杨家一门忠烈,如今就剩个女儿,而这个她却太过懦弱,迟早会吃亏。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绣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杨尚书之女杨琦儿,见过太子殿下”杨琦儿慌忙起身行礼,太子殿下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残暴,她倒觉得他很温和,说话有一股恬淡之味。

  那天他留在她的住处用膳,晚上却没有留宿,她还记得那时候接近掌灯时分,连她都以为他应该要留下来,她心里还隐隐担心。宫里却来了人禀报,说是郭将军回京述职。杨琦儿自然知道郭将军,传闻他少年参军,身经百战,皇帝从太守的身份登上帝位,入主中原离不开郭威元帅,郭威领兵,打头阵的永远是郭荣,北汉得以建立靠的就是郭家父子。

  太子听到郭将军回京的消息很高兴,离开时还说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太子刘承祐即位后,册封后宫妃嫔,并没有选立新的女子进宫,太子妃顺理成章册封为皇后,杨琦儿赐了穆字册封为贵妃。

  杨琦儿任由自己握着的尖刺,被刘承祐的手一点一点推进心脏。她到底嫁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可以这样无情地将一个深爱的女子,微笑着杀死……

  杨彬与女勾结,意图谋逆,其女畏罪自尽。

  一时之间朝堂民间争相流传,杨丞相因不满当朝皇帝而起反心,欲勾结贵为贵妃的女儿谋害皇上,也有另一个版本,据说杨丞相曾当朝为女儿叫屈,皇帝责贵妃,贵妃以死明志,杨相为女不甘,反之。

  无论是何种说法,杨彬的谋逆之心已是铁板上定钉的事实,天下皆知,北汉杨相的书信落到皇上手里,证据确凿。

  当然,这证据确凿也总有一些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死不休的人,这些人中就有郭威,郭威坚决要看那封谋逆的信,皇帝不允,郭威在朝堂之上愤然而出“老夫决然不信杨丞相会做这等不忠不义之事”,杨家忠烈,杨彬两个个儿子都是跟过郭威上战场的人,两人功夫计谋都算不上最好的,却是忠贞不二。

  这是第一次一向重君臣识伦理的郭大元帅对皇上不敬。

  刘承祐面对百官随着郭威的不敬一齐下跪高喊:“皇上三思”,只冷哼一声,说一句“明日午时,斩首于市”拂袖而去,随驾太监高呼退朝,一甩拂尘急忙跟上圣上的脚步。

  郭威对此始终不肯罢休,即使杨彬已死,他也不愿看一代忠臣冠上谋逆之罪,带着这千古骂名入土。

  他抽出当年杨彬赠他的宝刀,想起了当年他们于市结交,惺惺相惜,杨彬当场将随身佩戴的杨家唯一一把龙泉宝刀赠与郭威,道是宝刀赠英雄。这般豪爽的气节,却说他谋逆,别人信,他郭威却不信。

  郭威当着龙泉宝刀起誓,他必穷其一生也要找出那个诬陷杨相的人。却不知诬陷杨相的人正是他们苦苦哀求三思的圣上。

  直到三个月后,郭威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的正是杨彬意图谋逆的所谓罪证,几眼翻看下来,他认出了这是刘承祐的笔迹,当是时,驰骋沙场几十年的老将,亦未免去痛哭流涕,他们掏心掏肺效忠的主子竟这样不讲缘由用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处决了一代忠烈。

  这黄口小儿平日便是喜怒无常,行径怪异,更从宫闱中传出,他有猥亵男童的癖好,而郭威亲眼见过的还有他处罚两名出错的太监时,竟是叫两人脱光了朝对方身上抹油。抹油的过程郭威借口退下,直到回了郭府心绪还久久不能平复,他若刑罚残暴还可理解为暴君,而今的行径分明是变态。

  郭威收到的信封除了一张罪证,还有一封对半折叠的纸张,等他看完了,心底更是冒出阵阵寒意,这信上一个一个名字组成的名单,前几个名字是已死的杨邠、史弘肇、王章,四位顾命大臣,名单下一个还活着的就是他。

  郭威是忠臣,曾当着先帝立誓一生忠于刘家,并答应辅佐即位的年少太子。他忠心,换来的却是昏君无德,无德尚可救,这个皇帝却是极度不正常,前一年还好,顶多算是喜怒无常,无故虐打宫人,后来却似越来越疯魔。

  在愚忠与生死之间抉择,郭威决定联合旧部退出汴京都城,既不违背当初答应先帝保刘承祐性命的承诺又不会使自己无故丧命。

  只是郭威却没有想到,密函刚发出不到一个时辰,刘承祐就派兵来拿人,下一个就是他,动作竟如此之快!

