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能在脑海中浮现出桑娘掩唇,狠狠咳嗽的场景,那让人揪心的声音,她曾那样温柔的摸着她的发丝,在那些不眠的夜里与她相伴,与她说话,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她如何能告诉别人,她前世没有的,以为这世终于拥有,却终究还是失去了。是不是她早一些完成蓝九皋的要求,桑娘……便还有救。
“二哥,你如何才能把娘交给我。”桑落有些痛心疾首的看着眼前早已不是当初那人的蓝九皋,眉目冷淡。
房间里面的烛光摇曳,在窗棂上映衬出浅薄的黑影来,正是傍晚时候,初秋飒爽的风从门边袭进来,好似带着寒冷的警告经过他们的身体,桑落的裙摆微微动了动,突然觉得周身都泛起莫名的寒意。
蓝九皋的眼神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阴森森起来,他呵呵笑了一声,却说,“解了我的蛊毒,我便还你桑娘。”
闻言,桑落有些重心不稳的紧紧扶着手边的椅背,她看着蓝九皋,久久说不出话来。
蓝九皋却是不甚在意地仰头道,“王爷为何没有杀爹爹?”
他出来许久,却不见身上蛊毒发作,便明白那日,顾容瑾没有杀掉蓝永禄,既然那时候顾容瑾没有动手,那就说明现在更不会动手,要么顾容瑾把蓝永禄关了起来,要么……便是被蓝家本家的人给……
桑落闻言不由得有些狐疑,她旋即转身出去,看着立在门口的小满,敛眉问道,“小满,王爷那日从蓝府回来,除了羽天珠,还带了什么人回来没有?”
小满听得桑落如此问,想到自家王妃如今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只得如实答道,“带了您爹爹蓝永禄回来,正关在水牢里,服了药,整日昏睡着,不过今夜被带入了宫里。”
见小满如此回答,桑落不由得心中更是疑惑,为什么,为什么当初皇宫一役顾容瑾没有杀掉蓝永禄,而当下,更是把蓝永禄带到了宫里?加上那传说中的五味药引和寒冰床,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王妃,王爷要做的事情他自有分寸,王妃切莫担心。”小满笑盈盈的看着桑落,安抚了桑落心中的不安。
见小满笑得如此开心,她心里倒是安心了许多。那薄粉敷面而粉璧无瑕的脸蛋微微一仰,樱唇浅浅勾起一抹略微满足的弧度,娥眉好看的上扬,脉脉双眸望了望天空,那日渐趋黑的天边还渗透着昏黄,天边浸透着一片好似挥洒了金粉的薄纱,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从初来乍到,到如今的既来之则安之,从见到那个好似冷面阎王的顾容瑾就满心的讨厌,到如今竟然在他身边便有些心安,不由得感慨起来,“小满,王爷一回来,便告知我一声。”
“欸!是!”难得见自家冷冷清清的王妃露出这般心安而淡笑的表情,小满不由得有些惊喜,自家主子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是?
见着小满比自己还高兴的模样,桑落不由得有些赧然,轻咳了两声便转身进了屋子,一看到眼前的蓝九皋,面色又冷了下来。
“如何,顾容瑾是把他带走了不是。”似乎一切都在蓝九皋意料之内。
桑落点了点头,看着蓝九皋的自鸣得意的模样,她看了他半晌,才终于压低声线,平稳而冷淡道,“根本没有解蛊毒的办法。我用的,是血露引。”
“……什么!?”蓝九皋一听桑落如此开口,不由得震惊地想要从被缚之处坐起,那满面的愤怒,好似她偷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似的,“你在骗我!”
那凶狠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桑落连连退了一步,保持一个安全而疏离的距离,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蓝九皋,“血露引,我只有一个,而且现在已经被带入宫中,今夜以后,便没有了。”
“顾容瑾拿去了?他们要救一个死了的人?!”
“……你……”桑落不由得吃惊,蓝九皋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小子,你错了。”车前子拿着手里的青花瓷小酒壶,摇摇晃晃的走进来,看到两人之时,才懒懒的用自己快破得不能再穿的袖口擦了擦嘴,却是不屑的转头看着蓝九皋,“血露引可不止一个,但你用不了。你这个蛊毒,除非蓝永禄给你解,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解了。”
桑落闻言不由得心中疑惑更甚,“你是什么意思?”