  郭威在部将以身相护下九死一生逃出汴京,此时郭威一反,朝廷动荡,更有不少连夜出逃的武将与递上辞呈准备告老还乡的文官。

  汴京大乱,唯一不乱的是刘承祐,不顺的他便杀,绝不手软。躲在安宁宫数年不曾踏出宫殿大门的太后在儿子面前泣不成声,情急之下竟跪到儿子面前,“祐儿,你醒醒,为了一个男人,你都变成什么样了啊!娘求求你醒醒”。

  她知道,这世上只有她什么都知道,知子莫若母,当年她逼问儿子为什么偷偷藏《龙阳十八式》的时候,就从他口中知道了一切。

  五年前她的祐儿才十五岁,伏在案上,膝上一本书平放着,翻了大半,看得极专心,连自己的娘亲靠近也不曾发现。

  待她看清了儿子看的是什么的时候,当场就甩了他一巴掌,“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看的这是什么!”

  她是一名温和的母亲,从来不曾对儿子发这样的脾气,更别说动手打人。

  刘承祐一脸倔强,已不是那个一受委屈就只会哭的孩子,他坐在凳子上,没有去捂着被打得肿起一边的脸颊,双目对上母亲,已染上了怨毒。

  看到孩子这样的眼神,她顿时慌了手脚,扑过去抱着自己的儿子,“祐儿,你不要这样,有事跟娘说,告诉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

  小承祐明明流出了眼泪,出口的话却淡漠冷然,“我没有不知羞耻,为什么你们都说不知羞耻,连师傅也这么说”。

  “祐儿,你在怕什么,有娘在,告诉娘你怎么了?”

  刘承祐抱住头,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很痛苦……我这里难受”刘承祐指着自己的下身,“看到师傅就难受,我怎么办……”

  这位娘亲,终于受不住打击,一下瘫倒在地,她的儿子怎么……怎么会这样!她说不出话来,扶着桌案站起,走到门边身子一晃磕到门栏上,当场头破血流,所幸抢救及时,捡下了一条命。

  太后跪在刘承祐面前哭地已没有了声音,“祐儿,再这样下去,汉家的江山会毁在你手里,你不碰女人,不为刘家留下血脉,娘都可以原谅你,你不要这天下娘也不怪你,但是你为娘想一想,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为了我保住自己的性命爱护自己好吗?”

  刘承祐蹲在地上,摘下皇冠,“谁说我不要天下,我要,我什么都要,只有保住这一切,他才逃不了,所有不顺从我的人我都要毁了他们!”。

  当月,郭威留居京都汴梁的夫人张氏与儿子青哥、意哥,侄儿守筠、奉超、定哥,郭荣的妻子刘氏全部诛杀。

  北汉宫廷彻底混乱,郭威率兵到邺都与郭荣会合,父子领兵,先稳都城,为了防止刘承祐的叔叔刘崇为侄子起兵,郭威先扣押了刘崇的儿子。

  十一月中旬,北方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漫天没有一处是不明亮的地方,雪覆盖了天地,天空澄澈如洗,大地苍茫一片。正如余生……天地浩大,余生茫茫。

  下雪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个也许不算凄惨轰烈的故事。

  那年那月的雪夜,无月无星,她在马车上醒过来,身边铺了很软的锦被袄子,衣裳干净素雅,看不到血渍污垢。旁边的坐垫上坐着一个小姑娘,眉清目秀,十三岁上下。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昏迷、醒来,似乎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直到真真切切地听到马车外的赶马的声音,还有呼啸而过的寒风,掺杂着萧肃。

  醒来的女子拨开一角帘子,看向身后两条车轮的辄印,长长的印一直远到看不见的地方,就像是什么东西,越走越远,直到远地看不见。

  旁边的小女孩见她醒了,掀开帘子去叫赶车的男子,男子便是赵匡胤,看到她醒了终于松了口气。

  女子没有问自己昏迷了多久,亦不想去管此刻要去哪里,连她在哪里她不想理会,年尾降至,这一年她说的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孩子……是不是没了……”。

  赵匡胤不知如何作答,连青似是并不是问他,说完了这一句就瞌上眼皮再度躺下。一直自认为生命力顽强,以为那个肚子里的生命力也顽强,终于还是经不起百般折腾。麝香已经让胎儿不稳,心绪起伏又过大,这一切终于积蓄在,她为了救他,不得不放弃了另一条生命。

  她有时候在想,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是不是还会这么做?

  折下那枝红梅,日光反衬着白雪,连青在院子里不过站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赵府的丫鬟就急得快出了眼泪,她手中拿的那枝红梅最终留在了雪地里,它是不适合带进温室的,只有在刺骨冰冷的冬雪之上,才能看到它的生命。

  北方的寒冬好漫长,她以为若是体内如火灼,应该适合待在北方,却不知火灼是一回事,体质羸弱又是一回事,她应对不了灼热,亦应对不了寒冷。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丫鬟连跑带跌地闯进房,十三岁的笑笑如今十五岁,又是可以嫁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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