车前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桑落,“天机不可泄露。老头子我不过是看不过去了,你这个哥哥,无情无义,何必要耐着性子跟他磨?老头子我这儿有种药,吃下去的人都能说实话,你信不信?”
车前子饶有兴致地凑到桑落跟前,献宝一般的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桑落,桑落讷讷的接过来,将信将疑的看了大半天。
蓝九皋双目无神的看着某处,这一刻的他,竟然显得那般无力,嘴里还喃喃道,“这,这不是真的,不是……”
车前子闻言摇了摇头,二话不说走到蓝九皋面前,单手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不由分说便给了他两巴掌,硬是拿出了要活生生把人抽昏的架势。
桑落见状伸手下意识想拦,却在看到蓝九皋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之时,手瑟缩了回来。
“你这个小子,原本根基是不错的,可惜……跟错了主子。你那个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呵,呵呵,”蓝九皋闻言,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他笑着,眸中却带着苦涩,“你们以为,我自己愿意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生在农家!我爹是什么样子你们以为我不明白?我不过就是他养的一条狗!”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吐露心声,温柔的声音却硬生生成了歇斯底里,那深不见底的凉薄,让桑落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双肩。
“哎。作孽啊,作孽了。”车前子松开了蓝九皋,忍不住饮了一口酒,“老头子我也没有骗你,看你可怜我才告诉你,你们蓝家分家的蛊毒,只有蓝永禄可以解,或者,找到没有被唤醒的血露引,像桑落一样用血唤醒它,便可以了。不过……血露引百年难得一见,看你这造化,也碰不上。”
车前子无所谓的摇了摇自己有些佝偻的身形,又吊儿郎当的出去,那神态,就像是想起了多年前的什么事情,一下子心情变得有些不好起来。
甚至还能听见他低喃的自言自语一般的话,“是缘呐,缘呐。”
桑落正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容瑾也曾经提过蓝家人,蓝家本家,蓝家分家,这到底……都有什么关系?
“在我的房间下面的密室里,有一个玉质的骨灰盒子。桑娘死前,手里捏着的香囊也在里面。”
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蓝九皋看着头顶上的房梁,浅浅出声。那目光,带着绝望。
桑落闻言一震,旋即带着喜悦的叫了一声“二哥!”,紧接着大喊了一声,“小满!”
话音刚落,小满立刻笑嘻嘻的迎上来,带着一点点不解,“王妃,怎么了?”
“跟我去一趟蓝府。”
“王妃是要去……?”
“带我娘回来。”桑落虽然浅笑着,却是带了一抹哀伤。
小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讷讷的点头。
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门,对着外面伏在树边喝闷酒的车前子道,“前辈,放了他吧。”
“就这么放了?咦,你去哪儿?果然还是叫我‘师父’比较好听啊。”车前子比先前还要醉的追过来,走了几步,却是倒在地上便睡着了,甚至还听见了那隐隐的鼾声。
小满看了一眼,有些担忧道,“王妃,不带着王爷的师父一起去,可以吗?”
倒不是小满多嘴,她对自己的功夫可没多大的保证。
“带上立冬吧,立冬在吧?”桑落朝着四周微微叫了一声,果不其然见立冬从某处出来。
想到程矅还在床上养伤,桑落便只带着立冬和小满只身走了。
初秋的天气本该渐渐凉下来,她身上却出了一层薄汗,站在蓝九皋房门前,她面色有些难看地顿了一顿。
“王妃,怎么了?”小满关切的走上来,眼尖的瞧见桑落似乎脸色有些难看,便立刻抓起桑落的手,开始给她把脉,“小满给您看看。”
桑落撑着小满站定,捂着有些发慌的心口,微微喘了喘气,不着痕迹的抽掉自己的手,“不用了,不过是身上的伤没有好全,现在有些累罢了。”
小满不过把脉片刻,并未看出端倪,见桑落如此说,便小心的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看到桑娘的骨灰盒的时候,眼泪便夺眶而出,她嗫嚅着声音,“娘……”
虽然并非她的亲生母亲,却是这具身体的娘,却是给了她如斯温暖的女子,桑娘性子温厚而忍让,虽有些温吞和唠叨,可那真的就是她想象之中想要的娘亲,却道是,好景不长。
若非这些曲曲折折,她或许早已带着桑娘远走高飞了罢?
几人从密室出来,却碰上了一个她不想碰上的人,那人正指挥着下人搬东西,见到他们,趾高气昂道,“你这个狐狸精,现在回蓝家想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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